更何况慕厉是差一点就死在手术台上。这一点，让刘芸对沈修的怨恨永远不会停止。

沈修双目紧闭，痛苦得手心被指甲印出鲜血，痛苦到口唇像是着了火一样生疼。

沈修瞪着眼睛，眼底充血，牙齿咬得咯咯响。

“你不用跟我保证什么，人的记忆很奇妙，也许慕厉一辈子都想不起来。可是她如果想起来，你觉得，她还会这样纯粹地爱你吗？”

刘芸说了很多话，情绪也很激动，轻喘着气让自己平静下来，“我知道，再不分开你们，慕厉会陷入到更糟糕的境地。”

她不想去考虑别人家孩子的痛苦，更不愿意体会沈修内心的折磨，男人心里遭受的一点痛苦，怎么能和女人身心同伤相比？

是的，现在的沈修，爱着慕厉。

爱到愿意用生命去保护她，用生命去弥补她。

“沈修，这是我作为一个母亲，对你的请求。”

刘芸泪流满面，很硬气地深吸口气，“我松口让慕厉买了房子，是我觉得应该尊重女儿的意愿，但我宁可自己是个无知泼妇，只要能让她远离你，我不惜一切代价。”

说完这番话，刘芸静静地看着沈修。

刘芸说出真相，心中的大石去了不少，这个世界上真心疼爱慕厉的人并不多，但每一个都是好人，可偏偏好人却得不到好报。

沈修看着空荡荡的急诊室，觉得浑身发冷，直到宋燃进来，才看到沈修已经醒了。

“修儿，你怎么样？丈母娘亲自照顾，感觉怎样？”

“沈修，我承认，就算是我，也会被你的诚心打动。”

“你说什么？”

宋燃听不清，却看到沈修重新清醒过来，脸上带着朝圣般的决绝。

“你觉得，慕厉爱我吗？”

紧咬一下嘴唇，宋燃轻声说，“你肯用生命去保护的人，她爱不爱你，只有你最清楚。”

沈修愣愣地看着窗外的天空，“可是我觉得，是我在用感情去绑架她……如果她并没有那么爱我，只能被我不断感动，我……”

宋燃打断沈修的臆想，“修儿，你好好休息，我让医生来给你打一针镇静剂，你现在脑子是乱的，等你睡醒了再想。”

沈修摇摇头，感知着恢复知觉的手脚，满眼痛楚，“我现在，很清醒。”

宋燃紧皱眉头，看着沈修还算坚定的脚步，跟着他来到慕厉的病房。

被当做人质的当事人处于深度睡眠中，微微簇动的眉头，昭示着她在梦中不得安宁。

孩子们被罗蘅带出去玩了，宋燃有些惶惑地看着沈修。

男人站在慕厉病床前，给慕厉换输液瓶的护士笑笑，轻声说，“你女朋友没事，你在这里多陪陪她吧。”

沈修勉强一笑，带着护士看不懂的愣怔，宋燃看着他，“刘副市长和袁副市长已经到医院来，想跟你说说话。”

“好，”沈修轻抚慕厉的脸颊，“我等慕厉醒来，就去见他们。”

宋燃嘴唇微呷，胸中憋闷，把空间留给二人。

处理完现场的梁非凡匆匆赶到，一进急诊中心就看到坐在角落里的刘芸，神色倦怠、眉眼微红。

梁非凡心中一紧，快步走过去，“阿芸，慕厉怎么样？”

刘芸抬头，定定几秒钟才看出眼前的人是梁非凡，没有回答他的问话，反问道，“你什么时候带慕厉回r国？”

梁非凡不明所以，但想到刘芸可能是因为慕厉被挟持，情绪上有偏差，坐到她身边，柔声说，“慕厉想什么时候回去都行。”

刘芸轻轻点头，转过脸看向人来人往的大厅，急诊中心永远是医院最繁忙的，医生护士来回奔跑，家属病人步履匆匆。

五年前，慕厉生下孩子的那一天，刘芸眼中的医院走廊也是如此，匆匆而过的人们并不会关注她，因为每个家属脸上都带着期盼、隐忍、悲凉和解脱。

等在手术室外的几个小时，刘芸和罗蘅互相安慰，直到护士抱出来一对双胞胎，得到的却是慕厉大出血紧急抢救的结果。

身为母亲，刘芸没有任何能力去帮助女儿，只能眼睁睁看着医护人员快速对话、交接手术器具和各类药物。

她的女儿就像个没有生气的布娃娃一样，冰冷地躺在手术台上。

“阿芸，你怎么了？”

梁非凡看着刘芸流下眼泪，轻轻啜泣，脑袋里“嗡”地一声，理智告诉他，慕厉不可能有什么大事，那么刘芸应该是因为女儿被挟持吓坏了。

“别哭，别哭，慕厉没事就是最好的。”

梁非凡轻轻拍拍刘芸的后背，奔波一路的中年男人浑身是汗，僵硬着胳膊扶住刘芸的双肩，无比庆幸能安慰到她。

“梁董事长，我希望慕厉做完这个项目，能尽快回到r国，你能答应我吗？”

“修儿，没事，没事的啊。有什么事，你身边还有我们这群发小，还有你爸妈。现在你就好好休息，别多想，闭上眼睛睡觉，好吗？”

沈修的心神还处于消化状态，愣愣地被宋燃按住肩膀，才发觉自己身体僵硬，他颓然地放松下来，双手捂住脸，似哭似笑地呢喃一句。

宋燃的调笑没有得到回应，沈修的状态明显是受到刺激后的表现，双眼不聚焦，完全没有理会宋燃的问话。

“沈修！你醒醒！你看着我！”宋燃不知道刘芸跟沈修说了什么，但总归不是好事。

“你居然肯用生命去保护她，这是我根本没想到的。”

一杯糖盐水灌下去，难以忍受的味道，让沈修眉头微蹙，却顺从地就着宋燃的手，乖乖把一杯水都喝了下去。

“沈修，你能听见我说话吗？”

宋燃轻声细语，有点埋怨刘芸，到底跟沈修说了什么，让刚刚受刺激醒来的发小再受刺激。

不用刘芸多说，沈修就能想到那样可怕的情境，慕厉对沈修会又爱又恨，更没法面对孩子们。

突如其来的爱情竟然是个谎言，沈修再指天破地，也不能否认他对慕厉的爱情源自愧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