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这种感觉，实在又是难受。

更难受的是，亲生父亲还跟自己的老丈人是亲兄弟。

秦武的声音越来越小，但陈阳松开了他的手，退到一边一屁股坐到椅子上。

他需要消化，需要捋一捋。

“放下吧仇恨吧...就当听我这个将死之人一句话。”

自己好像对他们的感情，还不超过一个陌生人。

而在多年前，同样是这一拳，他还失手打死过自己的亲生母亲陈星洁。

等于是陈阳这辈子，亲生父母都死在自己手下。

等于小欢是他妹妹。

活该当孤儿！

但陈阳又觉得搞笑，亲生父母又如何？

怪不得自己总和小欢有种天然的亲昵感觉。

兄妹之间可不得亲昵吗？！

陈阳觉得自己一定是受到了诅咒。

真的是大孝子啊！

陈星洁，陈炎，陈东，何诗诗...无数过往的人名浮现在这位老人的脑海里，纵使他一生大起大落，也觉得人生过于魔幻了些。

他和陈阳，就这么坐在桌子边上。

大眼瞪小眼。

而一旁的秦苏终于出声了。

“喂！”

“秦武死了啊！”

“你们要坐到什么时候？”

两人这才回过神来。

秦武直挺挺的躺在大厅边缘，双腿一蹬，已经断气了。

而本来富丽堂皇的一个国宴厅，因为陈阳打的两次架，掀的一次桌子，现在已经狼狈不堪。

墙壁上的画像被震落，角落里的花瓶被打倒，地毯上浸湿了秦武的血。

“怎么办？”

陈阳抬起头，问江北霆。

后者直愣愣的望着秦武的尸体。

“死者为大，要不我们把他埋了吧。”

陈阳木然的点点头。

“他是你爹，你去。”江北霆催促了一句。

陈阳像个机器人一样起身，来到秦武面前，双手把他抱起。

江北霆和秦苏跟上，三人朝着电梯走去。

眼前的一切开始快速沉降。

陈阳望着脚下高楼林立的城市，转头问江北霆：

“天堂市，到底存不存在？”

江北霆也望着外面，微微摇头：

“它是我一手打造的，确实是真实存在的。”

“只不过没有你体验到的那么魔幻罢了。”

“你可以这样理解，你是天堂市的楚门，或者说是天堂市的小丑，整个市的人都在陪你演戏，逗你玩儿。”

“但是在卸妆之后，市民们也确实过着我所描绘的生活。”

“毕竟谎言里永远都要夹杂着七分真实，不是吗？”

陈阳点点头，叹到：“真的是个奇怪的地方。”

江北霆笑了：“本来就是怪胎集中营。”

“有些事情你不知道，在当初我投降后，是和现任政府签订过协议的。”

“我被允许退休到天堂市养老，同时我也有一个使命，那就是把这个世界上的疯子，全都拉到这里来，好好关着。”

“这里，其实是一座监狱，或者说是精神病院。”

“那些你认为的人上人，他们确实身份显赫，但都跟我一样，在外界看来都是些狂人。”

陈阳没有答话，只是闷头想着。

自己也是个怪胎。

战神这种生物，是不该存在于普通老百姓的世界里的。

所以最好的归宿，就是和一群各式怪胎一起，被关在天堂市。

叮的一声。

电梯到了底层。

江北霆说的是对的，下面仍旧有大批名流丽人，真的在等上面的谈判结果。

只不过可能在他们眼里，谈判的应该是秦武和秦苏，他们最终会决定出谁继承江北霆的遗产。

至于最后上去的陈阳，只是个小丑罢了。

大家都心知肚明陈阳是小丑，但是大家都心照不宣的骗着他，并且以此为乐。

而如今，他们看到了陈阳抱着秦武的尸体出来，自然心中有了定论。

一定是秦苏赢得了这一战，他将会继承芯片，接管天堂市。

有些人想凑上来打探消息。

但陈阳三人没有说任何话，在众人纷繁复杂的眼光中，把秦武塞进了车子后备箱，然后一起上车。

陈阳开车。

江北霆指了指东边：“殡仪馆在那边。”

然而陈阳的方向盘却打向了西方。

“我想把他葬在海边。”

此刻是晚上。

月亮高悬天际。

陈阳一路向着西面出城，开上了通往江北霆家的方向。

车轮滚滚，越过了那片海边荒原，最终停在了海滩边上。

远处的悬崖上就是江北霆的房子。

而这处海滩，就是陈阳一直想来长跑的地方，可惜今天还是第一次来。

江北霆看着陈阳把他亲爹从后备箱里拖出来，然后在海边捡拾木柴。

他和秦苏没有帮忙，因为搞不懂陈阳为何会想要把他葬在这样一个奇怪的地方。

难不成，是为了恶心江北霆？

可江北霆已经没多久活头了，根本不怕一个死人葬在自己家边上。

两人心里揣摩着，想东想西。

但其实，陈阳没那么多心思。

他只是单纯觉得这地方不错。

有海有浪。

适合秦武这位浪子作为最终归宿。

一阵忙碌后，陈阳搭起了一个木架，把秦武的尸体放了上去。

然后从车里搞了些汽油出来，洒在木柴上面。

好了，一切就绪。

江北霆和秦苏来到陈阳身边站定。

而陈阳给自己点了一支烟。

深深吸一口。

顺手弹出。

火光腾起。

三人就这样注视着。

注视着陈阳的亲爹。

当世武道第一人。

被慢慢烧成了灰.......

江北霆倒是很快接受了秦武的身份，只是他在想秦武说的话。

这么多年了，自己和陈阳一报还一报，到底还要还到什么时候。

他的一生都在螺旋向下，而在今天之前，他觉得已经够向下了。

但秦武的出现，让他明白了，人生的下限真的是无穷的...

“陈阳，老江。”

身旁的位置被拉开。

江北霆也坐了过来。

看他的样子，他也需要捋一捋。

举起自己的手，陈阳看着自己的拳头。

这一拳，刚刚打死的，是自己的亲生父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