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就安静的餐桌上，顿时越发的静了。

沈钰微微抬眸，平静的脸上，干瘦的不成样子，苍白的唇还泛着点儿死皮。

既然如此，她也不必再大发慈悲。

想了想，她给成叔打了个电话，让他接自己回家。

她原本是顾念着沈庄给了自己一条生命，可这家人的嘴脸，实在是把她所有的感情，一再的磨灭干净了。

“伯母，要不您还是去医院瞧瞧吧？中药说不定奏效太慢，还是去检查一下吧？”

陆湛庭向来冷峻不爱搭理人，笑面虎陆长风，竟然也冷着一张脸，凑合着埋头吃饭。

让沈星辰诧异的是，半个月没见的沈钰，竟然变了个人似的。

“哦，我没事。”

虽说上次老太太住院的事情，她们之间已经不对付了。

她只是听说最近沈钰病了，一直在休养，自己也没太重视。可毕竟一个屋檐下生活的人，沈星辰还惦记着曾经她对自己的好，见她这样，便有些不忍心的劝道:

她笑了笑，扯动着虚弱的脸皮，看起来竟然有一丝恐怖。

“一些老毛病而已，劳你费心了。”

话里话外的疏离和客气，听得人心里一酸。

才半个多月不见的光景，沈钰竟然瘦的形销骨立，眼窝都凹陷了，整个人精神也不大好，哪里还有当初那个温柔到骨子里的豪门夫人的样子？

算起来，这是她第一次在陆家过年。

明明只有一年的光景，可是却感觉像是过了几个世纪，实在是发生了太多的事了……

母亲去世，自己嫁人，继父和弟弟相继被囚禁，认识了一帮朋友，和陆湛庭正式确认在一起，发现顾霖宇回来了……

太多太多，多到甚至让她觉得眼前的视线有些模糊。

“在想什么？”

陆湛庭不知何时走到了她的身后，伸手给她加了一件外套，微微皱眉:“虽然开了空调，可是阳台还是有些冷，别冻感冒了。”

阳台的小桌子旁倒着早就准备好的红酒，醇香四溢。

沈星辰缓过神来，感受到他的体贴和温暖，心里一动，忍不住笑了笑:“没，我在感慨，这一年时间，过得好快。”

“是吗？”

他莞尔一笑，举起杯来和她相碰:“确实挺快的，不过，我很庆幸一年前的决定，有幸遇见你，把你留在我身边。”

情话并不肉麻，可沈星辰却忍不住小脸微红。

可他却恍然不觉般，开口便句句是撩人的情话。

他握住沈星辰的手，一字一句认真严肃道:“星辰，说真的，我从来没想过，这辈子我还会再爱上别人，可是，直到遇见了你，我才发现原来，爱一个人的时候，是这般的让人牵肠挂肚，却又如同吃了蜜糖一样的甜。”

“星辰，你应该知道，我不是一个喜欢甜言蜜语的人，可我对你，就像是有些说不完的话，星辰，等年后过去，奶奶身体好了一些，我们就领证吧？”

沈星辰被他撩拨的有些恍惚，闻言，神思才稍稍回笼。

怎么又说到领证了？

倒也不是不愿意，只是想到今天沈家的事情，她总觉得会有隐患。

会这么顺利么？

“星辰，你……还是不愿意吗？”

他握着她的手微微用力，显然有些紧张。

沈星辰抬眸看见他眼里的惶恐和闪烁，一时间心里有些酸。他是那么骄傲的一个人啊，怎么会因为自己而变得如此不自信？

她伸手抚上他英俊的脸，淡淡笑道:“湛庭，你别这么患得患失好不好？”

“我怎么能不患得患失？”他将她的手心贴在自己的脸上，温软的手心，传递点点暖意。

可是他心里还是担心，他也不知道自己在担心什么。

“星辰，我太想娶你了，如果不是因为当初弄得这份契约，我们也不会这么名不正言不顺！”

听他的口气，像是对合约的这份婚姻，充满了怨念。

沈星辰却是忍不住笑了，轻拍着他的胸膛嗔道:“可是如果没有当初的合约，我们也不会相遇啊。”

他愣了愣，怨念的眼神渐渐退却。

过了一会儿，听他嘟囔道:“你说的也有几分道理。”

英俊沉冷的脸上，表露出这副略委屈的表情，怎么看都有些滑稽，莫名惹得沈星辰捧腹大笑。

笑够了，她就歪在他的怀里，捧着红酒，看着漆黑的夜空。

“对了，我忘了把卡还给你。”

沈星辰突然想起这件事，连忙要去取卡，陆湛庭大手一捞，将她拽回怀里。

“什么卡？”

“今天白天你给我的卡啊。”

“你没有给你爸？”陆湛庭露出诧异的神色。

“没有。”

她摇了摇头，低头苦笑的样子，充满了无奈。

陆湛庭心里一疼，他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可是她明明都下定决心要当一回善人了，偏偏又把卡拿了回来，想必沈家得寸进尺了。

思及此，他紧了紧她的腰身，温声安抚:“没关系，即便是你不给他，也没有人会怪你。这不是你的义务和责任。”

沈星辰贝齿轻咬，鼻头一酸。

大概也就只有他一个人，会这么无条件的包容她吧？

“我本来是打算给他的，可是他们却总把我的善良，当成无底线的。我应该听你的劝，有些事，一而再，不可再而三。”

沈星辰点头，一个人靠在阳台，望着灿烂的夜空，思绪有些放空。

夜间，外面烟花鞭炮声音四起，照亮了整个夜空，绚丽多姿。

沈星辰唇瓣微动，想再说点儿什么，却不知道如何开口了。

她抬首看向老太太，只是安静的吃着东西，并未回答，便越发的压下了心头的诧异。

后面叽里呱啦的吵了什么，声音越来越大，沈星辰也听不清，可是心里莫名的爽快。

“伯母，客气了。”

她点点头，没再吭声。

一顿饭无声无息的结束了，各回了各的房，陆湛庭说是有几分文件签字，准备了红酒，让她先等等。

……

除夕夜里，像大多数中国人一样，一家团圆和气，坐下来吃着饭。只是，各人心怀鬼胎，脸上没什么笑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