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相信，族人被敌人杀死后，部分灵魂就会被敌人攫取，只有杀了敌人，用他们的头颅进行祭祀，才能使得自己被杀族人的灵魂变得完整。”当时米老解释说，“……古越人信鬼，其实这个鬼，就是人死后所化，所以，所谓的信鬼，同样属于祖先崇拜，属于他们灵魂观的体现。”

我提起这些，是因为底下的祭坑中，那被困禁了百年的无数怨灵。

石室内，弧形墙壁上刻画着一幅幅诡异而血腥的图腾。

我站在门口，率先映入眼帘的图腾，是类似于斧斫提首的上古祭祀场景。

就像是塔顶上的宝珠。

我曾经和米老探讨过这个问题，米老认为，古越族“猎头血祭”的习俗，同时还折射出了他们的灵魂观。

那就是上古百越之地奉行的“猎头血祭”习俗。

这种传承了数千年的血腥习俗，直到建国初期，仍在故旧的百越部落之一、如今的佤族中流传。

这里的血祭图腾，必然与之脱不了关系。

越人信鬼，源自祖先崇拜，而进行“猎头血祭”的目的，就是为了祭祀祖先。

在古老的部族征战中，敌酋既是战功的体现，又能用于告祭在战争中失去生命的先人。

然而，这座圆形石室里，空空荡荡，就连灰尘都没有。

我刚才并未盲目走进，毕竟，谁也不清楚，这里面会存在着一个什么样的法阵。

现在却犹豫了，因为，如果我不进去，就无法弄明白其中的玄秘。

乃至于此前凌家以活人进祀，也与这种恶俗脱离不了干系。

还真是困禁灵魂的阵法？

只不过，我听它的话，怎么这么像是忽悠呢？

要不是黑木牌并未给我传递来什么异常的反应，我必然会以为它居心叵测。

但我还是相信自己的直觉，事情不会像它所说这么简单。

就在我踌躇不定的时候，山精的意识深处，传出了一道不同寻常的波动。

我目光凌厉朝它看去，心想难道这东西真有办法避过黑木牌的窥探，隐藏自己心中最隐秘的想法？

若真是如此，那我必须将它灭了。

感受到了我的杀意，山精立刻一脸惶恐地抖索着道:“我、我的本体，就、就在附近。”

“本体？”我知道它的本体是苍术，只是，它这句话我一时没能完全明白，“你之前不是本体？”

黑木牌自然不能困住实体，上次我能将它捉住，还以为是黑木牌把它的本体给灭了。

毕竟，山精不是人类或者成精的动物，肉身力量在黑木牌这样的神器面前，跟纸糊的没差。

山精摇头道:“上次我察觉到有人想要挖开这个祭坛，就出魂来看，想要找机会让他们发现那里。”

我闻言一愣，忍不住问道:“你以为这样就能履行诺言？”

山精也愣住了，那双空洞的大眼睛里，此刻充满了疑惑，明显是在问:难道不是吗？

我摆了摆手，说回正题:“你的本体之前不在附近？”

“是在这座山附近，但也不近。”山精惊恐地说，“现在，是被人拔出来了。”

它已经成精，即使本体离开了土地，也不会对它造成损害。

关键是，它的本体被人拔了，然后出现在附近，这岂不是意味着，附近，有人？

“在哪里？”我暂时放弃了探究面前的石室，毕竟，石室是死的，人……也是死的？

没想到，山精所说的“附近”，居然就是一墙之隔。

然而，这座墙，山精这个灵魂体能穿透，而我却不行。

石墙足足有四五十公分厚，我就是想挖洞，可也不属老鼠啊。

无奈之下，只好让山精过去看看情况。

通过黑木牌，我从山精的视线中，看见了对面的情况。

幽湿的通道中，躺着三具已经腐烂的尸体，爬满了蛆虫，已然身份难辨。

“你先回到本体，然后搜了搜这几个人身上，看看有没有什么发现。”我给山精传讯道。

黑木牌已经在它的灵魂中留下印记，即使它回归本体，也无需担心它会叛变。

山精兴奋地钻进其中一具尸体上的背包里，回到本体，又冒了出来，倒是没有迟疑就按照我的话，翻起三人随身的物品。

很快，它就找到了三个钱包。

依次打开来看，背着藏有苍术的背包的那具尸体，竟然属于和我有过两面之缘的韩东！

这个和许从良等人组队到处“探宝”的爵门中人，更是身居处长高位，怎么会死在这里？

其余两人，我都没见过也没听说过。

不过，在山精本体的记忆中，我依稀知道了因由。

这株已经成精的苍术会落入韩东手中，倒是巧合。韩东毕竟是爵门中人，多半懂得观气秘术，会发现能够吸收天地灵气的灵药，并不奇怪。

至于韩东此行，显然和上次一样，是为了“宝藏”而来。他从悬崖上的那个秘道进来，没想到会与会道门的两人相遇，被后者偷袭所杀。

韩东也是个狠角色，身负重伤的情况下，仍然能拉着对方两人同归于尽。

但是前几次韩东都是结队出行，这次怎么孤身前来？

原来，韩东竟然是被人忽悠来的，而会道门之人，则是想要撬开他的嘴，从中挖掘出这个宝藏之所在。

只可惜，他们终究没有得到答案，而且还落了个身死道消的下场。

那么，那个忽悠韩东的人，会是谁呢？

据我所知，自从上次在山洞中，许从良杀了会道门的胡金明之后，这支由八大门联合组成的探险小队，除了许韩二人后，都换了新人。

明面上是有分歧，实则……是许从良和韩东在之后的探索中，发现了新的隐秘。

别问我怎么知道的，因为许从良，本就姓许。

山精拼命点头:“那阵法什么魂体都能炼化，很恐怖！”

见我脸色逐渐阴沉起来，山精以为我对它的态度不满，连忙补充道:“不过，你的黑牌子不怕，你只要进去把阵法破坏掉，下面的那些灵魂，就能自由了。”

奈何打神棍里的小黑龙到现在都不知所踪，我就是想找个试探的人都没有。

咦，也不对……想到这里，我将山精招了出来。

通道的尽头，是一个致直径有五六米的圆形石室。

“你进去看看。”我吩咐道。

山精看了一眼石室内部，狰狞又惊恐的小脑袋摇成了拨浪鼓，一边用乞求的眼神看着我说:“我进去会被吃掉。”

“吃掉？”我眉头微凝，“你是说里面的阵法？”

我能够联想到这点，因为自己已不是第一次见到类似的场面。

无论是在海王星号上见到的“羽人海祭”，还是在蓝丽那曲畲族凤凰天舞的幻想中，我所亲临的远古战祀，都与此时我面前的这个图腾有着莫大关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