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是不能开工闹的……

杨和宽微微叹了口气，转身朝办公楼走去——那里，另外一场暴风雪，正在等着他。

他既没有坐车，也没有打伞，甚至没有让警卫员随行。

他一个人缓缓走在并钢巨大的厂区里，目光在那些巨大的工业设备上依次扫过。

杨瑾儿的父亲杨和宽走在并钢的厂区里。

然而此时，地面上却很快积累了厚厚的一层雪花。

此时，漫天雪花飘落。

厂区里很快积累了一层洁白的积雪。

杨和宽走进办公楼的会议室，脱掉大衣，抖落身上的雪花。

如果在以往，厂里开工良好的年月，下雪的时候，雪花会被厂里的热浪驱散，根本不会飘落地面。

整个并钢上空会出现一副奇景——漫天飞雪，地面干燥。

在最中间的位置落坐。

会议室里，左右两边已经坐满了人，整个并钢的高层已经全部到场。

杨和宽面无表情地冲众人点点头，从包里取出笔记本，翻开。

杨和宽叹了口气。

这群短视的货……

杨和宽心中微怒。

事实上，他之前的看法，和唐高銮是一样的，觉得必须先想办法解决钢厂销量问题。

然而，在得到杨瑾儿给他的那两个“智囊”后，杨和宽的思路变了。

他越想越觉得，那个智囊说得有道理！

提高产品竞争力，尽快让集团进入蓝海，抢占无人区业务，怎么想也觉得比在惨烈的红海中要容易得多。

但这群目光短浅的家伙怎么就想不明白……

杨和宽越想越觉得恼怒。

他之前已经和很多高层还有干部私下沟通过了，并且表达清楚了这件事的好处。

但！

为什么一上会，他们就全改画风了？

杨和宽不是傻子。

能坐到这样的高位，没有一个人是傻子。

能让这些高层做出这种举动，一定是因为，他们看到了另外一张大饼！

一张画在纸张、虚无缥缈，但，足够诱人的大饼。

杨和宽推了一下眼镜，借着这个动作的机会，他打量了一下唐高銮，并钢的副总。

果不其然，他在唐高銮眼底看到了一丝极难察觉的恶意。

在过去几十年里，杨和宽在无数人眼里看到过这种恶意。

杨和宽很清楚那眼神的含义。

野心。

难以掩饰的野心。

如果是以往，杨和宽任何一个有这种野心的人，恐怕都会一笑置之。

这些年他看到太多这种人，有人起来了，有人倒下了，不值得为他们产生情绪。

但这次不一样。

这次，是他的左右手，集团的高层，背后势力不亚于他的人，唐高銮。

他不再满足于当自己的副手了。

杨和宽明白，自从自己提出这个计划的那一刻起，唐高銮对他的战争，就已经开始了。

但杨和宽同样明白，这次不同于以往，这次……唐高銮，真有赢得希望。

集团复工复产不顺利，传统钢材销量连年下降，厂里已经开始像政府打报告靠救济发工资了。

自己地位不稳，下面的人……

野心，就像饿极了的狼嘴里的獠牙一样，再也藏不住了。

唐高銮敲了敲桌子，站起身来，看着一屋子的人。

“同志们，杨厂长，咱们厂几万职工，加上职工家属十几万，每个月都是十几万张嗷嗷待哺的嘴！”

“现在，我们的钢材销售，连给职工发工资都不够，还拿出来搞建设？这恐怕会毁了咱们厂啊！”

“并钢不是小厂，它不仅是个工厂，它同时是个小社会，并钢的领导，不仅仅应该是工业领导，同时应该是个有社会责任感的党员干部！”

没等杨和宽说话，唐高銮带着一丝歉意对杨和宽说道:“杨厂长，如果您执意要执行这么大的建设计划的话……我恐怕只能在省里的组织会议上，好好和您聊一聊了！”

“唐厂长说得对。”

“我支持唐厂长的意见！”

“同志们，今天继续咱们上次的议题——尽快落实部署新型耐火砖的烧制，以便尽快上马大高炉的项目。”杨和宽念着稿子，“还有，尽快和海德洛夫机械制造局联系，引进热轧机……”

一个声音轻轻咳嗽一下，打断了杨和宽的话，是并钢的一位副总，唐高銮。

入冬后最大的一场雪，无声无息地降临在并钢。

“杨厂长，我想这件事，咱们之前的会议上已经说过了。”唐高銮又咳嗽一下，拿出自己的笔记本，“从经济指标来看，咱们上马两个项目，起码得多花几千万——以咱们省现在的经济状况，哪怕能从省里要到财政补贴，这件事咱们也承担不起！”

“为今之计，咱们必须先想办法解决销量问题，让全厂复工复产，让几万工人的生活有了着落！”

一群高层干部纷纷点头。

那些巨大的工业设备，规模宏大，充满工业的力量美感。

是并钢的骄傲，是西山省的骄傲，也是他杨和宽的骄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