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写。”

“那版面上要印什么？”

王明扶额：“怕了你了，下期七种武器我已经有腹稿了，等会就跟你去帅哥大厦写出来。”

杨思高不高兴：“那我怎么办？”

“一句话，有没有稿子！”

林德沃直击要害：“那稿子不发了，你会写新的吗？”

在去往帅哥大厦的车上，王明也不闲着：“我说金编辑啊，稿子可以按时给你，但我也有要求。”

什么要求？林德沃提起了万分的警惕。

“印你的讣告和遗书啊。”

“下次我交上去的稿子，要么不发，要发就一字都不能改。这条我希望能写进合同里。”

林德沃咬咬牙，果然是最麻烦的写作上的要求。类似的要求在他的编辑生涯中也屡见不鲜，只不过都没有这么极端——本来编辑和作者最容易发生冲突的时候就是改稿和催稿的阶段，现在催稿阶段古龙老师暂时屈服了，马上就想要彻底夺回改稿权了。

古龙老师，你没有心！我都这样了，就不能说点好听的吗？就这次你那个离谱的读者问答，我要是真一字不改发上去，那是得准备讣告了。

“古龙老师，您跟我交个底成吗？您写小说到底为了啥呢？”

“为了建设伟大的文化事业出一份力！”

最好是要钱，其次是一些上不得台面的要求，最怕的就是写作上面的事。

诚然，这猜测并不完善，可质疑之处也颇多，林德沃自己也并不是很自信，但看到此刻古龙老师脸上惊讶无比的神情，林德沃就知道，自己猜对了。

“你，你可真聪明啊！”

“哪有哪有，不过是愚者千虑，必有一得罢了。”

“那你说说看，金庸他最终是为了什么呢？”

“当然是借助武林和江湖打出名气后，自己运作作品的各种版权，最终凭此建立起武侠市场的第三大巨头！这也是为什么你们两人从一开始就坚决不签要求严苛的作者约的原因！”

连上了，全连上了！可给林德沃懂完了！

林德沃扬眉吐气，第一次感觉自己在王明面前找回了一些主动，甚至有些全局尽在掌握的快感。

“可是，就算你说得都对，我凭什么要对金庸言听计从呢？”

林德沃冷笑：“真相只有一个！”

“金庸是你爸爸！”

牛逼，太牛逼了！

王明忍不住给林大编辑鼓掌。

“那你想怎么办才能让我从我老爸的手里逃出来，从而按时连载？”

林德沃看看自己摔伤的腿，接着抬头看向王明：“古龙老师，俗话说虎毒不食子，只要你像我……”

“免谈！”

王明双臂交叉摆在胸前，表达出坚决的否定之意：“你先把刚才的改稿权加在合同里，我回去稳住金庸老师，以后再慢慢想办法。”

林德沃已经揭开了幕后的真相，也觉得可以从长计议，到也同意了。

到了大厦，林德沃一瘸一拐跟着王明进了书房，看他用手速技能写完了《七种武器·碧玉刀》，直到把稿子捏在手里的时候，才终于松了一口气。

和古龙老师告辞，林德沃挥舞着稿子进了楼下的编辑部。

编辑部内一阵欢呼。

“同志们，我们已经取得了阶段性胜利，但接下来的任务依然是艰苦的，我们决不能掉以轻心。”

“下面我把原稿誊抄的任务分配一下。”

等编辑们拿到原稿之后，坐在楼上的王明立刻收到了十数位编辑源源不断的怨念值。

“林总编……”一位编辑苦着脸抱怨，“下次您向古龙老师催稿时能不能也催他练练字？”

“实在不行，咱们这群编辑里找一个给他当书记员，让他口述也行。”

“哪么那么多废话！赶紧审稿！古龙老师那边，我自然会处理。”

林德沃听到书记员时也是眼前一亮，但环顾杭城编辑部一圈，全都是膀大腰圆的大汉，才惊觉自己的失策。

光想着给古龙老师来硬的，一点能使软计策的人都没带。

书记员啊……

这可是个美差，且不提那些和名家成为眷侣的，就是那些给武侠名家当人肉打字机的，也能靠着出回忆录，上访谈节目混一辈子饭吃。

这种美差，怎么能让手下人占了去？

自己下次就问问古龙老师自己怎么样，即省去了审稿之苦，又能起到催稿之实，两全其美，岂不美哉！

就是……

想到和古龙老师几次在枫林旅馆的见面，林德沃决定做好安全措施。

有备无患，总之先买几个超薄的。

——

《扑街日记》

昨天我做了个噩梦。

梦里我是个没推荐票，没收藏，没评论的扑街。

吓死我了，这梦怎么还不醒啊？

“至于为什么古龙老师您频频拖稿，恐怕也是他的指示吧？你们两人再怎么暗中比拼，最后还是要靠市场的反响决定真正的地位，这就是为什么你拖稿时还要用隐晦的语言想要让金庸也停下一期连载，你是怕他人气上升过快，从而再无翻身之日！”

一口气把自己这些日子的猜测全盘托出，林德沃感到一阵爽快。

“所以我要坚持自我，绝不能为了市场妥协！”

要不是林德沃社会经验丰富，他还就真信了。

林德沃坚定不屈，拖着崴了脚的腿又坐到了窗户边上。

“古龙老师，当初一稿多投的是你，搞风搞雨闹出个版权分家的也跟你脱不了干系，金庸老师和你的小说漫画改编更是在两家分别连载，恐怕比在一家连载多赚了一倍多的钱吧？要真是为了建设文化事业，您直接全投给武林一家，岂不是省事许多？”

“你是不是想用打破武林垄断当借口？别在这里装傻了，古龙老师您最近不是还新建立了公司？”

“金古黄粱温……后面三位不知道，但您还把金庸老师排在前面，以我对您的了解，您绝对不是甘于屈居人下的人。反而排名在第二，那就只有一种解释：金庸老师才是真正的老板，才是真正主导了我们武侠市场风云变化的幕后推手！”

林德沃当然也做好了准备：“我联系好了你们学校的一位同专业研究生学姐，绝对能辅导旧凤老师你的功课！”

这个水编辑，还真是什么都想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