鼓声阵阵，麦芽儿踮脚，顺着河道看着争先恐后的龙舟，计西东所在的船只正在河里打转，他力气太大摇橹速度也快，其他人跟不上，这船就只能在水里打转。

麦芽儿看不下去，干脆下了楼，走出酒肆。

“曹冬至别偷懒，快快快，追上方见羽！”

“阿夺！二狗要撞你们的船！”

“计西东你划慢点！船要翻了！”

头筹是城中最好的酒肆提供的好酒、最好的饭馆的招牌菜、点心铺子里最好吃的点心、首饰铺子里最好看的首饰……城中许多商铺都提供了东西，堆成一座小山，等着胜利者去摘取。

普天同乐，欢庆好。除秽驱邪，擂鼓响震云霄。

各种香囊药囊今日卖得红火，粮铺里糯米脱销，杂货铺子干货点心铺子里蜜枣柿饼售罄，酒铺里雄黄酒卖得最好……

眼看着后来的船只停不住，要撞上打转的龙舟，周围百姓发出阵阵惊呼，有人捂着眼不敢看惨剧发生。

五月五来是端午，吃粽子赛龙舟，驱邪除秽祭龙祖。这是普天同庆的一天。

龙舟争先恐后，想要拔得头筹。

等了许久，都没听到异动，反倒是听到一阵喝彩。

只见一绿衣小姑娘从岸上一跃而下，轻巧落在水中打转的龙舟上，八破裙样式的绿衣层层叠叠，深浅的绿色好似包粽子的箬叶，就连鞋面也是绿色的。

定睛再一看，发间穿插的发带与装饰也是绿色，甚至还带着竹子花模样的头饰，头上一左一右的发包是三角粽子形状的。

一派热闹天然，喜气洋洋。

“好。”

“你们三个去另一面，把压仓的东西往计西东这边挪一挪。”麦芽儿可不知道岸上众人的复杂心情，她就算是粽子精，也是最好看的！

船上众人被计西东折磨了半晌，龙舟刚走没多久，就开始原地转圈，他们脑袋都是晕的，听到这话如蒙大赦，连忙照做。

“计西东听好了，听到这个声音就划，不许抢拍子，也不能不划。”

麦芽儿从趴在船舱里不敢动的鼓手里拿过鼓槌，在鼓面上敲了一下试试声音。

连续敲了几次，等计西东记住了，最慢的龙舟都已经超过了他们。这一船都是小学堂的人，也都是黑水村出来的。

也正是因为这个，他们才敢和计西东一起，结果这人蛮力不小，简直是个水上小漩涡，半天船都不动窝。

“芽儿，我知道为什么夺爷和曹冬至不愿意和计西东一起了。”有人突然顿悟，和计西东一起太惨了。

麦芽儿握着鼓槌，在空中虚虚敲打几下找感觉，听到这话顿时笑了。

“等着吧，第一是我们的。那坛桂花酿，绝对是我们的！”桂花酿就是那坛好酒。

这是哪里来的勇气？众少年不解麦芽儿的迷之勇气，对视一眼都不敢反驳。算了，反正也赢不了，瞎折腾吧。只要不在水里打转丢人，什么都好说。

麦芽儿走到船头站稳，长约一尺的鼓槌在手中打了个圈，一只正手握一只反手握，开始循着记忆中的节奏敲打。

她的鼓声与其他船的不同，声音更大，更脆，更响！带着蓬勃之势，有冲天之意象。

少年们跟着节奏摇橹，计西东也跟上了节奏。他自己一边，其他人一边，这次总算没有原地打转。就在众人心中松了一口气，觉得可以不丢人的时候，大家惊奇地发现他们竟然超过了之前超越他们的龙舟。

岸上传来阵阵惊呼喝彩。

众少年精神一震，原本安排击鼓的少年也拿起船桨，开始划船。

一艘，两艘，三艘……今年一共有十八艘船，不知不觉间他们已经超越了十五艘。

如今他们的对手是阿夺那艘船和方家的船。

这都是劲敌啊。

他们今年只能第三吗？说不遗憾是假的，龙舟赛谁不想拔得头筹呢？奖励很多的啊！

全城的姑娘，都会对他们刮目相看的！

没有父母，一人吃饱全家不饿，还寄住在县衙安排的房子里的黑水村少年们，格外想要证明自己。

“我要赢！”他们想要头筹，想赢。

麦芽儿手里的鼓槌转了个圈，她本来是背对着前方的，这会儿转身，才发现对手只剩下两个。

还都是熟人，那……她就不用客气了。

小姑娘粲然一笑，意气风发。

动员嘛，战前动员她没做过，可见别人做过，声势要大，压过一切对手！

忽地，一阵密集的鼓声响起，让人精神为之一振！如惊蛰雷震振聋发聩，夏日雷霆赫赫惊人。

今年的端午与夏至临近，夏至已过端午热，河面上阵阵风来，将粽子精少女宽大裙摆吹散，在水上招摇舒展，好似飞天的锦缎，水清裙绿，一派生机。

岸上百姓全都朝着这艘胖头船看去，这船格外奇怪，和旁人不同，人手一边多一边少，完全不平均。那船也很圆润，总之就是奇奇怪怪。

击鼓显威的也不是赤膊的汉子，而是娇俏的绿衣少女。

那鼓声，怎么说呢？

简直像是千军万马奔驰而来，还是援军的那种。让人油然而生无限底气，恨不得再冲杀几次。

此，乃是气战。

震我军士气，奋勇前行，能势如破竹！

沿岸高台上，萧玉翘首以望。

霍炀:我闺女吃不到好吃的红薯糖

麦芽儿:你说啥？那东西就是我送的

气战，百战奇略里的说法是击鼓以震士气。

船上的人见状，连忙把船顺直，不给后来的龙舟挡路。心中也算是松了口气，赢不赢不重要，主要是不能落水丢人。

麦芽儿拍拍他的狗头，颇为无奈道:“等会儿给你吃，听我指挥。”

乍一看像个竹子精，也像个粽子精。可真绿啊。

衙役和清河民兵们在周围巡逻，以防有人落入河中，或是人太多有踩踏事故发生，柳相北远远看到那么抹绿色跳下河，就是眼皮一跳。

端午的金明池热闹非凡，清河县的端午也是热热闹闹，城中组织了龙舟赛，就在清河里比赛。

计西东发现麦芽儿下来，眼前一亮，他停下来伸出手。

“糖。”

麦芽儿说他赢了有糖吃，计西东很努力在划船了，可船就是不爱动。

麦芽儿趴在沿河酒肆二楼的窗户边，踮脚看他们在河里比斗。

阵阵鼓声，沸反盈天，周遭百姓纷纷叫好。这是盛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