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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46 章

  • 作者:月半C
  • 类型:历史
  • 更新:2021-07-18 04:26:34
  • 字数:20890字

夫妻俩人口碑迅速反转,方明华成为了那个不知好歹脑子有病的过错方。

方家人来看她和孩子,哥哥嫂子姐夫异口同声为张中华说话,说两口子过日子,哪有锅铲不磕锅沿的,闹点口角很正常,忍一忍就过去了,看在孩子的份上也不能太作,孩子不能没爸爸。

屋漏偏逢连夜雨,那天晚上恰好下大雨, 电闪雷鸣的,路上别说车了,连个人都没有。

方明华紧紧护着受伤的孩子, 乌漆嘛黑的一路上不知道摔了多少跤, 愣是一口气跑去医院, 喊了声大夫救命就晕倒了。

当即不知道从哪里生出来的力气, 一把将醉醺醺的丈夫推倒, 抱起哭不出声的孩子上医院。

可张中华真的演得太好了,又是忏悔又是下跪, 又是送花又是首饰,没感动方明华的心,却把医院里一众观众给感动够呛。

张中华酒醒后赶到医院, 又恢复成一副文质彬彬的知识分子模样,担忧之色溢于言表, 跑前跑后亲力亲为,拍板叫医院给用最贵最好的进口药, 在人前刷足了好丈夫好父亲的人设, 获得医院众人齐声称赞。

方明华和孩子双双获救。

方父和姐姐不说话。

张中华一见她又满口忏悔, 指天发誓一定会改,再也不碰酒不发酒疯什么的。

狼来了的故事听多了,方明华压根不信。甭管他再怎么人前表演,一概冷语相对。

可有时候,沉默就是一种态度。

方明华早对他们冷了心,赶不走这些利益熏心的所谓家人,便无视他们,随他们自说自话去,反正他们压根不在乎她说什么想什么,只想踩着她讨好张中华,卖女求荣!

最后还是后妈心软,背地里偷悄悄塞给她一截铅笔头和两个捡来的废香烟盒,叫她凑合着写封信,后妈帮忙寄给儿子想想办法。

方明华铁了心要跟张中华离婚, 还想揭发他的恶行,为儿子遭的大罪出口气。

简青桐觉得,王翠枝肯冒险帮继女一把,除了她自身的良知外,更重要的应该是看透了方家人的自私冷血,也想要从方家抽身,趁机向亲儿子求助。

亲母子俩处成这样,恐怕其中误会不少。后妈难当,后妈带去的拖油瓶就不受气了?

从唐远征每月按时寄生活费回去的表现看,他还是认这个亲妈的。

而从信里提及的内容来看,简青桐也对这个素未蒙面的婆婆有了最基本的好感。

起码对方道德品质在及格线以上,还肯拉一把身处泥淖中的旁人,这已经算是难能可贵的品质。

更不用说她还养育了唐远征这样优秀的儿子,就算改嫁重组家庭也没想过丢弃他,作为一个母亲,或者说婆婆,简青桐觉得已经足够。

所以简青桐毫不费力地做下决定,这件事她打算管一管。

就算不看唐远征面子,也会管。

张中华这种披着人皮的畜生,才该被关进麻风院,不能放任他继续祸害女同胞。

至于他身后的靠山齐东升父子,简青桐听着总觉得耳熟。

简青苗傍上的干爹叫什么来着?不会真有这么巧吧?

假如就是这对人渣父子的话,那她更不能放过了。

一个野心勃勃自视甚高却头脑简单的重生者,远比一般人危害更大,她会自动吸引人渣阴谋家,害人害己。

简青苗就是最好的例

子。

简青桐现在不想放任这个愚蠢的妹妹上跳下窜了。

现在的她算是在部队站稳脚跟,已经拥有一定的自保能力,不再惧怕贸然出头引发的后果,她穿来这些日子的努力不是白瞎的。

靳万里一目十行看完寒碜又心酸的求救信,皱着浓眉递给老搭档过目,问简青桐:

“你打算怎么做?”

简青桐眨眨眼,在心里嗐一声。

她哪有什么具体的行动计划,不就是随机应变嘛。

车到山前必有路,计划赶不上变化,她空间里那些武器连丧尸都能打,何况几个毫无异能的普通人渣?

大不了她躲在一边,让石头猎手上,天降陨石是天灾,被砸到只能算他们倒霉!

简青桐瞄一眼空间里臭美地在穿衣镜前左照右扭的丑石头,眼里满是欣慰。

她的小裙子没白做。

可话不能这么说。

“首长,我还没想好。”她吞吞吐吐露出个迟疑的表情,边想边编词儿。

“我觉着吧,这事儿不能光只听谁的一面之词。主席说,没有调查,就没有发言权。

唐远征也不在,我一个人单枪匹马的也不好贸然行动,怕会打草惊蛇。所以我这趟回去只想先把事情打听清楚。

如果只是是误会一场,那就交给妇联或者居委会工会什么的去调节,能过就过,不能过就离。

新社会了,婚姻自主恋爱自由,离婚也要自由,三观不合又没感情的话,勉强凑合着过日子不会幸福的。

如果信上写的是真的……”

她轻轻咬下嘴唇,快速眨两下眼睛,以更加迟疑的语气说:

“那我就给唐远征打电话?他要是不在,就找夏明亮夏大哥?咱们部队会管这事儿的吧?”

虽说部队不管地方,这是俩系统,但现在年代特殊,各地方都实行军,管,上一次借着夏韵的引子跟革委会那边交锋,部队这头的表现就很硬气,应该不算越权吧?

简青桐其实没想把唐远征和部队这头拖下水,她自己一个人偷悄悄地解决这事儿,可能更顺利。

哦对,她不是一个人,她还有丑石头做帮手,

强强联手,天衣无缝!

靳万里认真听她说完,点点头道:

“谋定而后动,不偏听偏信,讲求证据,不错,思路很正确。”

他看了眼身边的政委,雷云龙看完信又回头再看第二遍,金丝眼镜反射日光,如利刃般刺人眼。

雷云龙头也不抬地点点头,建议:

“唐远征不在,叫陈东送你回去,顺便把你工作调动的事情落实下去。”

靳万里拍板:

“行,就这么办。陈东那小子也算是出师了,各方面能力都很不错,到时候你听他的。”

雷云龙推推眼镜,跟着点头,温和地望向简青桐:

“子曰,有事,弟子服其劳。陈东是唐远征一手带出来的,你不用跟他客气,叫他开车送你回去。”

简青桐不好意思地说:

“这太麻烦了,我买张火车票自己回去就行。”

雷云龙眼神温和地注视着她,似乎能洞察人心,不容拒绝地说:

“放心,这算不上公车私用,我跟老靳不会带头犯错误。”

简青桐瞬间涌上一丝狼狈的情绪,却又被他温和亲切的眼神安抚。

“小简同志思想觉悟很高嘛。妻贤夫祸少,有你这样的贤内助,唐远征和俩孩子有福喽。”

靳万里端着搪瓷缸子吸溜吸溜喝茶,闻言,立马得意地揪住他的小辫子:

“什么贤内助,你当还是男主外女主内的老一套?你这思想需要进步啊老雷。”

雷云龙痛快认输:

“口误,我检讨。”

说完起身立正,向简青桐口头致歉并敬礼:

“简青桐同志对不起,请原谅我的口误,我没有任何轻视女同志的意思。

妇女能顶半边天,很高兴你成为我的战友,期待以后并肩战斗,一起为祖国和平繁荣做贡献。”

简青桐惶恐起立,瞪大眼回了个敬礼,心里蓦然有种上了贼船的懊恼。

部队思想工作抓得这样严格的吗,连普通口误都这样上纲上线的?她突然就不敢随便开口了,写文也不敢随便动笔了,怕动辄得咎。

“没事没事,您太客气了,我都没反应过来。那个,我会努力的。”

简青桐语

无伦次,比跟人吵架还紧张。

雷云龙一眼看出她的不自在,扭头不赞成地看向老顽童似的老搭档。

“你看你把人家小简同志都给吓到了。你这个总逮着我抠字眼的毛病能不能改改?可算叫你逮着一回,美了吧?”

靳万里眉飞色舞,看似小声实则清晰地咕哝一句:

“苍蝇不叮没缝的蛋,自己说话不严谨,怪人家逮你把柄?”

雷云龙哭笑不得,问他:

“我是有缝的蛋,你是啥?”

靳万里得意的表情一僵,端起大茶缸子猛灌一气,遮掩脸上尴尬的表情。

雷云龙叹息摇头,转而对一脸稀奇看热闹的简青桐说:

“叫你看笑话了,咱们首长私底下就是这么不着调,以后看多了就见怪不怪了。”

简青桐抿嘴笑笑,不说话。

雷云龙见她放松下来,回到办公桌前抽出张调令递给她:

“陈首长亲自下发的调令,军区宣传处干事,借调到咱们师里的宣传科,暂时归刘向阳科长领导。

首长特批不必坐班,工资级别23级。”

简青桐接过调令仔细看一遍,着重看了眼下头的大红盖章,心头一定。

雷云龙又递过来一个空白信封,方便她装调令。

“我建议你在家里装一部电话,这样科里有事随时可以联系你。”

简青桐重重点头,笑容灿烂:

“是!”

雷云龙看她这副喜怒皆形于色的模样,也笑了笑,从兜里掏出三百块钱递给她说:

“听何宏伟说,你把钱都捐出去了。做好事值得鼓励,但也要量力而为,你是不是没留下多少钱在身上?回老家探亲,买车票买礼物不要钱的?”

简青桐脸唰得涨红,摆着双手不肯收。

雷云龙不容拒绝塞过去:

“拿着吧,算是提前发给你的奖金,这个滑轮车的点子也很不错。”

简青桐忙表态:

“那我给您写收条!”

等陈东打报告进来,靳万里俩人又给他布置一遍任务,打发俩人立刻出发。

唐果被魏向前接走了,回头送去家属院交给刘大妮带几天。

简青桐连家门钥匙也留下了,还给唐骏留了张字条。

家里装财产的小木箱已经被她收进空间里,唐远征的书房也收拾整理过,不怕丢东西。

“嫂子,你不晕车吧?要不要带点药?”

陈东发动车子,关心地问。

“不晕车,放心开吧。”

简青桐扫一眼后座,没看见安全带插孔,便没管安全带的事儿,找了个舒适的姿势坐好。

陈东看着年纪不大,驾龄却有七八年,车开得那叫一个得心应手,估计这算是他们平时的训练项目之一。

去老家的路程不算近,据陈东推算,大概要十几个小时。

简青桐便趁机提议想学车,跟他轮替着开。

陈东胆子大,俩人一个敢说一个敢教,还真就叫简青桐摸上了方向盘,陈东坐旁边指导。

简青桐上辈子只在半全息游戏里体验过驾驶,什么天上飞的水里游的地上跑的全玩过两把,但游戏跟现实是不一样的。

特别这车还是手动挡!

好在她精神力高,身体协调性不差,加上有个靠谱的老师在旁指点,很快她就上手了。

公路还没铺上沥青,跑起车来尘土飞扬的,往后视镜看一眼,有种拍电影大片的奇妙错觉,更添豪情。

“嫂子学得真快。”

陈东真心夸赞。

总听说嫂子学习能力强,可强到啥份上,谁也不清楚,现在他是亲眼见识到了。

就这个学车的速度,比他当初都强!

“嫂子你别去宣传科了,来我们先锋营吧?我觉得你能行!叫营长带你,夫妻档,强无敌!”

简青桐换挡踩油门,再度提速,灵活绕开对面体积庞大的大货车,咻地一下从旁边侧起车身擦过去,紧接着连续超车。

陈东惊讶地看着她连打方向盘,眼底充满崇拜。

这都玩上特技了?嫂子不会就是被埋没的车神吧?

连续超过前头一排车,视野里再没有其他对手,简青桐这才一脸轻松笑意回答:

“不去,我跟不上你们的训练强度,体力不行。”

她本质上还是个宅,还有点小洁癖,不喜欢流汗,也不喜欢运动,偶尔开个车打个木仓什么的还行,权当消遣;

要是每天二十

公里负重越野,还有各种体能训练格斗的,她真的不行,敬谢不敏。

陈东遗憾地说:

“我真觉得嫂子能行,这学习能力,逆天了。”

简青桐笑而不语。

也就这傻小子敢夸她。

上辈子学车的教练才教她半天就给她退钱了,说是不想培养出来一名马路鲨手。

就她这个类似路怒症的毛病,见不得前头有车压着她开,真拿上驾照上了公路,就算不出事,本上的分也会早早扣光,没必要。

也幸好这会儿路上车少,她隐藏得比较深,这才没被单纯的陈东小伙子看破,还能对她投以崇拜的眼神。

简青桐暗爽不已,想要趁机开个过瘾。以后摸方向盘的机会肯定也不会多,她有自知之明。

俩人交替开了一天,入夜后到了滨海市。

陈东熟门熟路找去公,安局,跟值班的人一打听,七拐八绕地找上从部队里复员转业的老战友,顺利地被安排进机关招待所。

“小朱武牺牲了?他今年还不到三十吧?”

年过四十两鬓已经见了霜白的潘从军,给俩人安置好住处后,又请人到附近饭店吃饭,喝一口56度的红星二锅头,辣得眯起眼睛问。

陈东有任务在身没喝酒,一口一颗花生米,语气平静地说:

“对,朱营长牺牲的时候,才刚二十九岁,留下俩孩子,大的五岁小的一岁多,现在我们唐营长养着呢,这就是营长媳妇儿,我嫂子。”

简青桐主动伸出手跟人握一下:

“潘哥好,我叫简青桐,给你添麻烦了。”

潘从军跟她握下手,目光犀利地上下扫她一圈,问陈东:

“唐营长?唐远征?这是不小唐媳妇?”

陈东嚼着花生米点头,不客气地下筷子去夹红油爆肚,辣得鼻尖冒汗还爱吃。

“对,你认识我们营长啊?”

潘从军滋溜又喝口酒,眼神儿放得深远。

“不算认识。我十几年前就退伍了,那会儿唐远征还没来部队。

我跟小朱武熟,那孩子从小就长在部队里头的,出息得又早,十六岁的先锋营营长,全军大比武第一名,哪个不知道他?

唐远征是后来冒出头的,

名声不比小朱武小,算是咱部队里头的一号人物,我后来没少听其他人提。”

说着又问:

“你们这是来?”

他问的有分寸,要是涉及保密内容,对方自然会斟酌着回答。

陈东咧着一口白牙,说出明面上的理由:

“我嫂子工作调动,也进咱们部队了,我送她回来转粮油关系。”

潘从军顺着他的话说:

“原来也是战友,那咱们就更是一家人了。来弟妹,能喝点不?老哥哥恭喜你高升!”

“承您吉言,我陪您喝一个。”

简青桐忙倒了一盅白酒,双手举得低低的跟他碰了个杯,仰头一口干了。

潘从军夸她一句好酒量,也跟着干了。

还要再劝一杯,被陈东拦下。

他稀奇地看一眼面不改色的简青桐,向潘从军透了底。

“潘哥,我嫂子半个多月前刚磕了后脑勺,严重脑震荡,才刚揭了纱布,没好全呢,喝一杯意思意思就得了啊,以后有机会的。”

潘从军表情就变了,皱眉不悦看简青桐:

“弟妹咋还跟我客气上了?不能喝就不要勉强,身体要紧。”

简青桐就笑:

“我替唐远征和朱武大哥敬你的,谢谢潘哥关照,话不多说,都在酒里。”

潘从军深看她一眼,眼眶有些发红。

“这不都是应该的么,自家人。”

说着仰头又干一杯,眼睛里湿湿的浸着酒气。

“我是真想回部队接着干,做梦都穿着绿,军装在训练场上摸爬滚打,啥都不用想,就是练。

兄弟们白天黑夜的都在一起,比亲的还亲,现在都分散到五湖四海去了,一年到头也见不着一面两面。

能请你们吃顿饭,我也跟见着亲人一样样的,心里能高兴好几天。有啥能帮上忙的,尽管说,我乐意!”

陈东扒拉口米饭就着,眯起眼冲他露出大白牙:

“就必须的啊,跟自家老大哥还客气啥。嫂子回头不许说我脸皮厚自来熟。”

简青桐光笑不说话,低头吃饭。

交浅言深是大忌,还是交给陈东处理吧,她有刚才一杯白酒也够了。

一顿饭宾主尽欢,潘从军抢着结了账,陈东也不

跟他争。

饭后,潘从军亲自送俩人回招待所,陈东邀请他进屋坐坐,简青桐留下旁听。

陈东先掏心掏肺地跟潘从军透漏了部队办工厂即将招工的内部消息,还暗示了简青桐的功劳,得到潘从军好一番感谢。

潘从军当即就要着急地回去通知家里,还有相熟的老战友。

陈东把人留下,笑说他放着菩萨不拜回去瞎忙,有嫂子一句话,招工的事儿还不是手到擒来?

潘从军眼底透出真实的惊讶,他是真没想到,眼前这个看起来文文静静的年轻女同志,手里能有这么大权限。

“哎哟我这可是有眼不识泰山,弟妹别见怪。你看咱这也算是认识了,能不能帮老哥哥一把?

咱也不是想给部队添麻烦,就是这个机会难得,我是真想回部队,做梦都想,真的,去咱部队厂子里干普通工人也行啊!”

简青桐收起笑容,认真打量一身酒气的前辈,问他:

“你在现在的单位干得也不错,听说这次的提升你很有机会上去,再干上几年,升个副局不是没可能。这么好的前景摆在眼前,你要回部队工厂当普通工人?”

潘从军抹把脸,苦笑:

“弟妹,你不懂。别看我现在好像混得还不错,其实特憋屈。”

他握拳砰砰砸胸口:

“我憋屈啊。不怕跟你俩说实话,我有时候真恨不得扒下这身衣裳,跟那群王八蛋拼了,但我不能。

我不是怂,也不是放不下家里,我是怕就算拼上我这百十来斤,依旧拿那些王八蛋没辙。我怕我就算死了,还要被他们泼脏水,臭名远扬!”

陈东默默递了杯水过去,潘从军接过来仰头灌下,恶狠狠地拿手背擦一把嘴,眼神里像有火在烧。

“那帮王八蛋,简直畜生不如!之前有人来报案,我接了,还没查出个子丑寅卯呢,上头发话不让查了。

我找领导反应,提出案子里头的疑点,直接被罚停职写检讨。

晚上有人上我家来,又是威胁又是利诱的,叫我放聪明点,别多管闲事。

我觉出不对,表面上答应配合,背后找机会偷偷联系报案人

,继续追查案情。

不到一天,报案人一家被人举报,抓去受审,各种批,各种斗,没几天就没了,给出的结论是畏罪自鲨。

我悄悄去看了,现场特别潦草,几乎没怎么伪装,很明显的谋鲨。可案子就那么荒唐地定性成了自鲨,革委会的人定的,我们反对都没用。

我良心上过不去,继续往下追查。

可你说巧不巧,每当我查到一点点线索,那线索就会立马断掉,证人全家立马出事,各种匪夷所思的罪名往人家头上扣,无一幸免!

后来,证人怕了,反过来逼我滚,说我比那些混蛋更可恶,要害他们全家;还说逼急了他们,就拿我家人出气,叫我尝尝多管闲事的后果。”

他咬紧腮帮子,脖子上青筋直跳。

“这还不是最过分的,最让人心寒的是,受害者家属的反水。他们也怕了,也将矛头对准了我。

我只是想还原真相,替受害者伸冤,我是来帮他们的!

没人领情。

有人在我儿子放学路上,给他套了麻袋,打断了两根肋骨;有人往我家猪食槽子里放老鼠药,放倒了两头马上要出栏的大肥猪;还有人往局里写举报信,诬陷我乱搞男女关系……”

他拳头捏得咯咯作响,整个人像是即将爆发的火,也像是马上冻结的冰。

“那群王八蛋!”

他磨着牙咒骂。

简青桐跟陈东交换个眼神。

陈东冲她摇摇头,示意她别轻举妄动。

“潘哥你冷静,再喝口水。”

陈东又给他倒杯水,关心地问:

“家里没事吧?”

潘从军又灌下一杯水,叹口气说:

“没出大事。我连吃几个闷亏,也不敢再大张旗鼓地调查,对方太狡猾太卑鄙了,局里肯定也有人被他们威胁收买了,对案件调查很不利。”

他一脸郑重地说:

“你们我是信得过的,我想把这些年暗中调查的证据交给你们,你们是新面孔,不会引起对方注意。

我在这边干得实在是憋屈,有机会的话,我是真想回咱部队去。这年头,公,安不好干哪。”

简青桐垂下眼喝

水,心说,这年头,哪一行都不好干。

不过她理解他这种逃避的心理,部队确实是相对平静的世外桃源,她不也削尖了脑袋挤进来了么?

不过好像几年后就会有大裁,军,大批战士转业,回归普通人生活,这是后话了。

陈东拍拍潘从军肩头,以一种理解的语气安慰说:

“潘哥别灰心,道路是曲折的,但前途是光明的。工作上一时的困难难免,咱们出任务还得卧底呢,危险不比这个高?扛过去就是胜利,咱部队出来的人能怕这个?”

潘从军长长出口气,笑得释然:

“好久没听这些话了,就像指导员站我面前似的。我也不是灰心,就是憋屈久了,见着亲人发发牢骚。这些年我也一直没放弃,没变质,走到哪都是咱部队的人,不给部队抹黑。”

陈东大力拍他肩膀,一切尽在不言中。

跟潘从军交了番心,天儿也不早了。

陈东跟他回去取证据,简青桐回房间洗澡。

她有些不放心,悄悄把微型侦查器粘潘从军身上了,又叫丑石头偷偷跟着陈东,保护他的安全。

丑石头沉迷动画片不想动,简青桐许下三套新的小裙子才成交。

陈东直到半夜两点多才回来,有丑石头跟着,简青桐倒也不担心。

潘从军那边确实有人在盯他,他机警地把盯梢的人引开,掩护陈东顺利拿到藏匿的证据,这才东摇西晃像个醉汉似的回家睡觉。

侦查器超出遥控距离,简青桐没法指挥侦查器跟上盯梢的人,也就算了。反正有监控录像,不怕找不着人。

陈东一大早来敲她房门,简青桐看看时间才早上四点半,算一下他才睡了俩小时,看着还精神奕奕的。

简青桐看看他头顶黑黢黢的寸头,这发量真心慕了。

“嫂子,我要去办点事,可能回来得晚点,你就在招待所等我,别乱走。”

陈东挤进门,压低声音小声说。

简青桐瞄一眼空间里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的丑石头,点点头叫他小心点。

陈东笑出一口大白牙,给她透了点底:

“潘从军那边的证据刚好有用,能省咱

们不少事,你说这不是巧了么。嫂子放心,咱背后有人,我不会傻乎乎的一个人往上冲的,我去找人帮忙。

嫂子自己注意安全,谁来都别搭理,等我回来。”

简青桐意外又不意外地挑挑眉,郑重保证:

“谁来我都不开门。”

陈东交代完,摸黑走了。

简青桐插上插销,打个呵欠,躺回去想睡个回笼觉,却翻来覆去睡不着,总觉得门口有人敲门似的。

难道疑心生暗鬼,她幻听了?

简青桐瞄一眼插得好好的门窗,拉起被子往头顶一蒙,睡觉。

“简青桐,醒醒。”

简青桐被子被拉扯,烦躁地挥手赶走扰人清梦的家伙。

她酝酿点睡意容易么她!

啪地一声轻响,在昏暗的房间里清晰无比。

这个声音?这个手感?打着真人了?

简青桐蓦然睁开双眼,浑身僵硬地就要放出飞刀,突然被人捂住口鼻。

男人身上极清淡的皂角香渗入她的鼻腔,熟悉中带着安心。

“唐远征?”

她闷闷地喊,不可思议地睁大眼,看着面前面目模糊的黑影。

“嘘,是我。”

唐远征松开手,掀开她身上的被子躺进去,声音疲惫而沙哑:

“我休息会儿,陈东回来了喊我。”

简青桐被他这一连串的动作搞得回不过神。

不是,他怎么就上她的床了?

不对,他怎么进来的?

还是不对,他不是出任务去了吗?

关键是,他没脱衣服就进来了,她被子脏了!!!鞋脱了吗?

简青桐脑子里乱成一团浆糊,有心想推他问清楚,推他的手被一把攥住,下一秒就听见他呼吸沉沉,还打起了轻鼾。

简青桐如同被点了穴,一动不动。

好像过了一个世纪那么久,简青桐轻轻抽回自己的手。

才刚一动,男人的鼾声就一停。

她一鼓作气抽出手藏在身后,低而迅速地说:

“你再睡会儿,我看着,待会儿我叫你。”

唐远征翻个身,呼吸再度变沉。

简青桐轻手轻脚起身,站在床边犯愁地盯着他看了好一会儿。

这铺的盖的都是她从空间里拿出来的上

好床品,被这人霸占了不说,等他醒后,她该怎么解释这些东西的来处?

“天儿还早,再陪我睡会儿。”

唐远征像是背后长了眼,精准地捉住她的手往床上一拉,盖被捂嘴一气呵成。

简青桐栽进他怀里,一声惊呼堵在嘴里,吓得心都不会跳了。

“放心睡,有我。”

唐远征眼皮子不睁地拍拍她后背,跟哄唐果似的,很快又呼吸沉沉地打起轻鼾。

简青桐:……

她人没了。

不知道什么时候睡过去的,也不知道睡了多久,等简青桐再次睁开眼睛,房间里仍旧黑漆漆的,伸手不见五指。

床上没别人,要不是她鼻子还能闻见那股淡淡的熟悉气息,她真要以为只是做了场离奇的梦。

洗手间传来淅沥沥的水声,有人!

简青桐再次戒备起来。

很快,房门无声无息打开,冲了个澡的唐远征带着一身水汽换了一身衣裳出来,也不开灯,无声走过来,准确地停在床边,俯视着她低声说:

“我们谈谈。”

简青桐紧张地咽口口水,往被子里缩了缩:

“谈,谈什么?”

唐远征察觉她的紧张,生怕她不冷静闹出动静惊动别人,捏一把绵软蓬松如天上云的被子,一手扣住她手腕位置,似测谎似威胁,低嗤一声:

“难不成要跟你谈恋爱?你说谈什么。”

指腹下脉搏失速,一会儿快一会儿慢的,他担心把她吓出心脏病来,叹口气低声问:

“你被子哪来的?搞投机倒把了?”

否则哪里来的这么好的东西?像是高档进口货。

简青桐回过神,猛地甩开他铁钳似的大手,大脑充血,口不择言抗议:

“你才是倒打一耙!被子就是被子,我自己找人做的不行吗?还有你别乱睡我被子,都睡臭了,邋遢鬼!”

最乐观的可能就是,方明华得到后妈提示,压下心中仇恨,暂时韬光养晦,与张中华虚与委蛇,等待援助。

最不乐观的话,可能她已经遭遇毒手,且儿子跟后妈同样受到连累,危在旦夕。

于是就有了这一封两种笔迹,味道很重,写在烟盒纸背面的求救信。

信封上的字迹明显十分拙劣,信封里头还以同样的笔迹写下歪歪扭扭的“麻风院”仨字。

孩子是方明华的命, 根子,张中华动他,方明华就疯了。

简青桐猜这是婆婆的示警,也是人面兽心的张中华为妻子安排好的归宿,甚至可能包括那个才一岁多就知道护着妈妈的小儿子。

这会儿的麻风院大多建在乡下,差不多等同于精神病院,里头的水浑得很。

简青桐不知道方明华现在情况到底如何。

母子俩齐发高烧, 情况危急。

院方马上进行抢救,并报了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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