赶车的人倒是被吓了一跳，大声喝问：“是人还是鬼。”

他这样问话让七巧觉得有些好笑，她索性捏着嗓子尖声道：“自然是鬼，还不下车。”

“雪风，你怎么样？”七巧忧心忡忡，如果不是那个青衣小鬟，他们可能已经死在李无尘的剑下，但那青衣小鬟分明也是敌人。被任何一方追上，下场都是相同的。

“七巧，让你受苦了。”欧雪风先说出的是这句话。

七巧扶着欧雪风奔出了凉州城。夜色已深，雨下得大起来。两人身上都被夜雨淋湿，这样却是有助于逃离的。细雨洗去了逃跑者的足迹，脚步声淹没在雨声中，并没有人追来。ぷ99.

七巧自藏身处闪身出来，挡在马前。那两匹拉车的马颇有些呆头呆脑的，蓦然见到有人出来，竟也没受惊，只是一起停住了脚步。

“甘州？”

“是，来不及治伤了。你放心吧，我能支持到甘州。”

车夫竟似真的相信七巧是鬼，一拉马缰吆喝着：“这两只呆畜牲，还不快跑，跑得慢了，要被鬼上身了。”

七巧道：“我去抢了那车，你坐在车上，就不会那么辛苦了。”

欧雪风略一迟疑道：“小心一点。”

两匹马被他一拉，倒转头，向着来的方向奔去。七巧连忙向前疾奔两步，跃上车辕，伸手抓住车夫的手腕。她用力一推，想要将车夫推下去。谁知那车夫忽然诡异地一笑，手腕轻翻。七巧只觉得手中抓着的不是人的手腕，而是水中的游鱼，手中一空，本来被她抓着的手腕已经消失不见。车夫的手一脱出来，立刻反手抓住七巧的手腕，笑嘻嘻地道：“小姑娘，你莫唬我，我可从来不曾见这么漂亮的女鬼。”

七巧被车夫抓着，用力甩手，却怎么都甩不脱。那两匹马跑了两步，又停下脚步，呆头呆脑地站着。七巧的心沉了下去，“你是谁？”

车夫笑嘻嘻地道：“在下姓鱼，单名一个嵩字，你已经见过我的几个弟妹了。”

“好吧！”七巧咬着嘴唇，再度扶起欧雪风，风雨之中辘辘的车声由远而近。两人探头张望，一辆马车正在缓缓行来。

鱼嵩双眉微扬，他也隐隐听过江湖传闻，说是薛嵩曾将史朝义留下的大批宝物藏在一个秘密的地点。而知道宝藏下落的便是薛嵩最宠爱的庶女红线。红线嫁给王氏世家的二公子后，因为王家财雄势大，没人敢打她的主意。红线小姐在七巧年幼之时便夭折了，顺理成章的，她必是将宝藏的秘密留给自己唯一的女儿。七巧若是不离开王家，自是无人问津，但现在却是连王家都在追杀七巧。

鱼嵩笑道：“真有宝藏吗？只怕是虚张声势。”

七巧淡淡地道：“你不信便罢了，我外公是史朝义最信任的人，史朝义死时，略无长物，他做了那么久的叛帝，竟连一点财物都没留下来，你不觉得奇怪吗？”

鱼嵩默然，对于宝藏之事，他也半信半疑。青衣小鬟忽然道：“大哥，就先问问她宝藏的事，反正她在我们手中，还怕她逃了不成？如果没有宝藏再割下她的头，一样能回王家领赏。”

她这样一说，鱼嵩果然问道：“宝藏在何处？”

七巧心里一宽，笑道：“既然是宝藏，怎会那么容易就被人知道地点？而且，若是我此时告诉你了，我和雪风的命还能保得住吗？”

鱼嵩冷笑道：“你要如何才肯说？”

七巧笑道：“就算我说了，也未必就是真的。我只能告诉你，藏宝的关键在甘州，若你真想得到宝藏，就随我们去甘州。”

鱼嵩蹙眉道：“你莫想玩花样。若是让我知道你是骗我的，我立刻就割下你们两人的头颅。”

七巧凄然一笑：“我还能如何骗你？连爷爷都不要我了，还有谁能救我们？而且，为何我们两人要一路向西，本可以找个人迹罕至的小村落住下来，游侠虽然多，却也未必能找得到我们。但我们却冒着生命危险也想要西去，若不是为了宝藏，还能是为了什么？”

鱼嵩总算勉强点头：“好吧！我就信你。不过你最好莫要妄想逃走，否则，我宁可只要一千两黄金，也不要那不知底细的宝藏。”

七巧默然，她转头望向欧雪风。欧雪风虽是昏昏沉沉的，却仍然硬撑着，不令自己昏倒。她在心里叹了口气，到了甘州后，会有救星吗？

欧雪风却轻轻地捏了捏她的手，低声道：“神仙国度！”

她精神一震，只要到了神仙国度，就再也不必这样疲于奔命，就可以安心地与欧雪风白头携老了。

到了此时，神仙国度已经是支撑着她唯一的力量了。

“为何？”

“因为我的价值远远不止一千两黄金。你妹妹刚才一定听到张知秋说的话了，我外公留下来的宝藏，你们不想要吗？”

凉州城外，那一樵一猎名叫鱼鲁和鱼准，想必就是这鱼嵩的弟弟，而他所说的妹，难道是指那个青衣小鬟。果然，一个娇滴滴的声音传来：“哎呀，欧公子，你怎么在这里呢？地上冷，你又受了重伤，这样躺着可不行。婢子扶你上车吧！”

只见那青衣小鬟一手撑着油纸伞，一手扶着欧雪风袅袅娜娜地走过来。虽然雨势渐大，那小鬟连衣角都不曾染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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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巧咬了咬牙，沉声道：“你们要怎样？”

鱼嵩笑道：“这还用问吗？小姐的头可是值一千两黄金的。”

七巧眼珠转了转，她虽然江湖经验少，却并非是愚笨的女孩子。此时生死关头，不仅是自己一个人的命，还有欧雪风的命。她也不知哪里来的急智，“你若是真的杀了我，一定会后悔。”

“没关系，只是淋雨，我小的时候最喜欢淋雨了。”七巧努力使自己的声音镇定如故，身为世家子弟，她从来不曾受过这样的苦。但她不能软弱，雪风既中了毒又受重伤，只有靠她了。“我们去找大夫吧！”

“不行，一定要快点离开这里。想办法逃到甘州，我平生最信任的人在甘州等着我们，只要到了甘州，一切就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