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另外一块兵符，朕已调兵镇守在城外十里……还有一道圣旨，咳咳咳……你自己看看吧。”

蒋月茹双手接过圣旨大致扫了一眼，随后脸色大变，跪在陈旸跟前：“臣惶恐！”

大年二十九，蒋月茹被召入宫。

当蒋月茹看到卧床不起的皇帝，心中不由一慌。

如今青岚皇帝年岁已高，今年冬天极其寒冷，都说老人熬不过寒冷天，一些有想法的皇子已经开始蠢蠢欲动。

陈旸说完这话，对着身侧的太监招招手，太监会意，捧着盒子来到蒋月茹的跟前。

年老之后说病就病，这是连皇帝都逃不过的宿命。

“你来了。”

陈旸一双精神不佳，双目浑浊的看着跪在自己跟前的姑娘：“朕心意已决，且这本就是朕欠你们蒋家的，朕若是……咳咳……也要将军府与青岚同在。”

陈旸无力的摆摆手，说道：“朕已时日不多，以后这青岚……要仰仗你与丞相了。”

让将军府与丞相府联姻，为的就是顺利扶持新君，以免这陈氏江山被人覆灭。

说罢又接着说：“好孩子……朕……咳咳……”

老皇帝说完这话又开始咳嗽，只是那目光一直都在蒋月茹的身上。

他还记得蒋成的夫人，蒋成的父亲，以及蒋成三个儿子，然而现在蒋家只剩下蒋成与蒋月茹。

蒋月茹听到陈旸的话回神，一礼后：“臣见过皇上。”

大将军出宫后，驾马去了丞相府。

此时此刻，丞相府，原本应其乐融融的过年，却因李文杰带回来的李嬷嬷打乱。

李阔看着自己手里的罪证，听着李嬷嬷的控诉，脑子一片空白。

他没想过，他从来没想过自己心爱的女人并不是难产而死，而是被毒身亡，就连自己的儿子，也并非生来体弱，是因母胎带毒导致。

罪魁祸首，竟然是自己十几年的枕边人。

杨芮面色惨白，只能干巴巴的哭诉自己无辜，她的一双儿女对当年事情毫无所知，无力的为杨芮开脱。

“老爷，你要相信我啊，我真的什么都没做，我那时候刚进门，怎敢对主母下手？肯定是这疯婆子在诬陷我。”

杨芮说完这话，又看向李文杰：“阿杰，我对你比对文耀还用心，为的就是不让你有失母之痛，阿杰，你怎么能相信一个下人的话？”

李文杰将自己的衣袖从她手中抽走，冷冷淡淡的看着她：“夫人心里怎么想我的……你应该比我更清楚。”

李阔对杨芮本就无太多感情，一直以来两人相敬如宾，十几年的陪伴确实不作假。

但是！他的挚爱与李文杰又是何其无辜！

杨芮见李文杰这边无动于衷，又求到了李阔这边，李阔没有闪躲开她的拉扯，却也闭眼扭头不愿看她。

李文耀看自己母亲如此卑微，不禁开口：“此事事关重大，爹应当再次彻查，莫要被小人迷了眼睛。”

小人？李文杰听着自己弟弟的话冷哼一声。

李阔面色不佳，袖中双手握拳，良久长长叹出一口气：“来人，将这些罪证与夫人送往刑部。”

杨芮母子三人听到李阔的话微微一愣，丞相府唯一的嫡小姐更是泣不成声，护着自己的母亲不让旁人靠近。

下人看着大小姐如此相护不知如何下手，反而她越是如此相护，李阔越是恼怒：“还不快把小姐给我拉开！”

守在一旁的丫鬟婆子听此连忙上前拉扯，怎奈两人怎么都不愿撒手，李文耀两步上前跪在李阔跟前，求他网开一面。

李老太太赶来正巧看到鸡飞狗跳的一幕，还未进门，就先被扰的头疼。

“吵吵闹闹的成何体统！”

老太太都出面，他们这群晚辈不好再闹，尤其是老太太知道李阔竟然要压杨芮去刑部，拿起拐杖就去敲她这个轴脑子的儿子。

家丑不可外扬，他倒好，恨不得全京城都知道这件事情。

有这个老家长在，最终杨芮也没有被送走，暂时禁足，等年后送到尼姑庵常伴孤灯。

杨芮这个处罚，倒是让李阔松了一口气。

人心肉长，杨芮对他的关心不假，就算不看在这么多年的情面，还有孩子……

但若装作无事发生，他心里过不去，对不起李文杰，更对不起自己的挚爱。

而李文杰就眼睁睁的看着一家人大事化小小事化了，深深的看了杨芮一眼，冷冰冰的说道：“无事孙儿先退下。”

虽说李文杰是嫡孙，但在他擅自入赘将军府后老太太对李文杰就很是不喜，如今见他又把当年事情翻出来，更是对他有很大的意见。

都已经是十几年的事情，何必又翻出来？

他这么一闹，李阔没了夫人，李文耀兄妹没了母亲，相府没了女主人，这以后丞相府大大小小的事情谁来负责？

李文杰就是明摆着是要一家子人不好过！

老太太面色不佳的回应一声，李文杰见此扭脸就走，李阔看出自己儿子的不悦：“文杰……”

李文杰听此，对李阔拱手道：“儿子就先回将军府了。”

少年身形笔直，说完这话甩袖而走，刚跨出正厅的门，迎面看到大将军大摇大摆的走来。

见李文杰要走，蒋月茹愣了一下问：“事情都处理好了？”

不知为何，原本有些委屈的少年，在看到蒋月茹来到瞬间气散了不少，上前两步走拉上她的手：“处理好了，阿茹，我们回家吧。”

与李文杰相处那么长时间，蒋月茹看他这模样就知晓他们的家事，并不像他说的那般处理好了。

不过显然，李文杰不想再提这件事情，也就意味着这件事情有些难办。

蒋月茹没有像之前那般被李文杰乖乖拉走，反而拉住了少年，说：“乖，等我一会儿，我与丈……丞相大人有话说。”

少年再次被大将军的口误逗笑，握着她的手不由得收紧，点头说道：“我院子等你。”

“没有几句话，你先去马车上等我。”

大将军这么说着还抚了抚少年的俊脸，少年嘴角勾勾，如冰山消融，笑面如花。

“好。”

少年温温和和的回应。

其实他早就感觉到了，感觉到丞相府对他的冷意。

自从他懂事，亦或是自从他出生开始，他就没有在家里感受到温暖。

有时候他很羡慕李文耀，他有爱他的娘亲，严厉的父亲，后来还有一位妹妹，他们更像是一家四口，而他只是多余的一个。

他之所以千辛万苦的找到李嬷嬷，就是……

就是不想要李阔忘记自己的母亲。

但他也确实撕破了他们之间最后的伪装。

李阔与杨芮，再也回不到从前。

蒋月茹说是与李阔说几句话，果真很快回来，蒋月茹看李文杰情绪低落，想哄又不知道怎么开口。

最后开始少年先开口：“阿茹，我……我是不是做错了？”

这次轮到蒋月茹摸不着头脑。

“阿杰何错之有？”

“此事之后，他们怕再也无法坦诚相待。”

蒋大将军再次皱眉。

“那又如何。”

李文杰听到蒋月茹的话有些诧异。

他以为他会得到一个肯定或否定的回答，却没想到她给了一个那么无所谓的回应。

“阿杰，错不在你，他们只是碍于面子强行要你原谅杨芮，但杀人偿命本就天经地义，这事儿没放在将军府，这要是在将军府，老子先斩后奏，直接打死她个毒妇。”

蒋月茹对李阔的做法很是失望，虽然他头上有李老太太压着，下边又有李文耀兄妹看着，但他如此做法显然是将自己的大儿子推的远远的。

说什么挚爱，说什么忘不了，到最后不还是败给了时间，败给了安稳生活。

“阿杰怎么想？就此翻篇？你若是心中过意不去，我可以在暗地里帮你。”

蒋大将军越想这件事情越觉得生气，一双眼睛都要冒出火来。

原谅她一个‘糙汉子’实在不懂他们这些文人心里到底怎么想的，自己的发妻被一个小妾害死，小妾平平安安又生活了十几年，现在东窗事发，她竟无事？

这怎么能咽下这口气？要不然她直接跟刑部打个招呼去丞相府抓人得了。

陈旸一直咳个不停，守着的太监连忙叫太医，蒋月茹站在一旁，面色复杂的看着他，过了一会儿自行离开。

京城不知何时悠悠扬扬的下起了大雪，蒋月茹步行出宫，留下一排脚印。

他与蒋成共赴沙场的场面好像还在昨天，如今却早已物是人非。

蒋成落下残疾，而他垂垂朽已。

十八皇子并没有在将军府，被蒋月茹送到京城外的一个小镇上，同时派百余名暗卫护他周全，还请了先生传授知识，让蒋一教他武功。

现下陈家的天下，竟然要让一个姑娘来守，当真是可笑至极却又无可奈何。

当年不是没有立过太子，只是那太子早早死在了权力斗争之下，而其余的皇子废的废，心术不正的不正，十余位皇子王爷竟然没有一个能看的。

那倒不如直接栽培出一位帝王，也好的□□乱政，民不聊生。

陈旸被宫人扶着坐起，咳嗽了两声让蒋月茹上前来。

大将军走近才发现当朝皇帝面色蜡白，一脸病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