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奢入俭难，后妃们不继续做，这是很正常的事情。

反倒深居浅出，很少出现在众人面前的王贵妃，还在践行，竟真的在吃自己种的食物。

林悦喝汤，发现味道不错，有些不明白麦芽儿为啥不喜欢。

“还挺好，比半夏做的好喝。”

“送错了？”

后来这件事情，随着时间推移，因为各种原因，已经没有人提起，事情也就不了了之。

麦芽儿放下碗，发现周围一圈人看自己的目光很奇怪，她有些不解。

“为什么不能吃？都是粮食。”

“就算如此小殿下年纪还小，怎么能吃这些？咱家这就请陛下给个公断。”

“贵妃娘娘平日也吃这个的，娘娘能吃，小殿下自然也能。”武嬷嬷态度强硬，“这是粮食，上泽院的贵妃娘娘亲手种的粮食。八年前陛下让后宫务农，如今贵妃娘娘还在践行陛下的旨意，这些如何不是粮食。”

那是很久以前的事情，霍炀还没从麦二牛的身份里恢复过来，认为后宫浪费，便有了这道命令。就连太子，也在宫中种过几天地。

米公公愤而离开。

“是。”

武嬷嬷脸上仍旧有笑，笑容从看到麦芽儿吃下那些粗糙饭食开始，便越发真诚。

“这算什么粮食？！”米公公怒斥武嬷嬷，“你们就这样给小殿下安排的？王家就是如此态度！”

武嬷嬷愣怔点头，完全没想到这位不但不生气，还能挑出这样多的毛病。

所以嘛，还是要吃肉的嘛。

“还是能吃些肉的。”

麦芽儿没有多说，只说了这样一句，毕竟每个人都有自己的信仰，佛教那样多分支，也不能强求。

“和我一起的人都吃饭了吗？”她问。

“回禀小殿下，已经安排下去，他们有御膳房那边送来吃食。”

“嗯，让她们吃完收拾东西，我出去逛一逛。”

“小殿下您要去哪里？”武嬷嬷话还没说完，就看到小姑娘已经快步出门，想追都追不上。

“殿下，山上有蛇！”小姑娘都怕蛇。

可惜武嬷嬷预估错误，麦芽儿从小就是个能拿毒蛇吓人的，以前不怕，现在同样不怕。

武嬷嬷追不上人，刚走几步还没出上泽院，就气喘吁吁，不得不停下来调整呼吸。

“殿下这是生气了？”武嬷嬷看不懂这位小主子。

傍晚，麦芽儿踩着饭点回来，晚饭仍旧是中午的老三样。她吃完饭，被林悦拉着去药浴。

一番洗漱沐浴下来，天已经黑了。

林悦坐在屋子里绣花，口述今日米公公去而复返，回来说的话。

侍女们都被驱散，麦芽儿坐在床上，自己用银针挑破脚掌上的水泡，干脆利落地撒药粉包扎。

“反正就是暂时回不去呗，就当换个地方睡觉，这里挺好的，挺空旷。”

林悦奇道:“上泽院这些人真奇怪，御膳房那边送来给你的吃食，全都送来给我，却给你吃那些东西。 ”

“又不是没吃过，不过她们可真能糟蹋粮食，完全不会干活。”

麦芽儿挑破最大的水泡，呲牙咧嘴包扎好，扯过放在床边的纸笔开始画线路图。

林悦看她认真，便也专注刺绣。

第二日，麦芽儿起了个大早，专门换上窄袖衣衫，找了根竹棍，在空地上练习十几日没练的剑法。

上泽院空旷，人也不多，视野开阔，很适合练武。

侍女们在廊下候着 ，看小姑娘一根竹棍舞得虎虎生威，不由震惊。

“小殿下武艺竟如此精湛？怕是能和那些侍卫过招。”

林悦正在编纽扣，闻言翻了个大大的白眼。

那些抬水上来的侍卫她知道，一个个都是花拳绣腿，能保护得了谁？

“林姑娘，殿下师承何人？怎么这样厉害？”

麦芽儿在这个世界可没有什么师承，在林悦看来，那是翻墙出去打架，习得的一身本领。

可她不能这样说，要给小姑娘脸面。

“芽儿的武艺，最早是她干爹干娘教的。殿前司指挥使大人，也有指点一二。”她硬着头皮扯谎。

“小殿下的干爹干娘，真的是宴大人与宴夫人？宴夫人当年是京城第一美人呢。陛下原本是想让宴夫人教导小殿下的，只是宴大人不乐意，才将殿下送来上泽院的。”

侍女的话，让林悦脸色大变。

“慎言。”

她忽然冷着脸说这样一句话，让说话的侍女脸色一僵，完全维持不住笑。

“寻常闲聊罢了，林姑娘怎么生气了？”

麦芽儿收了竹棍过来，听到这话，将竹棍放到林悦脚边，蹲下看她新编好的扣子。

“我想要绿色的。”

林悦抽出帕子给她，没好气道:“不行，新衣裳是深蓝的，不能给你做绿扣子。”

“下次要绿色。 ”

“行行行，那你要找一匹好料子。四季商行在南边有布庄，可以寻一寻。”

林悦心中是无奈的，“今天还要出去？”

“ 嗯，还差一点。”她要探地形，先打个井。

麦芽儿回头看了眼脸色有些不好看的侍女，对她没什么印象。

便问:“她哪里来的？”

林悦顿觉好笑:“一个后妃送来的，你忘了？”

其实她也忘了，只记得是某位后妃送来的，完全忘了是谁送的人。

“忘了，我去找武嬷嬷。”

无论是谁送的，都不能留。

她问:“王贵妃是不是经常手脚麻木，气喘无力？”

“贵妃娘娘的确偶有如此。”

“武嬷嬷，你们打谷的方式不对，磨面也不够精细，菜籽炒得太过，油老了不好吃，丝瓜太老，不好吃。”麦芽儿就事论事，“豆腐里石膏放太多，烧腐竹也可以不用面粉的。”

武嬷嬷眼中划过一丝茫然，竟有些不明白她说的是什么。

继半夏觉得小姑娘需要补脑子开始，孙院正与宴平乐也是如此觉得。三人出的药膳单子里，都有这道汤。

小殿下什么懂这些？

“还有呢，信佛也有吃肉的呢。”

小姑娘仰头，眼里有光在闪烁。她喜欢和自己有共同爱好的人交流，虽然她们事情做的不够好。

米公公痛心疾首，不可置信地看着麦芽儿将剩下的半碗汤喝完，绝望道:“这怎么能吃呢？”

那些碎米，都是喂鸡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