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序关于我们聪明睿智的辩护士提乌苏的过往

  • 作者:四季闲者
  • 类型:情感
  • 更新:2021-07-19 12:00:48
  • 字数:7084字

卢西库斯也是个有着孩童般丰富想象力的人,他在家庭教师的缓缓阐述中仿佛已经看见了当年那个打败了自己的少年辩护士跪在自己面前的场景了,于是他一拍脑袋买了一张船票、雇了两个摩尔人奴隶,把提乌苏送上了前往雅典学院求学的旅途,每年都资助提乌苏一笔钱以免他饿死在海的另一头。

那是提乌苏十四岁时候的事情了。

尽管提乌苏的出生有着这般奇妙的故事,但提乌苏的出生确实有惊无险,也没有什么庭院的树叶突然落了很多啊、小鸟一整天都停留在窗边啊、黑色的母马生下了红色的小马驹啊等等异象,可即使如此,卢西库斯也坚信着他儿子必定能成为一位伟大人物,所以在听见那婴孩的哭声后第一时间就闯进了孕房,将还没洗清血污的提乌苏高高举起:“啊,啊,这孩子以后一定能成为罗慕洛城最出名最厉害的辩护士的!”那样子像极了看着未来将要登上王位、戴上王冠的孩子。

卢西库斯虽是个新贵,却有着那些衰落的名门贵族的吝啬、高傲和讨好人的本事这些品质,他年轻的时候就是前往不顾其父亲的反对前往拉丁姆帝国的首都罗慕洛城以辩护士的途径上位的,他凭着一口动听的演说和机智的雄辩在罗慕洛城的广场上俘虏了许多平民百姓的心,最终在法庭上的第一次诉讼被打败了——对手是一个十八岁的贵族少年,也是他向来最鄙夷的古老名门。

据说他母亲在生他之前,前面已经有三个孩子在肚中夭折,因此在提乌苏出生之前,他的父亲、他的母亲的丈夫卢西库斯特地跑到了当地的一家太阳神阿波罗神庙向女祭司占卜了其是否能顺利出生。在得到肯定回答后,卢西库斯将其全部财产的三分之一捐给了神庙——虽然是在提乌斯出生后才补上的。

这位家庭教师向提乌苏的父亲卢西库斯推荐了远在海的另一头的一座世界闻名的城市的一间学院,那间学院也是世界闻名,因为它叫做雅典学院。

于是,自懂事开始,提乌苏就每天在家庭教师的教导下沉浸于习惯法、成文法、王政时期法律、公民法、万民法、共和国时期某某执政官的这个法律、帝国时期某某保民官的那个法律,一直学到最新颁布的法律。

毫无疑问,为了能够在大庭广众上更好演说出来,他还要学习雄辩术,如此一来就不能涉及《伊利亚特》、《奥德赛》、《历史》、《伯罗奔尼撒战争史》、《长征记》、《理想国》、《会饮篇》、《斐德诺篇》等等著作。只有主神朱庇特才晓得,当提乌苏长到十岁时到底已经多么博学多识了。

实话实说,少年人一离开家乡前往陌生的地方总会有些兴奋的期待的,像提乌苏这样的贵族子弟更是如此,但在他孤身到达雅典学院后——他的两个摩尔人卫士已经在半路上逃走了,却发现自己在这个汇聚起世界各地的天才的学院里,竟只是个平平庸庸的普通人。

可他并不是那种鲁莽的人,所以他十分谨慎地策划起自己离家出走的计划,甚至在课堂上已经想象到了他成为一名伟大人物后回到家乡高高地抬起下巴傲慢地俯视着跪在自己面前的父亲的场景了——尽管这种想法多多少少有些不太孝顺。

不过最终提乌苏的离家不是因为自我出走,而是学会了太多知识,以至于教了他多年的家庭教师也摇着头叹气道:“哎,我恐怕教不了他什么的,这孩子现在已经比我更加出色了,恐怕他只能前往更好的地方求学了......”

有人比他更聪明,有人比他更富有,有人比他懂得更多,提乌苏悲愤地发现自己居然连个教师都找不到。

在雅典学院里,往往是一群学生跟随一个导师从学的,不同的导师有着不同的思想,这意味着某个学生从学某个导师后,就已经被打上了这个派别的标签。

不幸的是,提乌苏既觉得生理的快乐是必要的,精神的苦痛也是偶尔必要的,总而言之——他是一名彻彻底底的普通人,从不倾向于某个学派,所以也没有任何导师瞧得上他,也在这个学院也没有什么出人意料的思想,要知道这个地方可是汇聚了世界各地的天才,有什么极端的思想见不到呢?

提乌苏自孩童时期起就被剥夺了与同龄人玩耍乃至于自我玩乐的权利,因此自不会对他那吝啬又傲慢的父亲感激万分了,他心里一直想着离开这个他憎厌万分的老家,一走了之。

提乌苏哑然无语,直到那时他才知道阿拉辛底波为什么向来不受欢迎甚至遭遇唾弃,这不是因为他说的东西人们都讨厌,而是这里的人——来自于世界各地的贵族或富人并不想要关注奴隶的事情,他们只想要追求“真理”,而有关奴隶的东西自然不是他们所认为是“真理”的东西。

阿拉辛底波也是个言行一致的人,简单而言,他既然认为奴隶是这世上最伟大的力量,所以就尽情将自己的学生当做奴隶使唤,还经常伸手要学费,在市场上跟一般平民争执价格,总之更像是个小贩子而不是哲贤,所以谈不上会被人尊敬,提乌苏也不曾尊敬他,尽管也觉得他的话语有几分道理。

阿拉辛底波将自己的学说叫做“奴隶学说”,他告诉提乌苏一定要多些蓄奴,他还将奴隶划分出了不同的品质,认为来自日耳曼尼亚的奴隶是粗鲁而愚蠢的,来自阿非利加的奴隶是狡猾而贪婪的,来自亚尼亚的奴隶最有风情——当然仅限于女奴隶,这津津有味的嘴脸实在让提乌苏也看不过眼。

尽管阿拉辛底波的奴隶学说让人不忍目睹,但他却确实是个博学多识的人,提乌苏在他那里明白了包括形而上学、逻辑学、伦理学等在内的哲学,知道了拉丁姆帝国及附近国家的地理知识,学会了欣赏喜剧、悲剧等艺术。

提乌苏陪伴了他八年,在他去世之后便从雅典的附近港口城市比雷埃夫斯港乘船回到了故乡所在的拉丁半岛上。

直到去世前,阿拉辛底波仍然在叫喊着:“奴隶啊!我们都是奴隶啊!”

尽管从不在乎阿拉辛底波的奴隶学说,提乌苏却将他最后的那句话放在了心里,总觉得那话仿佛有着什么意味深长的含义,但在踏上拉丁半岛的土地后他便将其师最后的遗言抛之脑后了。

嗨呀,管它呢,反正他不会再回去那个该死的学院了。

事实证明,提乌苏确实是个普通人,八年前踏上雅典之前他不曾倾向于某某学派,八年后的现在也是。

不过提乌苏却是确信了自己“知识就是力量”的想法,因为阿拉辛底波最后是在找书的时候被堆积如山的藏书砸死的,当时提乌苏就在不远处的另一个书架前津津有味地翻看着书籍。

在回到故乡的庄园后,提乌苏才知道再次让他的人生发生转折的事情。原来他父亲在半年前就因欠下巨债被高利贷商人追债而逃跑了,至今不知所踪,欠债的原因却不是为了提乌苏的学费,而是迷恋上了一个比自己儿子还要小四岁的女祭司,为了讨好那女祭司不断捐钱,结果弄得负债,而提乌苏的母亲早已在一年前就跟卢西库斯断绝关系带着自己的那份嫁妆回到了娘家。

作为他父亲的儿子,提乌苏发现自己回到故乡后竟是背负了巨债,于是他也不得不逃离了老家,并发誓这辈子都不会回去那个地方了。

他在几个城市到处辗转后,最后来到了拉丁姆帝国的首都罗慕洛城。他如他父亲以往所设想的那样,试图当个辩护士,却发现没有名气的人根本不会被人委托,他只好给一些有名气的辩护写下诉讼状,给出版商写一些自己的诗作、戏剧,他做着这些事情在这个世上最富有的城市里生存着。

大抵,除了生存这个词儿,也没有别的词汇更合适来形容他如今的情状了。

他就这样在罗慕洛城战战兢兢地生活了三年左右。

这就是提乌苏二十五年来的人生经历。

“金钱?”

他仍然摇头,接着不等提乌苏继续问下去,便答道:“是奴隶!奴隶是可以生出金钱的金钱,拥有最多奴隶的人是这世上最富有的人!所以全帝国的人都是伟大的奥古斯都的奴隶!”

当然,实际的原因是,每个导师的收费都很贵,超过了他带来的学费的程度。他也给老家的老父亲写了信求助,结果在一年后才得到另一笔额外的学费资助,而此时他早已找到了同意教他的导师。

提乌苏曾经有其他的师兄弟,之所以说曾经,那是因为他的导师阿拉辛底波现在只剩下他这么一个肯给钱的学生。

提乌苏出生长大于拉丁姆帝国的本土半岛的一个乡村,尽管是乡村,却并不是农民,而是本地新贵的儿子。

阿拉辛底波就像雅典学院里的其他某一学派鄙视其他所有学派一样,他也十分鄙视伊壁鸠鲁、犬儒、斯多葛等等主流学派,他自诩是自苏格拉底之后的又一伟大哲人,所以也把自己向来被人唾弃的遭遇视作“苏格拉底的苦难”,他曾向提乌苏提出这么一个问题:“你知道这世上最伟大的力量是什么吗?”

“噢......知识?”

他摇了摇头。

在这次诉讼之后,卢西库斯带着所有在罗慕洛城赚到的财富回到家乡置办地产、娶妻生子,于是在第八个年头后就有了提乌苏。

这是提乌苏一生的灾难开始,尽管他父亲卢西库斯是一个每月第一天吃面包、第二天吃小麦粥、第三天往面包加点香辛料、第四天往小麦粥上加点香辛料的人,但在对待后代上却能十分慷慨,这从他向阿波罗神庙的捐献就能看得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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