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晚，岑子宁心神不宁的回到驿站，进入房间后也没注意到看到他回来时面露喜色的刘沐绫，而是走到椅子旁坐下闭目沉思，一脸的凝重。

刘沐绫想跟岑子宁表达歉意一整天了，好容易等到岑子宁回来正想跟他好好说说话，结果岑子宁竟无视自己直接走了过去，还坐在那里装深沉，让他感觉自己这一天白等了。

离得近了，岑子宁发现炼丹炉的材质看起来似金非金、似银非银、似玉非玉、似铜非铜，无法分辨它是用什么材料打造，他还用手摸了摸，感觉质地比想象中的要坚硬很多。

岑子宁认真研究着炼丹炉久久没有言语，武文帝得意的看着他的表现，很喜欢他震惊的样子：“这是我命人特别打造的炼丹炉，光是设计就用了近百天，使用的材料也要用特殊手法花费一年时间融合，只有这样的炼丹炉才能炼制出举世无双的仙丹！”

不愧是让武文帝梦寐以求的炼丹炉，光是在外观上就不同凡响，岑子宁从未见过如此精细的物件，忍不住走上前细细观察。

……

“我不太明白，只是在书中看过美人白头，英雄迟暮的故事……”岑子宁还太年轻，他不能完全理解武文帝的心情，不过他看过很多史书，知道有许许多多的英雄感慨过自己不复青春年华。

“对，就是那样的感觉，我不想就这样老去，然后我很幸运的遇到一位仙师，从他那找到了长生不老的方法，我不可能放弃这个机遇。可惜那些大臣们只知道拼了命的进谏，却不懂得为我分忧，帮助我完成夙愿。”武文帝对那些总是跑出来进谏的大臣非常不满，弄得他好像是位荒诞无稽的帝皇一般。

“你到底还听不听我跟武文帝有什么深仇大恨了？”刘沐绫走到岑子宁对面大声说道。

武文帝滔滔不绝的讲着哪些大臣在明里暗里阻碍自己的长生大计，他把每一个人每一件事都记得非常清楚，说起来如数家珍，脉络清晰。

岑子宁越听越惊讶，这位帝皇绝对比所有人想象的都要强大，他一点都不昏庸，能对所有事了然于心的人怎么可能是个老糊涂。

“啊？我们有什么深仇大恨吗？”岑子宁陷在自己的思绪里，把刘沐绫的话都给听错了。

“你！你到底还听不听我跟武文帝有什么深仇大恨了？”刘沐绫压着火气又说了一遍，他发誓如果岑子宁还要他说第三遍的话，他一定会当场翻脸要岑子宁好看。

“等等，你先听我说，然后再说你的事。”岑子宁伸手打断刘沐绫，把自己见到的敬天宫和炼丹炉仔仔细细说了一遍，当中有件事他非常在意，“陛下无意中透露说遇到了一个有真本事的仙师，此人能为他炼制出可以长生不老的仙丹，你觉得这可能吗？”

岑子宁不语，在这件事上他知道的不够全面，也没有资格评说，还不如静静听着。

刘澈很爱刘沐绫的母亲，两人感情一直很好，不久后他们爱情的结晶刘沐绫便诞生了。

可惜好景不长，刘澈是个有野心且有能力的人，他不甘心只做一个武国的君主，他还想一统天下。但武国的权力大部分都集中在游牧之身上，刘澈几次三番想颁布一些法令却都被游牧之阻止。游牧之考虑的是贵族利益，不能让刘澈改变制度大肆启用有才华的寒门。

游牧之拥有全武国最大的权力，朝中文武大臣几乎全是他的门生，没有得到游牧之的允许没人可以入朝为官，每次刘澈下达命令后大臣都得先看游牧之的脸色，如果游牧之不同意他们便不会去做。因此两人矛盾越来越深，逐渐来到水火不容的地步。

岑子宁的态度让刘沐绫很满意，不枉他憋了一整天，随着刘沐绫的诉说，岑子宁了解到了一个悲伤的往事，这件事很难说得清谁对谁错。

原来刘沐绫的母亲曾是武文帝刘澈最疼爱的妃子，他的舅舅则是右相游牧之，刘澈通过联姻得到了游牧之的支持，击败其他竞争对手顺利成为武国君主。

刘沐绫用一种看白痴般的眼神看着岑子宁，说道：“你是不是傻了，自古以来谁无死，你有听过哪位帝皇能长生不老的？那位仙师若真有本事，过去死了那么多帝皇呢，他为什么不去帮他们？武文帝已经疯了，你要跟着他一起疯吗？”

刘沐绫说的很有道理，世间哪里有长生不死的人。但岑子宁总有股奇怪的感觉，武文帝是个绝顶聪明的人，想要骗过他根本没有可能，能被他相信确有本领的仙师肯定不会简单。

在炼丹炉的炉体两侧还置铺了首街环，腹部有个麒麟状的张口，应该是火门，最下方是由三只各不相同的兽足组成的炉脚。

所以岑子宁决定要继续进行更深入的调查，根据他目前所获得的信息来看，武文帝是最近几年才突然开始追求长生不老，按照时间推算与这位所谓有本事的神秘仙师出现时间相差无几，调查这位仙师很有可能了解真相。

刘沐绫对仙师不感兴趣，试图把话题重新拉回来：“你说完了吗？说完就该我说了。”

“洗耳恭听，我想知道你为什么那么恨武文帝？”岑子宁坐直身体，非常认真的聆听。

“陛下想永生是为了什么呢？”岑子宁问出了埋藏在心里许久的问题，他转头看向武文帝，不明白为什么这位帝皇要追求那么虚无缥缈的东西。

岑子宁毕竟不是武朝的大臣，来到山下的时间也不久，所以武文帝没有因为他的问题暴怒，而是惆怅的长叹一声，他太需要别人的理解了：“十二年前我一统天下，武朝的的版图之大前所未有，我的权力也是过去任何一位君主所不曾拥有的。但时间对每个人都很公平，突然有一天我发现自己老了，我再也不能像以前那样驰骋沙场，你明白这种感觉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