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尔伯特一直是这么认为的。

所以他走到现在。

唐吉诃德这会儿已经先回去了，留下他自己在狠钻一个要点，为了理解这个要点，他拿了三本书打开对照着推演，等这个要点记住了，还有别的书。

书，书，看不完的书。

黑发的少年轻轻闭上眼睛，皱着眉，用力按压自己的额头，以便稍稍舒缓一下心中的烦闷。

只要路还没走完，而且它是正确的，就该走完它。

但他还是继续在看，在学，在逼迫自己前进：

阿尔伯特仅仅缓了下便再打开书投入进去，他清楚地认定，自己还远没有达到精神涣散无法记忆的地步，他依然能够记住并掌握那些知识，真正在阻挡自己的，是人生来便具有的惰性。

到目前为止，随着对魔法认知的逐渐深入，他早已不再是个初学者，当前世与此世两套体系兼容、交汇、串联共通，至少在理论层面上，他不弱于八、九年级学生，翻译一下，就是从小学生升级到了初中生，可喜可贺，可喜可贺...

但既然活在这世上，至少该把自己能做好的事情做好。

“3至6下偏转36.5度乘&-/...”

不过在极个别领域，他也算得“骨骼惊奇”，与高年级生一较高下也是可以的，说到底，并非从零开始本就占尽了便宜。

但当他开始在这条路上前进，他很快就意识到了，如果自己真的想要在这条道路上有所建树，走得够远，他就必须做到一专多能—一项专精，多面能力，没有短板。

像木桶，最长的板子决定高度，最低的板子决定容量，也像高楼，地基上同样的缺陷，大楼越高越致命。

他前世刚开头就狠跌了个跟头差点死了，后来也出了些事，可他自己并不觉得有心结可言，重头来过，不说活得多精彩，自我感觉也没什么遗憾啊错误啊需要弥补。

他们确实曾尝试过用【大源】、【以太场】来解释魔法力量的源头，但现在，它们被归为“封建迷信”。

第二，【巫师】施法无需念咒，而完全依靠对能量的操纵和对符文的控制，念咒施法在这个世界的人眼里，性质就和非洲兄弟开枪举过头顶用信仰瞄准，是一样的。

“同学？同学？”

阿尔伯特循声望去，在他上方，看到一位悬停在半空中的青年。

“同学，闭馆时间到了。”

“...抱歉。”

少年松开手中的书本，任它飞起来，往属于它的书架去，然后极快地收拾好自己的东西往出口走，那青年也不再理他，去巡视剩下的区域了，作为校内的图书管理员，这是他的例行工作之一。

他出了图书馆门，穿过像隧道多过走廊的通道，到了宿舍门口。

端坐在宿舍门口的老大爷正在看报，见他过来抬眼看了看，少年顺手拿出学生证，大爷扫一眼，便又低下头看他的报，宿舍铁门自动打开，他走进去，铁门又咔擦一声自动关上。

是时候该休息了。

他记得今天晚上还得加个班，当这次略显漫长的【白夜】结束后，按照出版社那边的签约合同，他必须提供足量的稿件，把这两天欠下的也补上，这一点，就算他再有名百倍，也不能随意更改，这是作为作者最基本的责任和义务，除非他自己开一家出版社，但这是不可能的，在他眼里，撰稿只是一种因无法直接实行某些计划而采取的过渡手段。

当这个过渡阶段过去，它至多退役为生活中的一个小兴趣爱好。

他无意过深涉足文圈。

作家干到顶，是什么？文学家？文学家干到顶，是什么？文坛巨匠？

的确，这类角色任何一个时代都必不可少，有时候，一群这类人甚至能撑起一个民族的精神脊梁，可是，千百年后呢，他们的书籍，他们的思想，确实能够长久地，千百年地流传下去，但对于那些更关心明天吃什么的普通人。

——他们中更多人并不关心谁是但丁，谁是歌德，谁是安徒生，很多人连鲁迅先生的文章都不看。

他并不特别想青史留名。

只是想做点事。

但如果真能成，阿尔伯特和唐吉诃德很可能将从另一个方向改变这个世界上芸芸众生的生活，永久地。

当然，那都是下个阶段的事了。

“哟，回来啦。”““班长。””

“嗯。”

他推开门，看到宿舍里的所有人都没睡，躺在床上，背靠床头，他们面前都亮着一点泛白的淡淡辉光，映照着各自面前小桌上的东西：都是些漫画、、各类杂志，还有零食，不到十一寻，让他们安心睡觉那是不现实的。

少年迅速地拆开被子，从随身空间里取出睡觉用的，换了鞋，拿上脸盆用最快速度洗漱，爬上床背靠枕头，取出未完成的稿件趴在桌子开始写。

“还在赶稿呢？”

正上方传来唐吉诃德的声音。

“还差点。”

他回道：“前面挖的坑，得埋，再扔几个段出去，也就五六千个字吧。”

现在最重要的依然是学业，自行完成独属于自己的魔法，不止代表实力，也是他们给自己设置的考核，一场持续十多年的大考，只有他们自己知道，有能力完成的时候，也代表他们“及格”了。

顺便在这儿明确两点：

第一，这个世界不存在所谓【魔力】，【巫师】施法所用的是【能量】—外界的热能、电能等，能够攫取多少能量、多少种类，完全取决于施法者的水平，而当能力层次达到某个深度，施法者便能从【物质界】之外的其它空间撬取能量，这些能量被撬取过后会被原属空间摄取返还，因而它几近无限。

于是他确立了目标：专攻符文学，辅攻物理，全面推进。

从那之后时间就越用越紧了。

“......”

基本上已经提前进入了中后期高年级学生的生活状态。

修行进度？无需担心。

他分流出一半的精神力，依靠阿瓦兰迦特有的【通用技术】之一—【半修行法】，这部分超凡力量奔流不息地在他的【能量循环系统】中运行壮大着，他所掌握的知识量刚好摸到了它的门槛。

他的生活好像永远往返在看书和看书的路上，探索未知领域的确会让他心生愉快，但是了解之后呢？对某个部分大概了解了，还要不断熟悉、深入剖析、反复记忆、对照检查，更多的时间，都被他埋葬在枯燥无味的光阴流逝里。

就算是他也有累的时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