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是说……”宁总编拿起一张画稿，忍不住又笑了出来，“你会担心这些画会刺激读者，诱发争斗，最后差评如潮？”

林德沃终于听到自己的观点，赶忙点头。

林德沃拿出旧凤老师的画稿。

宁总编看画只花了不到十分钟。

“说吧，这么急，是古龙老师的事？”

“古龙老师的版面约里说了一定要连载小说？”

“好笑是好笑，可我们这一期的《武林》该怎么排版啊？”

“该怎么排就怎么排，古龙老师交什么稿我们就印什么东西。”

“林编辑啊，除掉上一次我和古龙老师打赌的风波，编辑部多少年没看过读者意见调查表了？”

“可是什么？有什么好可是的？”

“《武林》这样的小说杂志没有刊登漫画的先例？《江湖》做得，我们做不得？”

“自我入行开始，一次都没有。”

“这就对了！”

“我们编辑部永远只有一张表：销量统计表！”

“可是……”

不是减弱了宣传力度，而是根本没有宣传！

万全有敏锐地察觉到一丝不妙的气息。

这期《武林》出了重大事故，要低调化处理？

难道是……古龙老师的新作没有达到理想预期，连载成了天花板？

万全有看向手中新买到手的，还没开封的《武林》。

封面上根本没有写古龙老师的名字和作品。

要知道，上一期《武林》的封面，可是恨不得把《七种武器》当成标题的。

果然出大事了！

三下五除二拆开包装，万全有迅速翻到古龙老师的位置。

版面约毕竟是版面约，就算古龙老师啥东西都没写，也要给古龙老师留着！

看到“旧凤著”三个大字，万全有的心，可算是安定下来。

搞什么嘛，原来是古龙老师把旧凤老师喊过来画新漫画了！虽然比不上古龙老师的新作品有冲击力，但旧凤老师的漫画也不错！《武林》的编辑们真是太保守了！这种事，完全可以大肆宣传嘛！

和《七种武器》的凌厉画风不同，这次旧凤老师采用了Q版的可爱画风啊。

居然还有整页的大画幅和四格漫画？旧凤老师这么大胆吗？

万全有愈发感兴趣了。

第一张画是油画。画面上是一位女性在埋头画画，标题叫《古龙老师在赶稿》。

一名脸上写了编辑两个字的编辑质问道：“这画上是谁？”

Q版的旧凤老师回应道：“是旧凤老师。”

“她在干什么？”

“在赶古龙老师的稿子。”

“古龙老师呢？”

“古龙老师在赶稿。”

万全有笑喷了。

感情旧凤老师是被古龙老师临时抓来顶缸的，这抱怨的方式也挺新鲜。

下一页总算轮到古龙老师登场了。

古龙老师也极有风范，开场就是：“我要投稿给《江湖》。”

编辑：“你为啥们要去《江湖》？是稿酬不满意吗？”

“我很满意。”

“是不满意编辑的工作吗？”

“我很满意。”

“那是不满意我们对您作品的推广力度吗？”

“我很满意。”

“那您为什么要投稿给《江湖》呢？”

“因为在《江湖》，我可以有不满意。”

万全有笑弯了腰。

武侠作家早就对《武林》的强势作风积累的诸多不满情绪，只是没想到还能用这种诙谐的方式表现出来。

古龙老师真是鬼才！

第三页，场景更宏大了，一位主持人拿着话筒指示台下的武侠作家们。

“认为武侠作家应该按时交稿的坐在右边，认为武侠作家应该保证创作灵感不定期交稿的做到左边。”

大部分人坐到了右边，少部分人坐在左边。

只有一位坐在中间不动。

“这位作家，你到底支持按时交稿还是不定期交稿？”

“我支持按时交稿，可我本人却是不定期交稿。”

主持人慌忙道：“请您赶紧坐到台上来当作协会长！”

万全有笑到拍桌。

某作协会长最著名的主张就是要武侠作家们按时交稿，然而自己一年十二期稿子只交了三期。

“绝了！真是绝了哈哈哈哈哈哈！”

“坐在中间的上台……哈哈哈……上台当会长哈哈哈哈哈……”

花了三十分钟，万全有只剩下最后几页了。

五分钟看画，二十五分钟笑。

光是叙述出来就已经够可乐的了，更别提旧凤老师Q版传神可爱的画风，让讽刺和荒诞的力度都更上一层楼。

而且，尤为难得的是，古龙老师编这些笑话时也没有饶了自己，什么脱稿作家、得意忘形的新秀武侠作家，很明显在讽刺他自己。

最后几页，古龙老师又会给我带来怎样的欢乐呢？

一位大腹便便的中年作者在培训班讲课。

“让一位蠢笨的男主角立下不世奇功，让天香国色的公主倾心于他……”

台下的作者们发问：“可是，这样不会显得很不真实吗？”

“所以，我们要让主角拿着从公主一方获得的钱，去泡一位更加美丽的女主。”

“这样就能解决真实感的问题了吗？”

“不能，但读者会以为我们解决了。”

和之前的开怀大笑不同，万全有皱紧了眉头。

这最后一则笑话，是在说金庸老师和《射雕》？

——

《扑街日记》

我看见她穿婚纱的样子了，在梦里。

我吃到了糖醋排骨，在现实。

只是我买不起排骨，也没有糖。

这一次的《武林》发售，似乎特别不同。

无论是以往书店报刊亭的显眼位置，还是各类下级刊物，好像都把主刊《武林》遗忘了一般……

“我跟你打个赌如何？”

“古龙老师或许会因此弄得怨声沸腾，但《武林》的销量，绝不会出现明显下跌！”

第二天，早早守在总编办公室门外的林德沃可算等到了宁总编。

宁总编看向仍然一脸迷惑的林德沃，微笑了一下，不再解释。

“送去排版吧，有人有疑惑就说已经通过我的终审了。”

在编辑部中一片疑云的氛围中，终于到了《武林》发售的日子。

和林德沃想象中不同，宁总编既没有大惊失色，也没有眉头紧锁，反而是笑出了声。

“干嘛这么愁眉苦脸的，旧凤老师画得难道不好笑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