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我知道了……”

褚君霆微微点头，却并没有马上进去，而是目光微沉看着汤医生。

那条两旁栽满法国梧桐的辅路尽头就是沐云轩，除了法国梧桐是慕君雷喜欢的树之外，就连沐云轩的名字也都和他有关。

当年慕君雷曾经说过，宁可自己是只无人管束的野鹤，可以自由振翅天宇，晴伴千尺霞，雨沐万里云……

慕安宸左手随意搭在方向盘上，带着醒目鹰头戒指的食指轻敲着某种类似鼓点的韵律。

“先生，夫人刚刚挂完点滴，让我请您进去。”

他收回目光，发动车子，随手打亮转向灯……

然而，就在车子起步的瞬间，他的眸光跟着一闪，终究换了打另一侧的转向灯，穿过路中心的虚线，调转车头往城东的方向驶去……

“我母亲的情况到底如何？”

当他正在犹豫要不要推门进去，刚好汤医生推门出来。

汤医生不等褚君霆开口，就先同他说话。

刚刚在汤医生给林婉芳看诊时，褚君霆就听出他的话有水分，只是当着林婉芳的面不好追问，更没法直接戳穿。

“先生，不瞒您说，夫人目前的状况不算严重，可她这段时间一直睡眠不好，确实突发过几次头疼的毛病，只是她一直都不让我们对您讲。”

汤医生此时单独面对褚君霆，自是不敢乱说，更不敢有半分敷衍夸张。

褚君霆挂断和那个女子的通话，倒是稍稍安心，毕竟可以确定夏瑾瑶没事，而对方愿意谈条件也一定暂时不会动她。

褚君霆默然不语的走过来，拉了林婉芳床边的椅子坐下，低头沉思几秒才提起目光来注视着林婉芳。

“妈，其实这种时候，您确实不适合呆在锦天。”

“呵呵，你这是摆明了要赶我走吗？”

林婉芳冷笑两声，语气颇为不悦，其实褚君霆之前已经暗示过不止一次，只不过没有说得这么直白过。

“我不是想要赶您走，而是所谓眼不见为净，我只是不想让您留在这跟着我操心罢了。”

褚君霆格外注意说话的尺度，他能理解林婉芳的心情，可这种时候又不想受制于此。

“你铁了心想让我回秀江，不想让我操心是吧？”

林婉芳显然考虑了许久这些问题，所以也算是早有准备，此刻见褚君霆这么说，突然就改变了态度。

“你心里有什么放不下的执着我也明白，既然如此，我就成全你，可你如果想要让我走，起码要答应我一件事。”

“什么事？”

褚君霆眉头微皱看着林婉芳，总觉得这又是一个坑。

果然，林婉芳还没说什么，就随手拉开床头柜的抽屉，自里面拿出一一式两份的过来递给他。

“你只管在后面签字，余下的问题我可以帮你善后，然后我就如你所愿，离开锦天，怎么样？”

褚君霆还没接过文件，就已经看到抬头那几个醒目的黑字——离婚协议书。

“妈，您这是什么意思？”

褚君霆并不去接那份文件，只是用捎带审视的目光注视着林婉芳。

“总之，你不能和那个扫把精在一起，因为不想一把年纪再失去一个儿子，尤其你目下在做的事又和慕家有瓜葛。”

林婉芳的语气格外坚决，她认定了夏瑾瑶就是搅起慕家是非的祸根。

本来褚君霆想直接强硬的推开那份文件，坚决不肯签字，可灵光一闪，脑海中划过一丝诡异的线索。

“妈，现在这种情况下，您让我签这个，就算我单方签了，也没法生效，而瑶瑶现在身陷麻烦之中，根本无法签字。”

褚君霆在说这话时，就一直留意着林婉芳表情的细微变化，果然注意到她神色中划过一抹淡定中透着一两分得意的表情。

“我刚说过，只要你肯签字，后面的事情都不用操心，我可以统统帮你搞定。”

林婉芳说得轻描淡写，就仿佛这件事她已经办成一半了。

“妈，您这样的态度，会让我忍不住怀疑，是你安排人绑架了瑶瑶……”

褚君霆点到为止，并不深说，可他这话其实刺探的成分多于怀疑，他几乎确定林婉芳在锦天调动不了那么多资源。

“笑话，我怎么可能做那种无聊的事情。”

林婉芳语气颇为不屑，可也知道是自己有些急躁，没有考虑清楚细节，可说出去的话、泼出去的水，目下只能在细节补救。

“您说不是就不是，不过既然如此，我也就答应您，如果您可以尽快帮我找到瑶瑶，我就签字。”

褚君霆说话间已经伸手接过那份离婚协议书，拿在手中故意像模像样的翻看起来，而其实他的心思完全没在上面。

“好，有你这话在，我就试试看。”

林婉芳听了褚君霆的话，也瞬觉放松不少，本来她刚刚也只是试探为主，这会儿倒是有点意外惊喜。

“嗯，我等您的好消息。”

褚君霆说着已经起身，态度也尽量平和自然，可心里却也另有想法。

“既然您身体不舒服，就休息一下，今天我都留在这陪你……”

林婉芳正斜倚着靠枕半躺着闭目养神，听到开门声才慢慢睁开眼睛，见进来的是褚君霆才暗自长出一口气。

依着刚刚褚君霆的表现看，林婉芳实在没有把握拖得住他……

“这还不算严重？”

褚君霆的语气愈加阴沉了几分，至少这话怎么听也不像没事。

明黄色跑车安静的停在佑宁路的岔路口边，车中驾驶位上坐着的男子目光安然沉静。

“先生，夫人这是经年积累的老毛病，而这个病可大可小，只要肯悉心静养，没有什么烦心事就确实无大碍，可如果经常思虑过重就很难说……”

“嗯，那你去吧，这里有我在。”

褚君霆听了微微点头，这才吩咐汤医生离开，同时轻敲两下房门才推门进去。

“你倒是宁可自己承受风雨，可难道连那个丫头也要陪你承担这些吗？”

慕安宸漫不经心的自语一句，心知肚明褚君霆此时一定在沐云轩，因为他和林婉芳早就有约定，而今天又提前打过招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