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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7章濒死

  • 作者:小碗
  • 类型:历史
  • 更新:2021-08-18 07:23:19
  • 字数:11262字

虽然身上捆着不好挪动,但是拱一拱滚一滚还是能动弹的,他就到处找能撞翻和拱倒的东西,费尽力气把东西弄翻而发出各种噪音,乒乒乓乓,咕咚,咕噜噜……

谢二爷起初没理他,躺在藤椅上闭目养神。后来他折腾起来没完,甚至还把藤椅旁边一个桌子给撞得摇摇晃晃,上面堆放的几只木头盒子噼里啪啦掉在了藤椅上,砸中了谢二爷的腿脚。

而且在这期间,没有人给他喝水,也没有人给他吃东西,最要命的是没有人服侍他如厕。

大小便可都憋在肚子里呢。

他已经被绑了整整几个时辰了!

赐恩伯怒从心头起,打定了既然你不让我好过你也别想好过的主意,见谢二爷躺在了藤椅上,他就开始折腾。

好歹还有凳子可坐。

不过这边的厢房原本是做库房用的,所以桌椅板凳都是从简,绝对说不上舒服,赐恩伯觉得腰都快要坐断了,而身上被绑着的地方也是异常难受,他活了半辈子还没受过这样的大罪。

赐恩伯看见了只觉得运气不好,要是这个桌子在藤椅另一边,谢二爷头部那边的位置……

心想,这个在官衙里有一半差事是跟案件犯人打交道的弟弟,这是将他当成犯人对待了不成?

不让他恢复自由,而且还要守夜熬着他?

这几个盒子掉下来恰好砸在谢二爷脑袋上那才叫解恨呢!让他头上长几个大青包!

而不是这样不疼不痒地隔着被子砸在腿上,能有啥用?

赐恩伯现在已经不考虑既然没用为什么还要折腾了,他就是单纯地想让谢二爷睡不着觉。

眼下,看到谢二爷还不给他松绑,而且还自己动手清理出了一张长条的藤椅,铺了被褥在上面像是要过夜的样子,赐恩伯就更愤怒,还有几分绝望。

谢二爷笑了笑,嘴角的弧度十分讥诮。

“伯爷怕挨打?这你倒是放心,我要是想打你,绝不会用手,手能打多疼?我会让人拿东西打你的。棍子,板子,鞭子,拿那种能把你打得很疼的东西,结结实实地打,让你钻心彻骨的疼,你才会长记性。不过,也许你这脾性什么记性都不会长,不过无所谓,我打你又不是为了让你变好,只是为了惩罚你,解气。”

赐恩伯都听呆了。

刚开始他还以为谢二爷要说“你倒是放心,我不会打你的,毕竟你是伯爷……”之类的话,却没想到,人家不是不打他,而是要狠狠打他……

而且谢二爷竟然带着笑意,用轻描淡写的语气说出这么可怕的话来,也太恐怖了!

赐恩伯窝在地上,抬头看向庶弟,好像从来没有真正认识过这个人。

谢二爷不管赐恩伯的呆愣,微微俯身,问他道:“你是想好好睡觉,还是想继续折腾?”

赐恩伯被他盯得发毛。厢房里只有一盏油灯燃着,幽微的光亮中谢二爷的眼睛像是将要扑向猎物的狼的双瞳,又亮又冷,弄得赐恩伯胆战心惊的。

谢二爷等了一瞬,便接着说:“不想回答我,看来,是你想要继续折腾,扰我睡眠了。”

他忽地站起身离开藤椅,让赐恩伯又吓了一跳。

谢二爷走向门口:“我今日在外办差一天,很累,回来又因为你做的蠢事到现在未曾休息,我需要一个好眠,明日好伺候母亲。既然你要继续折腾,那我就得规矩一下你了。”

什么叫“规矩”一下你?

赐恩伯听不懂,但是谢二爷已经走出去了。厢房的门打开,凉风吹进,让赐恩伯打了一个冷战。

很快,谢二爷的长随就跟着谢二爷进门了,并且在身后重新关上了房门。

成年的男仆一般不在老太太院子里走动,长随进了厢房,这不合规矩。

但是谢二爷就这么把人领进来了。

而院子里静悄悄的,没有其他人的声音,赐恩伯觉得有些不妙。

“快点结束,我要睡觉。”谢二爷说。

“是。”长随答应一声,走向赐恩伯。

“唔……唔唔唔……”赐恩伯想说你们要干什么,但是只能从喉咙里发出含混不清的声音。

下一刻他就陡然瞪圆了眼睛!

痛!

这该死的长随一拳捶在他后背某处,明明觉得力气不大,但是紧随而来的钻心的疼痛让赐恩伯恨不得立刻死过去。

太痛了!

而且对方捶的是后背,为什么他的腹部和腿痛得要命?

紧跟着,长随在他胸口又拍了一下,赐恩伯立刻就喘不过气来了。

他难受得要死,惊恐得要死。

这是什么恐怖的手段?

又没有压着他的脖子不让他呼吸,可是他真的就是喘不上气,像一条落在岸上的鱼一样,他拼尽全力翻滚,可是依旧要面临死亡。

“呃……唔唔……”

赐恩伯惊恐地看向谢二爷的方向,他的视线已经模糊了,但是还抱着一丝求生的希望努力跟谢二爷求救。

救救我,别杀我,救救我,求你了……

可能是求生的欲望太大,他竟然一下子咬碎了含在嘴里好几个时辰的桃子。

“啊啊啊……啊……”

还是说不出话来,碎掉的毛桃在嘴里乱跑,阻挡他说话。

而且没有气息摄入,他感觉自己马上就要憋死了。

“得了。”

忽然,谢二爷说。

那长随就伸手在赐恩伯背上拍了一把,力道不重,但是赐恩伯瞬间就发现自己能呼吸了。

新鲜的空气涌进胸腔,刺激得他剧烈地咳嗽起来。

长随一下子将他脑袋按向胸口,低声警告:“别喷的到处都是唾沫,我们二爷嫌脏。”

赐恩伯痛苦地闷闷咳嗽了一阵,等他终于不咳了,长随才松手。

赐恩伯趴在地上把嘴里的毛桃渣子都给吐掉,可是嘴巴却没办法闭上。长久的大张嘴巴让他肌肉僵硬了,一时回不去。

他就这么张着嘴像个傻子一样抬起头来,恐惧地看向盘膝坐在藤椅上的庶弟。

谢二爷朝他淡淡一笑:“这下,可以老实了吗,还吵不吵我睡觉了?”

赐恩伯怕得说不出话来。

刚才那种马上就要死了的感觉太真实太强烈了,他仿佛在鬼门关里走了一趟又回来,眼下是活了第二次的他。

可怕,可怕,可怕……再也不想经历第二次。

因为很可能下一次他会真的死过去。

而庶弟这样折磨他,竟然只是为了好好睡觉?

这个弟弟到底是个什么恶鬼!

赐恩伯现在毫不犹豫地相信,庶弟可是随时杀了他。而之所以现在不杀他,大概是因为这个地点不合适吧。

若是以后他在家门外被这个弟弟捉到,关到没人知道的地方,也许……他就再也回不了家了。

“其实,刚才杀了你也没什么,我的人手段高明,可以让你没有伤痕地死掉,而且看起来就像是突然发病一样,绝不会有人以为是我对你下手。在控制人体穴位和经脉这一块,他是行家里手。”

谢二爷的话印证了赐恩伯的猜测。

赐恩伯恐惧地扫了一眼旁边的那个长随,然后迅速挪开视线,不敢再看。

果然,二弟要杀我,二弟有本事杀我……他心里头害怕极了。

“不过,我现在不杀你。”谢二爷接下来的话让赐恩伯更难受,“毕竟最开始是那小姑娘让人捆的你,要是你突然’发病’死了,难免让人指摘她,把你发病和长时间被捆绑联系在一块儿,无端给她惹麻烦。你死就死了,可不能连累无辜的人。所以,还是下次有了机会再让你消失得好。”

他想杀我,他在找机会杀我,不是这次就是那次……

赐恩伯现在满脑子都是自己可能要死了的念头。

“这下能老实让我睡觉了吗?”

谢二爷再问话的时候,赐恩伯就非常乖巧了,瑟缩着点了点头。

谢二爷不屑地淡笑:“所以,你并不是一个不能讲道理的人,只是不愿意跟别人讲道理,认为满府之中没人能辖制住你罢了。说到底,就是欠揍。”

这话若是平日里有人敢这么跟赐恩伯说话时,赐恩伯定要让对方好看。

但是现在他乖乖地听着,一个字也不敢反驳。

谢二爷让长随退出去,重新躺回到了藤床上,赐恩伯瑟缩在角落里,老老实实地待着,嘴巴里没有塞东西,但是却一点声音也不敢发出来,连大气都不敢喘。

谢二爷就合眼睡了。

直到天亮。

赐恩伯先还撑着不敢睡,怕被人在睡梦之中害死,但是偏生他闹腾的时候一点睡意都没有,等安静下来,越是不敢睡越是困得难受,最后还是睡着了。

等他醒来,藤床上已经没了谢二爷的影子,屋里也没其他人,他身上的绳子不见了,不知道什么时候他被松了绑。

赐恩伯连忙站起来,却是因为在地上蜷缩了半宿,浑身僵硬,被捆过的地方尤其麻木,不但没站起来,反而还摔着了。

一头撞在了旁边一个大箱子上,痛得他眼冒金星。

那是昨天被馨宜用茶壶砸的一个肿块,现在碰到了钻心的疼。

他在地上又坐了一会儿,缓解头上的剧痛和身上的难受。可能是因为睡了一觉之后,脑子稍微好了点,他终于意识到自己是在一个什么境况的地方——一间堆满了杂物的厢房。

原本是老太太的小库房,放着很多值钱的金贵的东西,因为降爵的时候被兵丁翻过,所以贵重东西损失了不少,剩下的杂七杂八胡乱堆放着,还没来得及仔细收拾,乱糟糟的。

而他,堂堂一家之主,府中的男主人,昨夜竟然在这种地方过了一夜。

被谢二爷收拾的画面,以及在上房的时候被人压住的屈辱,尤其是被馨宜砸了脑袋还用桃子堵了嘴巴的羞辱,在他脑海里重新复苏。

赐恩伯差点又昏过去,气得,恨得。

看看窗纸外头的天光,已经是大亮了,耳朵里听得见院子之中人口走动说话的声音,看样子时辰不早了。

赐恩伯强烈地恨了许久之后,脑袋不那么疼了,终于决定还是出去看看。

他强压住心中的委屈和仇恨,一瘸一拐站起来,走去拉开了房门。

阳光刺得他眼睛一痛。

“伯爷。”

门口站着两个粗壮的婆子,人高马大的,看见他出来就跟他行礼。

可是,赐恩伯知道她们是奉命来看管他的,表面恭敬之下一定在嘲讽轻视他。他抹了一把脸,抹掉满面羞惭,看着上房问道:“老太太什么样了,现在都谁在里头呢?”

婆子回答:“我们不是屋里伺候的,老太太什么样子不大清楚,现在府里的几位爷和夫人还有少爷小姐们都在。”

都在,那就是大家全都知道他被关在厢房里过了一宿。

赐恩伯心中大恨。

既然都知道,他们还都集体不理会他,任由他在厢房里受辱。

这都是什么人!

要不是经过这一场事情,他竟不知道家里这些血亲对他这么冷漠!

赐恩伯又摸了一把脸,深吸一口气,像是武士将上战场一样走向上房。

内室里,老太太正靠在床头,由丫鬟一口一口将清淡又滋补的汤喂进嘴里,喝一会儿要歇一会儿,虚弱得很。

屋子里几房的大人孩子都在,但是没人敢随便说笑,只有四夫人在柔声细语地关切老太太的身体。馨宜陪在床边,和丫鬟们一起伺候老太太。从昨晚她就没回自己房间,吃住都是在这里,是老太太留她侍疾。

可是她知道,老太太跟前不缺人手,这不过是要提高她的地位。

赐恩伯因为她大吵一架,全府现在都知道了,老太太刻意还让馨宜在身边寸步不离,就是表明一个态度——只要她在一天,谁也别想让馨宜离开。

馨宜并不想在谢家长住,也早就做了要搬走的打算,可是现在这话题却暂时不能提了。她不能被赐恩伯撵走——她倒是无所谓,可是姐姐不能背上被外祖家断绝关系的名声。

馨宜想不通赐恩伯为什么要大吵大闹。

论亲情,谢家和萧庄宜正是应该密切互助,共渡难关。

论利益,谢家这时候不靠着萧庄宜,难道能自己翻身不成?

莫非他以为摒弃了萧庄宜,谢家就能重新成为皇帝眼中的好人。

想来想去,也只能想到是赐恩伯自己愚蠢,看不懂情势。

老太太护着姐妹俩是真,气长子不顾血肉是真,可这都是一家子里的纷争,谁也不能强迫儿孙甲必须和儿孙乙感情亲厚,若只是因为赐恩伯作为舅舅不顾外甥女,馨宜想老太太还不至于气成这样。

更深层次的缘故,是赐恩伯作为袭爵的人,作为谢家这一代的顶梁柱,却如此昏聩不讲理,行事莽撞如不懂事的孩童,这样的人别说是带领全家度过危难,别给家里招祸就万幸了。

有这样一个长子,老太太怎能不又气又憋屈,又为家族的未来担忧?

她还能有几年的日子好活?一想到以后谢家要让长子来掌舵,能不焦虑吗。

馨宜很能看懂老太太的心情,暗自为老人家叹息。想着老太太对她的好,服侍起来就越发用心。

老太太喝了半碗汤,表示不要了,转目对屋里的儿孙们说:“你们都去吧,该做什么便做什么去,人太多我头晕。”

众人还想在跟前侍疾表示孝心,但一听这话不敢多留,纷纷站起来告辞。

“儿子还有话跟您说。”谢二爷主动留下。

他今天跟衙里告了假。侍奉生病的母亲这种理由,在上官那里很容易得到允许。

于是其他人都出去了,馨宜也想离开,留母子俩说话。

老太太叫住她,“你留下。”

馨宜看向谢二爷。

谢二爷沉吟一瞬,没说什么。馨宜便留下了,琼芝带着丫鬟们退出避开。

转瞬又进来禀报,说伯爷在门外候着求见。

老太太脸色略沉了沉,吩咐,“让他进。”

赐恩伯迎着告辞的众人走进了内室。

人家都出去,就他进来,他觉得所有人都在用讥讽的眼神看他。怀着巨大的屈辱,他目不斜视地进了内室。

和谢二爷目光交汇,他本能地瑟缩了一下。

硬着头皮上前跪在了病床前:“儿子惹母亲生气,跟您告罪。”

馨宜察觉到他目光扫过自己时的厌恶。

谢二爷伸手将盒子归置到一处,放到藤椅旁边的地方。

他一伸手的动作下了赐恩伯一跳,还以为他要打人,下意识缩了一下脖子。

没道理他在这里捆得难受,谢二爷却能高枕无忧地在他旁边睡觉。

这庶子!绝对不可能!

赐恩伯寻死的心思都有了。

赐恩伯喉咙里发出哼哼的声音。

谢二爷慢慢从藤椅上坐了起来,看看落在被子上的几只木盒。

木盒的尖角砸疼了他的腿,但是不要紧,只是疼一疼,并没有伤筋动骨,甚至皮也不曾磕破。

嘴巴里还塞着一个桃子,他最开始还想努努力把这东西给吐出来,或者给咬碎了,好让嘴巴恢复自由。但是随着一次次的失败,他的腮帮子越来越没力气,而且越来越僵硬,连酸痛都感觉不到了。

他就这么张着嘴巴被绑着,在厢房里从傍晚待到了子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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