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户，那家人有问题！村里有产婆，离她家不过百丈距离，她儿媳生孩子，却不愿意请村里的产婆。”

“快！所有人戒备！”千户长脸色大变，大喊一声，命人护住马车。

这话，怎么听着不对？

刘夺觉得刺耳，可他也不好评价别人的家事，也不懂产妇如何生孩子。

她口中念念有词:“我孙子要是出事，都是你们耽误的！”

他刚说完，还不等里面回话，就见原本安排去提水的娃娃脸小兵大步跑来。

今天，怕是要雨夜赶路，或者宿营。

千户长也意识到时间问题，与他说了声，便去安排驻扎的事宜。

难道是刺客安排的？千户长不敢懈怠。

他安排了几个面善又年纪小的兵去村里其他人家借水，又选定位置，让搭帐篷。

做完这些，他小跑着到马车旁，对着车窗低声道:“小主子，今晚可能要在这里休息，需要住帐篷。”

麦芽儿丢开棋子，掀开车帘道:“我去看看。”

林直拉住她，交代千户长把事情查清楚。

“看看情况，若是生孩子就把产婆带过去。”

他们带了帐篷，不怕下雨，只是吃食要提前准备好，免得下雨生火不便。

这话正中红心，她的确不会接生。

千户长带着几个武艺不错的小兵走进院子，将不大的小院搜了个底朝天，只除了产妇所在的屋子。

没搜到刺客，只发现一个双腿瘫痪的阴郁男子。

就在这时，产妇彻底受不了，哭喊着要死。

声音凄惨，听得人不寒而栗。

“去将产婆请来。”千户长把钱袋交给小兵，握着武器全神戒备地看着产房，似乎里面不是生产中的妇人，而是什么洪水猛兽。

产婆匆匆赶来，直接冲入产房。

千户长连提醒危险的机会就没有，就听到里面一声惊呼:

“这胎位不正啊，脚先出来了，不能用力，不能用力。”

产婆冲进去后忘记关门，他们站在外面，能清楚地嗅到浓郁的血腥味。也不知道产婆做了什么，产妇的喊声陡然拔高。

听着里面痛苦的哀嚎，千户长只觉得头皮发麻。

半个时辰后，孩子还没生下，在附近找大夫的小兵终于带着一个中年大夫回来。

不料，大夫被那婆子直接拦下。

“我儿媳生孩子是你能进去？不知道害臊，你不要名声，我老李家还要呢！懂不懂规矩！”婆子死活不让人进去。

原本情绪就在爆发边缘的千户长险些抽刀把人劈了。

痛苦的呻吟越来越虚弱，不是不疼，而是实在没有力气，喊不出来。

婆子挡在产房门口，不让人进。

双腿瘫痪的阴郁男子坐在凳子上，目光淡漠地看着这一切，了无生气。

千户长只觉得后背发凉。

名声和规矩如此重要？比人命都重要？

一刻钟后，曹冬至赶回来。

他带来了彰德小学堂的一位女医。

“这是女的，能进了吧。”

千户长已经在崩溃的边缘，他家中有妹子，若是以后嫁人会遇到这样的人家，还不如直接养在家里。

女医看到院子里身穿软甲全副武装的兵士，皱了皱眉，可产房内微不可闻的哀嚎，让她顾不得其他，急忙推开那个不讲理的婆子走进去。

婆子就势坐在地上，撒泼道:“这么年轻，能有什么医术！保不下我孙子，就要赔我老李家一个，必须生儿子，赔钱货我可不要！”

“泼妇！”

这话气得最先请来的大夫直接拂袖离去。

曹冬至皱眉，他出去见刘夺蹲在石头上发呆，用眼神示意里面。

“怕是有问题。”

刘夺道:“有人去查了。”

天空已经开始落雨，他看了眼已经搭起来的帐篷，脸色很不好看。

很快产房里传出不好的消息，女医检查出产妇腹中胎儿是双胎，胎位不正，胎儿不知为何连在一起，凭借产妇自己根本生不出来。

“我早就看着老李家的媳妇儿肚子不对。”产婆对这种情况也抓瞎，只能揉按产妇的肚子，试图让胎儿分开。

女医则是思索对策，她看着产妇过分年轻的面庞，忍不住安慰道:“没事的，生下来就好了。”

“生不下来的，这是个怪胎，怎么打都下不来的怪胎！”

产妇忽然挣扎着坐起，身下顿时有血水流出，她抓起一旁备用的剪刀，直接刺入自己的脖子。

一切来得太过于突然，女医和产婆谁都没有防备，等查看时，产妇已经断了气。

生命最后一瞬，脸上竟然带着释然的笑，只是双眼没有闭上。

“这……”

“出什么事了？”千户长听到动静，在外面开口问询。

屋内传出女医颤抖的声音，“产妇……自杀了。”

为母则刚，她根本没想过有女子生产时会不顾胎儿死活，决然自杀。

“你们赔我孙子！”

一直在产房外的婆子冲入产房，看到气绝身亡的产妇，直接坐在她高高隆起的肚子上用力按压。

“我的孙子！”

产婆和女医想要阻拦，却被疯婆子推开，女医后脑撞在墙上，直接瘫软在地晕了过去，吓得产婆大喊:“杀人了！”

与此同时，疯婆子拿起剪刀，用力划下。

“还我孙子！”

千户长听到杀人，连忙冲进去，只见疯婆子双手扯出已经青紫的胎儿，赫然是一对腹腔连在一起，手脚头颅俱全，格外健硕的连体婴。

“抓起来！”

千户长积聚已久的怒气彻底爆发，他夺过胎儿，入手沉重足足有十五斤，再探鼻息已经没气，只剩后心还有余温。

“把大夫叫回来。”

千户长提着婴儿，完全不知道要怎么抱，最后只能将婴儿放在被血浸透的床榻上。

麦芽儿:“……”

“你不会接生，去添乱？”

怎么说也是两条命，林直已经看过太多死亡，他珍惜每一条性命。

“请林先生拦着小主子，属下这就去。”

儿媳生孩子，疼得死去活来，那婆子却不进去帮忙，只坐在门槛上等着。

让小主子出去，万一被人刺杀，他担不住这样的罪责。

“林大人，我就出去看看……”

林直取出一根绳子绑在她手腕上，好整以暇道:“下棋，又不是你媳妇生孩子，不必凑热闹。”

只离远了点，不想听那撕心裂肺的惨叫。

他看着越来越阴沉的天色发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