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后他用一种似悲似喜的语调叹道：“真是太好了，我终于再一次见到您了。”

像是跨越太平洋后终于落下的飞鸟，没有来处，却寻到了归处。尽管这或许是他个人的自以为是，但是在不断地阅读先生的文字与锲而不舍地寻觅先生的踪迹时，毫无疑问他中了一种名为芥川龙之介的毒。

芥川龙之介微微睁大了双眼，面前的男子手持镰刀与他对视，而后梦幻般的喜悦爬上了他的眼角。

“芥川大老师，真的是芥川大老师，我终于找到您了！”太宰治有些语无伦次，刚刚他亲眼看见老师即将倒下的情景仿佛一场噩梦，而此刻这不同于上一次虚幻的触感，苦苦寻觅后终得如愿的欣喜在他的大脑里炸开一片绚烂的花火。

并不是幻觉，手指触碰之处传来的温度钻入皮肤沿着血液一路向上直达心脏。芥川龙之介怔怔地注视着面前男子鎏金色的眼瞳，噼里啪啦的紫色火花闪烁着。

“呜……芥川大老师……”太宰治的脸颊不受控制地染上了淡淡的粉色，他的手一直握着芥川的手掌没有松开，交叠之处似乎有一丝隐秘的火花炸裂，双眼一眨不眨地盯着面前之人的面容，像是要把对方深刻地烙印在心底。

宇宙是无限的，而约定并没有失效。尽管芥川的胸口依旧插着那把断了刃的刀，但那些的压迫在他神经上如巨石般的痛苦，此时此刻于竟减轻了些许。

“啊啊啊芥川大老师居然受伤了呜呜呜都是我不好让芥川大老师等了我这么久！”太宰治的注意力迅速转移到了青年胸口那散发着不详黑雾的黑刃，他猛地瞪大眼，手指想要试探着伸过去拔出又惶恐自己给对方造成再一次的伤害而停在空中，只能自暴自弃地哭喊道。

而那也是他唯一的解药。

“太宰君，请抬起头来。”平静的声音使得蹲在地上陷入自怨自艾模式的太宰治立刻抬起头，入目便是芥川对他淡淡微笑的模样。

“我现在很高兴，太宰君，你找到我了。”

太宰治依赖般地将头轻轻贴在芥川龙之介的手上，闭上眼，像是初生的雏鸟蹭了蹭他的手背：“芥川大老师，如果再找不到您，我就真的快要死掉了。”

潘多拉盒子底部如米粒般渺小的希望，终于被他抓在了手心，那足以对抗绝望的希望。

他睁开眼，鎏金色的眼底微光闪烁，浸润着悲伤的影子：“我太开心了，即使现在死掉也无所谓了。”

“我简直太罪过了我不配做人了呜呜呜芥川大老师都是我不好……”太宰治此时此刻简直羞愧到恨不得立刻自杀谢罪，尽管他以前曾经想过究竟是等待的人更痛苦还是被等待的人更痛苦这类哲学问题，但是对于芥川大老师而言，所谓的选择是根本不存在的。

“砰！”

子弹准确无误地穿入物怪的眉心，戴着帽子的中原中也举着枪，嘲笑道：“好好看后面啊，安吾，桃花混蛋跑哪里去了？”

“啊多谢了，中也。”坂口安吾笑道，“太宰大概和芥川先生在一起吧，不过要赶过去的话，得先解决这些侵蚀者才行呢。”

另外一边，本打算赶到芥川身边却被不明物怪挡住了去路的两人。

“混蛋太宰，这都是些什么鬼东西啊！”恢复了些许体力的橘发男人抬脚猛地甩向挡在他们面前的物怪，却如同踢上了空气般从中直接穿透过去了。

“哎呀我怎么知道呢~”虽然话语依旧轻佻，但毫无疑问只是什么都不做，站在一旁像个路人看着的太宰治注视着这奇异的景象，散发着黑暗雾气的怪物，鸢色的眼瞳划过一道晦暗不明的暗芒。

“连我的‘人间失格’也没有用，根本不是异能力的产物呢。”

“志贺你骑得太快了啊！！！”从后方由远及近传来一道惊呼，而后另一道有些男音随之响起，“雾太大了完全看不清啊武者！”

“啊啊啊志贺前面有人快看前面！！！”惊呼声越来越近，浓雾之中破空而出的一辆飞速的自行车上载着两人直直地对着前面的双黑撞了上去。

中原中也当机立断将太宰治踹向一边自己凭借异能力腾空跃起避开了急速的自行车，于是他们眼睁睁看着，那载着两人的自行车当面撞上了那牛头人身的物怪。

“你们……”中岛敦愣愣地看着两人，但他还未来得及问两人的身份时，瞳孔猛地紧缩，“后面小心！”

不知何时出现在坂口安吾身后的又一只物怪，狰狞的爪子似乎下一秒就要捅穿他的后背。

他已经要被那无时无刻都愈加深沉的思念折磨得快疯掉了，尽管这并不能称□□，而是比爱更要粘稠的病态，但他已经迎接了足以杀死他的狂喜，纵然接下来巨大的悲伤来袭，他也无所畏惧。

这是比梦里更加真切的哀求，芥川垂下眼，手指交握之处传来丝丝的温暖。不安与迷茫拉扯着他坠落的感觉其实从未消失，但是这一次有人拉着他的手一起坠落，由此驱散了那些迷雾般的阴郁与孤独。

————我们是纯精神性恋爱吗？

他闭上眼，伸手自胸口拔出了那把断裂的刀刃，而后轻轻地抱住了对方。

两道飞影如风闪过，而后阻挡在中岛敦和泉镜花面前那无论如何也死不掉的物怪，被闪烁着冷光的武器干脆果决地拦腰斩断，化为黑雾消散于空气之中。

“安吾，干得不错嘛。”有着爽朗声线的男人站起身，握住手中双刀转身，麻花辫顺着他的动作在空中划出一道弧形，而后另一边半蹲着戴着墨镜的男子笑着回答，“那当然，我可是伟大的堕落者啊。”

“好久不见，太宰君。”芥川龙之介定定地看着他，而后嘴角扬起了一个细微而真切的弧度。

真正的美而神圣的事物，芥川龙之介注视着太宰治的双眼，他想。那足以比拟太阳般的金色映出的自己完完全全的面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