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绝人之路。

总有些事情是意志无法克服的，比如：饥饿、身体的痛苦、心灵的疲惫。

昏暗，阴湿，压抑。

绝望逐渐摧毁了两个年轻人刚建立起的乐观。

在商玉的心算里，已过去了好几个时辰，按理来说早就天明了，可山间仍没有一处亮光。

天或许早都亮了，可那又能怎样？白天依然晦暗。

他前世从未见过这样的天气！

日月无辉，无边无际的黑暗与阴冷充斥了整个天地。

走到这一步，弹尽粮绝，支撑他的早已不是什么大道理。

答非所问，看得出她的意识似乎已经有些模糊了。

商玉沉默了，在过去的无数次问答中，他都给出了否定的回答，可现在，他已经不想再骗自己了。

而是一抹不甘，一种走过刀山火海，却依旧要葬身尘微的不甘。

随即他又自嘲一笑，我这么深的执念，死后不会变成这山林里的孤魂野鬼吧？

“砰！”一声重物坠地的响声，把商玉拉回了冰冷的现实。

“师······师兄，天亮了没有。”一个长发散乱，双臂紧缩的女子虚弱回道。

——

草丛下藏着一个山洞！www.zbcxw.cn 星星小说网

商玉狗爬的姿势保持了整整一盏茶的时间，才终于反应过来。

反应过来的一瞬间，他手脚并用的爬到了孟姜身边，颤颤巍巍的探了探她的鼻息。

呼，只是昏过去了。

这时，他才来得及环顾四周，打量山洞的布置。

两盏油灯，一张枯木桌，一位长须白眉的老翁。

嗯？老翁？

商玉定睛一瞧，去，这不是楚南公吗？

传说中楚国的第一贤者，张良的贵人，荆天明的外挂，他怎么会在这？

楚南公看出了眼前年轻人眼里的疑惑，所以一直在等他发问。

却不料，对面那位狼狈的年轻人盯着自己看了好久，却一点开口的意思都没有。

呵，好定力！

楚南公温和一笑，大手一挥，枯木桌上顿时多了两碗泛着清香的粥。

他不在意少年的狼狈，反而是客气的做了一个请的手势。

商玉见状却是一愣，不知是被这一手隔空取物的手段惊到了，还是被这两碗清粥香气迷住了。

至此，两人仍未说一句话。

吸了一下鼻子，商玉没有再犹豫，拖着泥泞的身躯，走到枯木桌前，端起清粥一饮而尽。

旋即，一股暖流在他全身流淌。

体内的剑气在消失，伤口在闭合，最为神奇的是碎掉的骨头在拼合。

这？

来不及多想，商玉下意识的整理了一下破烂的衣衫，对着楚南公躬身，抱拳行礼，“多谢老先生施粥。”

而后迅速端起另一碗粥，奔至孟姜面前，用手擦了擦她嘴角的泥水，撑开薄唇，缓缓喂粥。

“嗯~”

孟姜轻嘤了一声，却并没有醒。

“别担心，让她睡一会吧。”似是看到了商玉脸上的惊慌，一道温和的声音安慰道，“喝了星粲，命就算保住了。”

商玉闻言，转身又是一拜。而后，轻轻地放平孟姜，回到枯木桌盘膝坐下，沙哑的问“先生待我何事？”

楚南公微微一笑，道：“小友怎知我在等你？”

“这粥是温的，且刚好两人份。先生有话不妨直说，无论如何，救命之恩必当竭力相报！”

“取了那颜路性命如何？”

“请先生伏首！”

“哈哈哈，好小子。”楚南公抚手大笑，“自孔圣之后，儒家又出了一个真正有意思的人。”

“算了，不逗你了。”

他从长袖里取出一个暗金小盒，推给商玉，道“你师父曾经和我有一个约定。”

“如果他的弟子一生待在桑海，我就把这玩意沉海里，可一但他的弟子想要去这七国走走，请我务必把这个盒子交给他。”

商玉看到这个盒子的一瞬间，眼神骤缩，用难以置信的语气问道，“这难不成是苍龙七宿？”

“没错。”楚南公似乎看出了他还想问什么，于是接着道，“想当年春秋五霸，齐晋秦楚宋，再加上越和郑，七国扺掌苍龙七宿。”

“你师兄颜路是宋国皇室，恰好拥有一个盒子，就是桌上这个。你师父带着他逃亡的时候，把它寄存在我这里，现在是时候物归原主了。”

一提到无名，商玉的情绪又低沉下去了，他问道“所以先生是想让我把这盒子带给我师兄？”

“不不不。”楚南公摇了摇手，“这盒子是给你的，你师父当年只是说把它给给周游列国的那位弟子。”

也许他没想过还会再收弟子呢？商玉总感觉楚南公的话怪怪的，似乎非常想让自己接手这个盒子。

“不对！”商玉突然想到了什么，“如果说宋国的盒子在我师父手里，那么当今七国，谁没有苍龙七宿？”

一个意料之外的答案从楚南公嘴里缓缓吐出：

“秦国。”

“不可能！”商玉下意识的就想反驳，秦国拥有雄霸天下的实力，怎么会连自己的盒子都保不住？

“没什么不可能。”楚南公抚须叹气，“春秋末年的那场变故改变了太多国家的命运。”

“至于这个小盒子，它确实很神奇。小小的宋国凭什么能得到诸国的认可？偏居一偶的越国凭什么能打造出名震天下的越王八剑？这都与它有关。”

“但你也看到了，即使拥有它，该发生的依旧会发生，宋国会灭，郑国会亡，越国会消散。”

“依托于力量的人，终究会被力量所困。”

“所以，秦国王室六世以来，早就放弃寻回了属于他们的那个盒子，留在宫中的只是一个装饰品罢了，他们的雄心已然吞吐了天下！”

“哎，老夫说的够多了，你若还念这一粥之恩，盒子就收下吧。”

“哦？终于来了吗？”

当然，这声轻喃并未被山洞里的其他两位客人听到。

没有得到他回话的孟姜再也撑不下去，倒向了一旁的草丛，没了动静。

商玉见状心神一紧，疯狂压榨身体最后的体能，想要去救人。

阴雨连绵，遮天蔽日，让人分不清白天还是黑夜。

可身体的潜力早就被抽干了，哪里来的余力？

奇迹没有再次眷顾他，他一脚踩空，紧接着翻进了草丛。

·······

“这什么鬼天气？”

商玉想擦擦眼前的水雾，手臂却没抬起来，终于忍不住爆了句粗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