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有没有继续出价？三十七万一次，三十七万两次，三十七万……好！有新的出价……额，‘double double’？”

嘉宾们顺着主持人的眼神看过去，只见一位打着哈欠的年轻男人，举着牌子，另一只手收回来捂上嘴。

摄像机跟位过去，蒋如山眼里闪着激动的泪光，紧抿嘴角压抑着激动的心情。

蒋夫人就直接多了，两行眼泪流下，低调地用手绢擦着眼睛。

会场里一片哗然，纷纷给蒋如山的坚持鼓掌。

慕厉心中冷笑，脸上不露分毫。

沈修不太明白，“这不过是一副地图，还是四十年前的东西，有什么值得人们这样推崇的吗？”

慕厉其实也不算清楚，只挑拣了自己知道的那点来说，“我上大学的时候，听王理川教授的讲座，他是一位家国情怀很重的文人，天生就有一种为大义奉献的精神。”

主持人再次确认，“七十六号先生，您确定是‘double double’吗？”

沈修点点头，不再询问，只静静看着现场热烈的气氛。

起价十六万的拍品，最终叫价到三十七万，连蒋凤仪的一套时尚杂志都不如。

夏晓峰困倦地勉强睁开眼睛，点了两下头，怕主持人看不见，高声回答，“确定！弘丰地产确定！”

主持人调整好心态，“好的，感谢弘丰地产，当前价格……七十六万！”

“double double”的意思，是在一次加价基础上把拍品价格翻番，这幅作品每次加价只有一万，但是把三十八万翻番，实在让人没想到。

“每一幅作品都是他走访、调查、考证后的成果，其中付出过什么样的代价，我不是专业人士，根本体会不到。但是看大家这么热情，想必省会的生意人感触更深吧。”

喑哑的嗓子、惺忪的睡眼，看来夏晓峰这次真的不是装醉。

“你们不知道，谢主任年轻时候是王理川教授的高徒，这幅作品之所以丢了，就是因为四十年前，盗取这副作品的人，就是谢主任！”

慕厉震惊地看了一眼沈修，沈修也什么都不知道，二人一起盯着夏晓峰。

“别这么看我，事出有因，要不然这么多年过去了，谢主任还能这么平步青云吗？”

听着夏晓峰的絮叨，慕厉和沈修听到了一个荡气回肠的故事。

四十多年前的谢永远，是省会大学地域学的新生，一心想着学好技术，能为祖国大好河山的绘制贡献力量。

但事与愿违，很快在全国范围内席卷的那场浩劫，让他备受尊崇的王理川老师成为阶下囚，他作为王理川的学生，也被带走调查。

说到底，那场浩劫激发出的不是别的，正是潜藏在人性中最恶的根本，很多掌权的人借机打压对手，家破人亡不计其数，无数像王理川一样的知识分子宁折不弯，最后走上终途。

让王理川老师最痛苦的不是受人欺凌，而是他最喜欢的学生拿着他的作品向上级邀功。这件事让王理川铭记一生，直到现在也没有原谅谢永远。

“……后来调查清楚了，那个狗屁小官当时威胁谢主任，要是不拿出来这幅作品，就让王理川和其他失踪的人一样，不清不楚地死在牢里。”

“他一个年轻学生能怎么办？硬是挺着文人傲骨吗？当然是拿东西去换老师的命了。”

慕厉全没想到，来参加一场拍卖会，还能听到这么一个历史故事。

“那、那后来呢？”慕厉咽咽口水问道。

“后来啥呀后来？这幅作品被那个小头目抢走，倒是守诺言放了人，等到风头过去，拨乱反正，王理川重新当上教授，小头目也被抓了，但是东西是找不回来了。”

“因为这件事，王理川和谢主任反目成仇，再没见过他这个学生。”

慕厉想了想，觉得不对劲，“王理川教授也该知道事情都调查清楚了，谢主任是为了救他的命啊。”

“嗨哟~当年这些文人傲骨，命算什么？国家财产才是第一位的。”

夏晓峰揉着脑袋，不耐烦地说，“你别问了，我头疼，不想多说话。”

沈修白他一眼，“怎么，谁逼着你喝酒的吗？到了省会夏总愈发会撒娇了，费了那么大劲跟云董事长攀上交情，明年弘丰的业务可以拓展到省会了。”

说到这个夏晓峰还是挺得意的，“沈总你别怼我，我跟你可不一样，你有爸妈管，有沈氏集团做后盾，我就是个小白菜儿！”

呵，好大一颗小白菜。

“夏总，你来就来呗，花这么多钱干什么？”

夏晓峰醉眼朦胧地看着台上，头还是晕乎乎的，也不怕跟慕厉说实话，“这是给我们家老头儿争面子呢！”

“夏总你什么时候过来的？怎么不跟我们说一声？”

慕厉关心自家老总，被夏晓峰一瞥，“你还能惦记着我？我都坐这儿半天了，你们俩腻腻歪歪的头挨头说话，还能看得见我？”

“这件拍品是王理川教授的得意之作，四十年前这副作品因为社会问题遗失，王教授一直引以为憾，经过多年不懈寻找，蒋先生终于从法国将这副作品买了回来！”

老实的高洋想说话，被夏晓峰一瞪，也不敢吱声了。年轻小伙子低着头，不敢给慕厉解围。

夏晓峰仗着酒意未醒，说话声音不低，明明白白告诉周围人，沈修和慕厉是一对，而且是早就公开的一对。

坐在他们四周的基本都是省会生意人，多数都认识沈修，但人总是要抱着幻想，就算上午沈修和慕厉是抱着孩子们一起离开，也有人不愿意相信。

“找到这副作品后，王理川教授感慨万千，不愿接受蒋先生的无偿赠送，愿意把这幅作品当做拍品，为k省慈善事业做出一份贡献！”

拍卖会到最后一个拍品时，却恰到好处地诱发一个情绪高峰，让与会者的心思不再简单地局限在生意场往来，还真的激发了一些人潜藏在心中的故土情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