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完了，一般人还能用钱收买一下，慕经理这种性格……”宋燃哀叹一声，“老太太要哭了吧？”

“岂止啊？简直是要愁白了头！”郎文渊两手搓着眼角，“我看老太太脸上的皱纹都多了。”

慕厉还穿着昨天的那条香槟色长裙，但照顾一夜沈修，娇贵的衣服已经染上水渍、血渍，再不能穿了。

“老爷子、老太太怎么说？”

宋燃在监控室的一角，心情复杂地看着画面中的慕厉。普仁医院的高级病房只有门口有摄像头，为的是确保病患隐私。

郎文渊挠着鸡窝头，“老太太倒是心疼我，还偷偷给我送了一次夜宵，跟我打听了一圈慕经理的为人。”

“问你呢？快说！”

郎文渊呵呵冷笑，哑着嗓子说，“我哪儿知道？昨天我在沈家老宅坐了半宿，实在熬不住睡觉去了，书房里老爷子的骂声就没停过。”

宋燃一米九的个头往沙发上一摊，四仰八叉地犯愁，“我家罗蘅也不理我了，昨天我给她打了好几个电话，就换来一句‘你别再来找我’。”

“骂老天爷，骂那个程家，骂自己。”

“老爷子骂自己干什么？”宋燃蹭蹭鼻子，“明白了，想骂修儿又舍不得。”

郎文渊一愣，“啊？为啥？”

“据我分析，罗蘅应该是知情人。”

宋燃陷入情伤，说话也嗡嗡嘤嘤，“看样子修儿和慕经理要是成不了，我也得打一辈子光棍。”

“骂谁？”

“好事？”宋燃不满地瞟一眼不学无术的发小，“要不要我给你也来个这种好事？”

郎文渊听科普没兴趣，倒喜欢听这些奇奇怪怪的医学案例。

“我就看电视的时候看过这种狗血剧情，现实中还真有这种事？我一直以为要不就是修哥认错人了，要不就是慕经理是影后级别的演技。”

“当然有，艺术作品也是根据现实加工的。”宋燃笑不出来，“根据我导师的分析，慕经理的情况属于心因性失忆症的一种——选择性失忆。

“由于某段记忆过于痛苦，严重影响生活时，会产生一种丧失记忆的现象。”

郎文渊摸着下巴，愁眉苦脸，“我通俗理解一下，就是修哥给慕经理带来的经历太痛苦了，她宁可忘记那段记忆，也不愿意再去面对。”

“——那修哥还折腾什么啊？跪地求饶怕是都没用了。”

……

沈修再次醒来时，慕厉撑着头支在小桌子上打瞌睡，他张张嘴，想起还没天亮时说的话，想去摸手机。

慕厉在沈修动的时候就醒了，先抬头看输液瓶，舒口气，“我先找护士给你换药。”

沈修的眼睛紧盯着慕厉的背影，“你站住！”

裹着披肩的慕厉回头，看沈修挣扎着坐起来，连忙扶住他，“你这是干什么？你还不能起来呢。”

沈修浑身无力，躺久了头有些晕，“我之前说的话，你不想问我吗？”

又来了……

慕厉本就一夜没睡，精神很疲倦，实在不想再和沈修纠结这些事，“沈总，你非要把事情弄成这样吗？”

沈修一急，想说话却被口水呛住，剧烈地咳嗽起来。

听见按铃过来换药的医生和护士推门进来的时候，就看到沈修扶着床沿，整个人咳嗽得脸色通红。一直照顾他的慕厉却冷漠地在一旁看着。

陈医生因为沈修住院一直留守，见状连忙冲过去扶住他，一边给他顺气一边吩咐护士拿水。

在监控室里躲着的宋燃和郎文渊也察觉不对，急匆匆地跑到病房。

一时间病房里人多热闹，慕厉拿起手包，礼貌地说，“我先走了，等沈总病愈，项目上再见。”

其他人不知道发生了什么，眼睁睁看着慕厉离开，沈修稳稳睡了一夜，精神还好，掀开被子下床时晃了一下，但还是准确地将慕厉的手臂抓住。

“你别走！我有话说！”

慕厉被沈修带得一个趔趄，沈修没力气站住，全身重量都倒向慕厉，没有防备的慕厉高跟鞋一歪，直接向地面砸去。

等人们反应过来时，就见慕厉被沈修牢牢护在怀里，“咚”得一声是沈修的头撞到地上。慕厉被沈修反身抱住，抓着她手腕的手指还在发抖。

两个发小七手八脚把二人扶起来，沈修被重新抬回病床，陈医生给他戴上监护设备，语气不善地嘱咐，“沈总，还未痊愈，切忌急躁。”

宋燃悄悄摆手让医生护士出去，给郎文渊一个眼色，接到信号的郎文渊客气地笑笑，“我给慕经理带了新衣服，到隔壁房间去换一下吧。”

慕厉虽然被沈修护住，但还是磕到手肘，火辣辣地泛着疼。她无奈地叹口气，烦躁地跟着郎文渊离开。

“你说什么了？”宋燃愠怒。

宋燃端出医生架子，“就是说，当人的记忆太痛苦时，大脑会自动进入屏蔽状态，把痛苦的事情忘记。”

郎文渊目瞪口呆，“还有这种好事？”

郎文渊小脑瓜一转，“那这意思……咱们都知道情况，就慕经理一个人什么都不知道？”

宋燃捏着额角困得要死，“昨天我给博士时候的几位导师发了邮件，询问相关病例，有一位心理学导师给我的回复很有意思。人类的记忆非常奇妙，得益于大脑构造的复杂……”

天光大亮，沈修在药物的作用下再次沉睡，慕厉看着他趋近正常的指标，困倦地打个哈欠。

“哎哟行了行了，我现在哪有心思听你科普。”郎文渊仰头放松脖子，“那位大师是怎么说的？”

宋燃白他一眼，“慕经理什么都不记得，甚至因为记忆模糊，接受了车祸的说法，很有可能是心理问题。”

“心理问题？”郎文渊不明白，“什么问题能造成失忆？”

昨天和郎文渊把两个孩子送回去，宋燃怕沈修有问题，早早回了医院坐镇。

郎文渊一脸黑眼圈，浑身都散发着梦游般的气质，答非所问，“……我们修哥这是什么命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