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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9章搬走

  • 作者:小碗
  • 类型:历史
  • 更新:2021-08-18 07:25:16
  • 字数:10778字

好险!要是他闪得慢一点,恐怕簪子正好要扎在动脉上了。馨宜看得心惊肉跳。

谢二爷原本有能力在赐恩伯动手的时候就分开二人,但是他偏偏慢了一拍,待夫妻两个互相伤害之后才上前拽走了赐恩伯。

人证充分,各个环节的物证也是一应俱全,尽管赐恩伯夫妻百般否认,但这个办案水平,恐怕是傻子来了都能看出真相,赐恩伯夫妻辩无可辩。

等证人证物都带了下去,屋子里重新清静了,谢二爷在赐恩伯痛心疾首地控诉和大夫人哀戚的哭声之中,只淡淡地问了一句:“你们是打算去朝上辩驳一会,让皇上来定夺案情,而后夺了你们的爵位呢,还是眼下就俯首认错,家里搪塞一个周全你们体面的理由上表奏请换一个爵位继承人呢?一刻钟时间,你们自定。”

老太太屋子里走马灯似的进了一圈人,又带下去一圈人,什么郑兴家的等府里的男女管事、上下各层各处的仆人、三房里的丫鬟婆子小厮,什么外头车马行的车夫、脚头,什么药铺子里的小二、谢府后街上卖油茶面的贩子……各人都有陈述,零零碎碎拼凑出了一副赐恩伯夫妻暗中派人购买药用苦杏仁,又着人把杏仁里药性最强的那一点尖尖儿剜出来研粉,然后伺机兑到了何姨娘做糕点的面粉和沤的馅料里害人的画卷。

赐恩伯大怒着冲上去打人,大夫人被拎着领子,脸上瞬间挨了好几巴掌,嘴角都给打出血了。她却也没示弱,也不喊救命,伸手拔下了头上一根簪子,狠狠就往赐恩伯脖子上戳。赐恩伯大惊松手,转身闪避,那簪子顺着他脖颈往肩头上划过,一道血印子,溅了赐恩伯一脸的血。

他凄惶笑了起来,仿佛是遭受了前无古人后无来者的绝世冤屈,搞得馨宜忍不住朝外看了一眼,几乎要以为那渐渐亮起的天光是雪色映照了。不过可惜现在是隆冬时节,就算是下了雪,也跟六月飞雪不搭边。

大夫人只是哭,什么也不说了,谢二爷问她:“大嫂还有什么要交待的?其实此事,虽然表面看来,是你一手指使人做下,其实内里是大哥的逼迫和筹划,我们都了解。平日里你算计虽多,但害命一途从未染指,这回不管是被怂恿还是被胁迫,这是你第一回。望你好好反省,将这变成此生最后一回。”

被分开了之后大夫人还朝着赐恩伯啐了一口。

一声一声地笑,充满嘲讽。赐恩伯被她笑得发毛,“贱人,你疯了吗!你看看你做这些好事,如果不是你利欲熏心要害了三哥儿占三房那份家业,怎么会被二房倒打一耙,把谋害母亲的罪过都扣到我的头上!你这个……”

“事到如今你还要把罪过都推给我,要休了我?蠢货。”大夫人打断他的控诉,啐了一口,“成事不足败事有余。平日当家理事不见你有什么本事,文不成武不就,吃着祖宗余荫却以为是自己本事大,真到了你要做点什么的时候,你却做成什么鬼样子,连害人都害不明白,一旦事发,又变成缩头乌龟推媳妇出来当挡箭牌,你真是好厉害呢。这屋里现在坐着的,就没一个傻的,你问问有谁信你的满口鬼话?你休啊,休了我,看你能不能脱身!还当不当得成这个破伯爷!”

“窝囊东西,敢做不敢认!还不如我一介女流。我若是你,事先会比你筹谋得更周密,谁似你这般愚蠢,口口声声对我说外头万事周全,还不让我过问,结果这么多疏漏,我都替你脸红!现在漏了馅,你倒是认啊,挺起胸膛来认行不行?只让人瞧不起你。我这辈子算是毁在你手里了,下辈子我就算堕入畜生道,也不愿意再认识你!”

赐恩伯被骂的大叫“贱人”“蠢妇”之类的,若不是谢二爷冷飕飕的眼风瞄着他,他怕是又要冲上来了。

大夫人骂完了赐恩伯,转身跪在了老太太跟前,磕了个头。

大夫人闻言,含着眼泪看向了赐恩伯,笑了起来。

说罢转身就走。

老太太叫住她,“你打算去哪个庙里出家?”

大夫人站住脚回答:“以前总去上香的那两家,虽然熟悉,但我落魄了之后未必受人待见。我就随便找一个偏远人少的小庙待着吧,哪里收我我就去哪里。我娘家那边,我会传话过去,找个不得已的借口解释便是,您老人家放心,不给府上添麻烦。”

竟是已经打算好了一切的态度。

老太太叹口气:“你想这样抽身,倒也随你罢了。在外头若是住不习惯,可以随时回来,另作安置,总之给你留体面。你知道,你的体面就是你儿女的体面。”

“多谢您老人家,我懂。”

“你去馨丫头之前在的那个庵堂好了,我修书一封过去,看那边要不要你,你就暂时在家里留两日,等个答复再做打算。”老太太说。

大夫人想了想,最后点了头:“就依您老人家安排。有知根底的庵堂,自然是最好了。我住着省心,府里也知道我的动静放心。”

她朝老太太又福身行礼,然后就离开了。

只听外面一阵杂乱的脚步声,接着是谢大公子的声音。

“母亲,怎么回事,到底怎么了……”

“我要出去清修一段日子,你随我来,我有几句话嘱咐你。”

“什么!我去找祖母,不能赶您出去,肯定是哪里误会了,我去找祖母!”

“站着!你还认不认我这个母亲?认,就跟我回去,不认,你自便吧,以后也别再见我。”

“……”

脚步声朝着院门那边走了,没多久没了动静。

馨宜在屋里头听着,心下唏嘘。

这个大夫人倒是很有几分刚烈,倒是让人佩服。平日里虽然心胸狭窄颇多算计,坏处很多,可如今紧要关头,露出的这几分气度倒很有些慷慨。

与之相比,赐恩伯堂堂一个男子,各种推卸、跳脚、发怒之外别无他法的表现,就显得太上不了台面了。

大夫人还真没骂错。

老太太这里吩咐琼芝,“稍后你去你们大夫人那里看看,有什么要帮手的尽量帮一帮。她走之前任何时候,都还是这府里的大夫人,别让底下人慢待了她。”

而后就看住了脸红脖子粗的赐恩伯。

“一刻钟时间马上就要到了,你弟弟让你选,你选什么?”

赐恩伯瞪圆了眼睛看老太太:“母亲,他欺负我,您也跟着欺负我?那毒妇做下的事情,她已经招认了,你们还要把过错往我头上扣,非要置我于死地吗……我选,我选什么,我选什么!他不过是想要我的爵位!可他是庶子,没有让庶子袭爵的道理,从来没有!母亲您不能老糊涂啊,我才是您的亲生儿子,我才是,不是他!他不过是当了几天风光的小官,您就拿他当了香饽饽?等您老迈卧病的时候,看他管不管您!”

老太太面无表情地听着儿子的发泄控诉,末了,深深叹了口气。

看向谢二爷,脸上是疲惫到极点的表情。

“就这样吧,我没有教导好儿子,遗祸全府,我的孽我自承受。回头我拟个诰命折子,交到朝上去,请皇上把这爵位挪到老四头上。朝廷批文下来之前,先把分家的事定了,我命你全权主持,你四弟帮着你,公中的家产一分为二,一半留给未来继承爵位的人,一半给你们平分,你一份,三哥儿一份,你大哥一份。我的私房还有一些,不过,这回不分给你们,等我老去了再分吧。”

谢二爷连忙躬身:“谨遵母亲吩咐。不过,我已经说过,我们这一房不要公中的财产,我们自己尽够了。”

“这是定了的事情,不用商量了。去办吧。老四,照顾好你媳妇,帮着你二哥。”老太太摆了摆手,“散了,让我歇一会儿,睡个回笼觉。”

说罢也不等众人散去,就扶着丫鬟的手进了寝房。

赐恩伯早在老太太说要挪爵位的时候就开始跳脚,吵嚷着不从,但是老太太充耳未闻地只当屋里没有他这个人,照样把事情都安排妥当了。

这时候老太太一走,赐恩伯就要追进去分辩,被谢二爷拎着领子给拎了出去。

到了上房外头,谢二爷将他往台阶下一丢,冷声道:“你可以自己闭嘴老老实实回去,也可以选择被打昏了抬回去。”

赐恩伯踉踉跄跄地站定了之后,在谢二爷冷厉的逼视下,到底把嘴里要骂出来的话给咽了回去。

这之后,府里就开始了分家。

房产,田产,商铺,仆人,银两,物件……事务纷杂,千头万绪,但是在谢二爷和谢四爷的合力主持下,一切都稳步有序地推进着。

三天之后,所有账目都厘清了,谢二爷和长房也都收拾好了东西,做好了搬出府邸的准备。

谢三少爷作为三房的继承人,虽然也占了一份家产,但是因为年纪尚小,老太太要留他在身边教养,就暂时不用搬走。

长房那里,赐恩伯是无论如何不肯收拾东西的,也根本不接受要被夺爵和分出去的计划,被大夫人带人给突袭捆了起来,关在了一间房子里不让他出去捣乱,吃喝睡觉都有人严密看守,严防他逃跑或者寻死觅活。

而还没出府修行的大夫人,就主持了长房的搬家,很有效率地把所有东西都给收拾好了。

其实这些年她虽然人品有待商榷,但在打理家务上头很有一套,所以这回做事也是做得很漂亮。

儿子谢大少爷在她的教育和逼迫下,对自家爵位要易主这件事没有公开发表不满,就这么默认了。

黄叶庵那边来了回复,同意大夫人过去修行,大夫人就准备在搬家完成后立刻过去。

老太太请求挪爵位给幼子的折子,朝廷还没有批复下来,有一套流程要走,但是谢二爷在面圣的时候得到了皇帝准确的回复:准了。

于是这一天,谢府的搬家就在一大早开始进行。天刚亮,一大车一大车的东西就从府门往外运输,车马仆从络绎不绝地进出,惊动了外头不少人。家还没搬完,满京城里都知道了,谢家要换爵分家了。

长房即将搬去的宅子,就在谢府后面的一处宅院,占地很广,屋舍也精致,是早年老国公还在的时候置办的一处私产,也是谢家所有房产里,除了正府之外最好的宅子了。老太太让长房搬过去,也算是对得起长子和长孙。

但赐恩伯不买账,哭喊着死活不去,后来是被老太太亲临现场,命人将他强行抬上马车送走的。一路上赐恩伯在车里放声大哭,控诉母亲和弟弟们谋害他,惹得路人侧目,满京里议论纷纷。

大夫人带着长子就跟在后头的车里,听着丈夫的吵闹,大夫人告诉儿子:“记住你爹今日的不堪,以后,绝对不要做他那样的人。要是在新宅子里跟他住不下去,就经常回你祖母跟前去,她真心疼爱孙辈。”

谢大少爷沉默地点头,默默垂泪。

这天进了新宅子,主持着稍微安顿好了,主要是安顿好了儿子的住处和仆人,大夫人第二天一早就收拾好了行囊,到谢府里给老太太道别,便登车去了郊外的黄叶庵。并且,拒绝了儿子的相送,带了两个仆人就走了。当晚,还把仆人都打发了回来,真正一个人进庙修行。

晚上,馨宜和李姨娘躺在床上说话,提起大夫人都很佩服。

李姨娘叹气:“她这份刚烈,要是平日里多用在正途上就好了。现在,用自己的决绝,保全了儿女的体面,虽然是一片慈母之心,可是到底是醒悟太晚了,以后不能陪着儿子长大,看他娶亲生子,她心里头肯定很难过……只是遇见伯爷那样的丈夫,也不得不出此下策,唉……”

“您都不怨恨她吗?”馨宜问。

李姨娘再叹气:“她也并不是要针对我,何况我到底没受到大伤害,虚弱几天就好了,就不恨她了吧。咱们要面对的事情那么多,何必花费心力去恨人呢,我倒是挺可怜她的……不过,她受了丈夫指使去谋害老太太,这罪过不小,还嫁祸给何姨娘,一箭双雕地害三少爷,太不应该了。现在能体面地出家已经是很好的结果,唉……所以,人呐,就是不能做坏事,起坏心啊。”

母女两个聊到了半夜才睡着,第二天一早起床,李姨娘说:“我身子也好了,总在这里住着不像话,该搬回去了。只是现在府里头刚搬走了两房,未免太清静了,我在这边多热闹两天再走,免得老太太觉得寂寞。”

馨宜笑道:“正是这个道理呢,姨娘要是不说,我也要请您多留几天。”

她心里头也存着离开谢家的打算,只是如今谢家自己分了家,局面如此,她倒不能过早提起离开的话了,不然剩下老太太冷冷清清的,于心不忍。

又看了看何姨娘母子,嘴唇动了动,不过最终没说什么。

朝着包括谢四爷夫妻在内的众人团团福身,“咱们就此别过。”

“咱们婆媳之间,这些年的恩恩怨怨就不提了,事已至此,我在这府里住不下去了,一会儿就收拾东西离开,到外头找个庙当姑子去。谢谢您给我留得体面的机会,以后,我的孩儿就托付给您老了。我不聪明,宫里头那个比我还蠢些,要多费您老人家劳神——不过她现如今是太妃了,倒是好照顾,只要让她乖乖的别惹事就行。家里这个儿子,恐怕是比他爹好不了哪儿去,这么大了也是文武都不行,以后,托付您老人家帮他挑选一个和顺的媳妇,让他生儿育女有后就行了,家产给他一点就成,不用太多,我的私房足够他一辈子温饱,只要他不败家就好。三房那样子,您还疼爱照看三哥儿,所以我将儿女托付给您没什么不放心的,您老人家保重,祝您长命百岁,多照看孩子们几年。”

大夫人又给老太太磕了三个头。

接下来就没什么好赘述的了,也没有什么悬念,谢二爷查案子有一手,不然也不会在外头官声斐然。就这一回自家的龌龊,里面藏着的那些弯弯绕绕,在他跟前都不够看。

然后转身过来,对着谢二爷也磕了头。

“这些年,我对二弟不够好,可也没坏到哪儿去。二弟若是不待见我,就忘了我,看在我的孩儿是谢家骨血的份上,请照看他们一些吧。我在庙里给你和老太太点长明灯,帮你们念经祈福。”

然后她利落地站起来,目光扫到馨宜这里,说:“这回不是诚心要害你姨娘,请别记恨我,很多事我迫不得已,以后再也不会了。”

赐恩伯的控诉戛然而止,惊怒地瞪着谢二爷。

半晌怒道:“好,好,好……我知道了,我知道了,这就是你陷害兄长的目的!你觊觎我的爵位和家产!哈哈哈哈,好狠的心!二弟,好手段,好手段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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