苍月忽又心头一暖，不知为何，或喜或忧竟在他一言一行间，苍月也不是傻的，自知这是何意，怕是不知不觉间早将他放于心中爱慕难舍。

一旁晔白见苍月神色，也看出她眼中情意，不免心生妒意，却也无从开口。

他说早有约定，是何约定？为何自己毫无印象？不过他说自己不记得，难道他对自己用过什么术法将之抹去不成？

苍月久久思量着，自己的记忆没有任何突兀缺少之处，又何来不记得之事？正欲再问之际，却听得他又问道：“可愿与我穹昆幻境一行？”

苍月刚刚那一问，心中早已是七上八下，她不知他会对自己用何种手段，心下不免几分忐忑，此时听到他好似闲聊般一番话语，不知为何心中又一暖。只是他此言细细一品，却不知何意。

季永夜只是点了点头道：“若危急之际，将颈上丝线拉断，我便会赶来相救。”火光之后，他眼眸流转，只是轻轻说会来赶来相救。

自己一无术法，二无一点用处，他为何要将自己一个累赘带于身旁？行事起来岂不是碍手碍脚？

未等苍月开口，怀中晔白却是急急跳了出来，立于一旁道：“苍月还与人有约，便不同行了。”

苍月心思几转，隔火而望，终是将心中疑问问出口来，“听尊上之言，是要寻修为能与神比肩之人魂灵，可相传千年之前有位女神君身陨……若是寻她魂灵不是更近些？”

此话苍月说得极慢，隔着火堆望去，季永夜听了此言也未显出失望神色来，好似并不意外，只略点了点头。

苍月不免惆怅，好似若他失望才是自己想看到的。

苍月不懂，要适辛寻那前代魔尊桑罗魂灵，又要亲自去寻传说之中与桑罗一战的神君魂灵，都太遥远了，那位困众魔的女神君不是更近些？为何他要舍近求远。

火光之后，季永夜闻言支着额头望着苍月久久出着神，仿若木雕般一动不动。

时间一点点流去，甚至苍月以为他可能是累了，可能是未听到自己所问，亦可能是不想作答之际，隔着火光季永夜却缓缓出言答道：“……她是我的师叔，亦是我想重聚魂魄之人。”

苍月虽是不悦晔白此时跳出为自己作主，可与石头有约是事实，只得点了点头，“我与人确实有约，欲去九耀华山一行，便不与尊上同行了。”

记忆之中，那女子一身霞色，万千色彩藏于眼中，是季永夜此生见过最美丽的女子，却也清冷得让人不敢接近。

隔着火光望着苍月，久久打量着她样貌，“……此生我从未见过如此美丽的女子，她眼中似高山流水，似云起云落，又如霜如冰，不染半点凡尘……她将我带回赤霞峰悉心教导……传我一身卓绝技艺……”说到此处，季永夜眼中露悲双唇不停颤动，好似压着极大悲恸。

听得赤霞峰三字，苍月忽得脑中灵光一现，只觉这三字那么熟悉……那么的熟悉，好似在哪里听过……好似对自己而言极为重要之事……可细细想来，脑中却混沌一片，一丝一缕也抓拿不住。

木屋极静，只闻屋外北风呼啸，显得那劈啪火声更孤寂扎心。

苍月不用问下去，也知那位女神君灰飞烟灭了。原来他要重聚魂魄之人是那位女神君，原来他违背天道也要执着之事，是重聚那位如师般的人物。

这便理解他为何要舍近求远寻那久远陨落神君魔尊魂灵了。

莫说他根本寻不到女神君魂灵，便是寻到了，他又怎能舍得以她魂灵化草？

虽知是他如师般人物，不知为何苍月心中满是惆怅，内心最深之处好似不想那女神君能够重聚复活……

苍月紧抓胸口，心中那小小的声音好似不停呼喊着，‘不要让她复活……不要让她复活……’苍月慌乱压着心头那异样，大口喘息着，抬头去看季永夜，却只见他直直望着自己出神……

苍月压下心头异样，小心翼翼问道：“……若想聚魂，三魂七魄总要有一样，……她已灰飞烟灭……”

她已灰飞烟灭，又如何能重聚她之魂魄？

苍月久久语塞，如何也问不出口去。

隔着火光，季永夜眼波流转凝望着苍月，“这便是我留你的目的……”

苍月被他那样饱含深情凝望，心绪如何不能平，随着他的讲述，脑中也勾勒起画面来，一个年幼的孩子孤身在山上修习，可再见恩师之际，却是冰冷一具尸身。

“第一次见师叔那日便令我难以忘怀，我被师兄领着走过长长阶梯，来到掌门内室之中…………掌门怜惜我痛失恩师，又是难得修仙之材，是以力劝从不收徒的师叔收我做弟子，传我技艺，那日我是第一次见她，……她便坐于掌门身侧，一身赤霞也正转头打量着我……”

火堆劈啪响着，映红了他俊美面颊，苍月看得出他眼中难掩的寂落，不知为何心也跟着提了起来。

望着他眼眸之中好似盛满湖水倒映着跳动的火苗，苍月心下不知为何是拒绝的，她突然不想知道季永夜的过去，也不想知道他的师叔是谁，他们又有怎样的过往。

“苍月爱 (.)”！

可即便苍月不问，季永夜还是缓缓的说，“我的师叔是如高天孤月般的女子，千百年来修为至高的存在，也是这数千年间唯一一位女神君……”火光之后苍月身影与师叔画面慢慢交叠模糊，恍惚间季永夜好似又见到那如冰如霜的女子。

“我生于仙魔之战那些年月，本一平凡村镇之中……仙魔相争数年，人族死伤无数，……包括我们村镇……此时想来，亦记不清幼时之事……只记得那年我还尚幼，魔族来犯，顷刻之间惜日村镇变为废墟，往日玩耍小伙伴皆丧命于魔口……我只记得下一刻便要将我吞入腹中之际，我的恩师从天而降，将我救出魔口带回山上……”

久久的沉寂，季永夜望着火光后那张脸，眼中留恋不停刻画着她的样貌，“……恩师带着师兄们常年与魔族对战，我虽入得门下，却未受恩师指点术法，再见他时却已是天人永隔……”

苍月心下一动，莫非他对我所用手段便是绑于身旁？

可是曲敬书对他来说是炼丹药之人，适辛对他来说是寻凝魂草之人，他二人皆有用处，那他将自己留于身旁有何用处？苍月可不是小孩子，以季永夜行事，处处谨慎小心，万万没有无道理可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