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次基地里损失不小，现在人员只有四百零三人。人员是次要的，基地里原来的活物家禽都没了，现在再想去找些活的家禽谈何容易。我让那些整天空想的‘疯子’想办法复制克隆，我们没道理白养着他们，他们总得要为基地做实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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纳兰智界耸耸肩膀道：“你进去叫他？”

“我怕被他一巴掌拍死。啧啧。”老九叹口气道。“唉，看到他从这里杀出去时，我，真的怕了。”纳兰智界没有接话，两人沉默良久，老九又道：“你劝劝他，末世以来，他见过尸变的人还少吗！”

“还不出来，一天一夜了，啧啧，老七在里面是不是睡着了。”老九走过来从观察窗看进去。

乔布优里过来时一言不发站了许久，重重叹息后沉声道：“劝劝他吧，三天了，不管是人是机器都撑不住的。”

“两天了，他在里面干嘛呢。不尿不拉不喝不吃啊？还是他自产自销，尿了喝了，拉了吃了。啊呸，瞧他这副懦夫样子，绝对不是男人，硬不起来的。哼，他以前只是运气比我好一点，是他先见到了夫人，若是我先来的，夫人一定是偏向我的。”

“你是知道的。唉，我告诉你夫人有多偏心。有一次我到地下室去量尺寸，我看到了夫人桌上有两根这么长。”他用两指比划一下，“的黄瓜，一看就是刚摘下来的，特别的绿，特别的嫩。我光看着口水都忍不住要流出来。夫人见我进去她居然用书挡住了黄瓜。量好尺寸后我厚着脸皮说‘夫人，我饿了’，夫人说‘去食堂看看。’我不死心又说‘夫人，我好久没吃到新鲜的水果了。’夫人还是说‘去食堂看看。’我脸皮再厚也没办法说下去了只好出门，巧得很，我刚出地下室看到小白毛过来，我没有犹豫跟着他回到地下室。果然如我猜的那样，小白毛进了工作室，夫人笑呵呵的把黄瓜拿出来给了小白毛。你说，我气不气，所以，等小白毛出地下室时我和他打了一架。”

大胡子面容憔悴，胡子和头发结成一块一块的，双眼无神的出现在纳兰智界身边。两人沉默不语。夫人不知疲倦的瞪着白眼珠子站着，而魏司斗只能通过观察窗最下边看到他的一撮竖起来的白发。时间像静止一样，只有浅浅的呼吸。

“这样的事情太多了，你说夫人为什么偏向他。凭什么对小白毛讲万能神，对我们讲大灰狼和小白兔赛跑的？凭什么小白毛的衣服总是新的，我的衣服穿了一年又一年，不到坏了小了不能穿了没得换的？凭什么他有独立的屋子我要挤在排屋里？哼哼，我觉得夫人是爱上他了，在爱情面前年龄从来不是问题。”他把肉干吃完怔愣的看着隔着门的米兰达夫人，夫人微微晃动一下身体，白眼珠子滚动几下。爱德华眼圈泛红嘴角翕动几下扭头逃似的大步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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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年前的冬天，很冷。”大胡子声音沙哑干涩带着浓浓的疲惫，“夫人听说阿特塔奈镇有新品棉决定亲自去看看。我们到阿特塔奈附近时下起了暴雪，一天一夜，地上积雪有两尺厚。第二天雪小了，我们一行人踩着白雪艰难的往镇子走，走到一个岔口时，原本往左走进镇更近，那时夫人不知道因为什么考虑一定要走右边这条道。走出几里后迎面遇到他。他脸肿得厉害，眼角，鼻子，嘴角全是凝固的血。他没有穿上衣，只穿一条撕碎得不成样子的裤子。他拉着枯藤，枯藤一头拖着一块木板，木板上躺着身上盖着厚厚衣物的唐皓。”

大胡子似乎又回到了那一天，那一天风雪小了但是更加寒冷，寒意带着尖刃般往人的骨缝里钻。十四岁的魏司斗瘦得肋骨清晰可见。但是他略扬起头，眼睛里带着戒备和愤怒看着他们。

“夫人立刻脱下外套跑过去给他披上，把他揽在怀里不停的说‘万能神保佑，感谢万能神的指引，万能神让我遇到你。’他却一把推开夫人用撕裂的声音回道‘世上没有神，绝对不会有神，也没有万能神。’”

“还有一次，我看到‘贼鼠’揣着东西从小食堂那边过来。我过去和他搭讪，他敷衍我几句。我受不了，果断的出手搜身，呵呵，你猜我搜出什么，一大块猪排，很大，有两个巴掌大，烤得喷香啊，我立即要抢。‘贼鼠’拿夫人来压我，说这是夫人给小白毛的。嘿嘿，大家同在一个基地里，做着同样的事，凭什么有肉给他吃没我的份的。那一次我把猪排抢跑了。后来好长一段时间我没看到‘贼鼠’去小食堂。我以为夫人没再给小白毛加餐，谁知有一次大胡子让我找小白毛去巡视，找了一圈在地下室夫人的工作室里找到了他，他正在吃猪排。哼哼，那一次我和他又干了一架。”

韩金善，老十等人走马灯似的过来，又默默的离开。

巴南·坦波过来时拿了水和食物的。他没理会纳兰智界直接拍门叫道：“人，只有活着才能对得起为你死去的朋友和亲人。魏司斗，快出来，外面还有很多事情要处理。对了，那个‘露脑尸人’真的会说话，能与人沟通，是个稀有品种。”

咣咣的拍门声惊动了米兰达夫人，她晃动身体往前进了两步，不知为何又收了脚立在原地。巴南·坦波把眉头拧成倒八字，困惑不已，后退两步大声道：“魏司斗，人，是要吃饭的，吃饱了喝足了才有力气去消灭狗杂种尸。你这样自我封闭没有任何意义。”无论他说什么屋子里什么动静也没有。他重重叹口气，对纳兰智界道：“五天了，五天不吃不喝，他还活着吗？他们都说你和他关系好，你怎么不进去劝劝他。我看他早已饿死在里面了吧。”越想越觉得有可能。如果魏司斗还活着，他从来没有见过一人一尸困在一个房间里，能和平共处的。如果能是尸的问题还是人的问题？！

纳兰智界没说话，在门口来回走了两趟，双手抱胸透过观察窗看向里面。巴南·坦波实在是看不下去，哼哼两句往门口走去，与纳兰智境擦肩而过。

纳兰智境站到门口望里面看了一眼，对纳兰智界道：“我来。”

纳兰智界摇摇头道：“时间差不多了，他该出来了。”

有着相似面孔的两人静静的立在门口。屋子内的床上，六盆牡丹花中，最后一片墨绿色的花瓣晃动一下，无声的落下，粉色的床单上落下多种色彩的花瓣，花盆中只留下光秃秃的枯萎的枝丫。

纳兰智界后退一步，果然，屋子里的人有动静了。门猛的打开，魏司斗走了出来。随着魏司斗走出门，米兰达夫人飞扑过来。纳兰智界眼疾手快的把门关上，侧过头看过去，魏司斗步履蹒跚的往门口走去。纳兰智界活动一下全身筋骨，眉眼中带着笃定追上去道：“阿斗，你好臭。”唯二他看中的人全部消失了，现在，最让他看重的又会是谁！

魏司斗出了门，外面是傍晚时分，热度渐渐退去。他大步绕过UN大楼，看到操场中泾渭分明的两群人争吵到要动手。

“你们没有资格留在这里，滚出基地。这是我们的家园。”

“杀人者必须受到惩罚，你们杀了我们多少人，必须付出相应的代价。”

“我们也没有办法，是paul·judea和他的助手威胁我们的去做违心的事。何况我们也只是把你们关起来，并没有杀了你们。”

“我在地下室所受的苦，你们也必须尝一尝，神说世人皆一律平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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魏司斗过来时有几人叫嚣着往一起碰撞，经过几天的恢复，个个吃饱了有了力气开始秋后算帐。那些被关在地下室的有色男人恨透了白人，主张把白人全部赶出基地，或者直接杀了。忽然有人看到消瘦得脱相的魏司斗，有人一阵惊呼。所有人渐渐的安静下来望向魏司斗，几天前魏司斗从科研室出来时粗暴的杀人方式，让在场的所有人心生恐惧。大家不安的看向变态的白发小子，有的人开始不住的往后退。

魏司斗脸色苍白没有一丝光泽，但是一双眼睛出奇的冷冽明亮。他环顾着众人，多日没有开口，他的声音沙哑低沉没有一丝活力，“是谁，害了夫人？！”

这时不分白人和有色人，不分男人和女人，个个面面相觑。有的人低下头，有的人双腿发软，所有人心里都清楚，这个问题如何回答不好，这里的所有人都可能会死！

大胡子教官着急欲上前被乔布优里按下，老二等人呼啦啦退到外围，这里发生的事情他们不清楚，没有发言权。纳兰智境看向纳兰智界，纳兰智界轻轻的摇摇头，有些东西是要问清楚的，越清楚越好。

微风带着热力佛过每个人脸，有的感到热有的人感到冷，夏天会过去，秋天不远，冬天很快会到来，末世生存不易！

“那一天司令命令我不用管他，保护好基地里的其它人。夫人让我尽一切所能保护好孩子，一定要等到他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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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来知道他是魏教授的儿子，这真是巧合到让人相信命运的事。他刚到基地时，只依赖唐皓，对其它人充满近乎敌意的戒备。夫人想方设法，找了无数借口亲近他，给他讲万能神，讲圣经，讲希腊神话，讲历史，讲童话故事，讲爱情故事，讲末世前人类的美好......只到两年后，他才渐渐愿意和他人相处，虽然还是漠不关心，自少能看到他笑了。那一次他和唐皓到底遇到了什么没人敢问。”

“唐皓的肩胛骨，肱骨，尺骨，腕骨，四根肋骨，坐骨，股骨，胫骨都是被人为的打断的。他好一些，一些皮外伤，还有内脏有少许轻伤。那一次唐皓能活下来真的是运气，他不仅周身骨断还.....还......”大胡子眼底露了不忍。

无影灯下纳兰智界静静的站在门外望着米兰达夫人，夫人只是清瘦些，慈祥的容貌依旧，若不是脸色灰白还有一双白眼珠子，谁也看不出她已经是尸。要不给她画个活人妆？再把眼睛挖了？不，不能挖，戴一副墨镜也可以！

纳兰智界一声不吭，谁也不知道他想什么。

“几年来大家只知道夫人一直偏爱他，其实这是有原因的，不仅因为他是魏教授的儿子，还因为他抚平了夫人心底的那份愧疚与缺憾。夫人很喜欢孩子，她多年如一日的在福利院做义工，她也生了三个孩子，两个女孩子一个男孩，可惜都没能熬过末世初的几年。最小的儿子是在末世三年躲避尸群藏在雪窝里活活冻死的。这么些年以来，夫人管着基地里几百号人的衣食住行，她每天忙忙碌碌，把每一个人当做家人一样爱护。但是，只到他来了后，司令才说夫人又活了。”

“司令说他很像他的小儿子，瘦瘦高高的，有着健康的小麦色肤色，有一双清亮的眼睛，有一颗善良好学的心。司令说他的嚣张孤傲都是夫人溺爱出来的；司令说他的叛逆期怎么比一般人长？司令说他长得只有身体，脑袋里全是杂草和水还有混蛋两个字......司令说他要么死在外面要么成为末世大英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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爱德华拿着肉干珊珊走过来，白了一眼纳兰智界，看向门内狠狠的咬了一口肉干酸溜溜道：“夫人一直偏心这个白毛小屁孩，一直是。你说凭什么偏向他，我是没他高还是没他帅！妈蛋的，可恶之极。你看看，她都这样了还不愿意伤害小白毛，你说，她的心偏到上帝那去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