绿梅进屋之后给馨宜姐妹行过礼，就站在一边看着李淳家的和银珠打擂台。

主子李姨娘不在场，不过她也没露出害怕的样子。

但是李姨娘住到了两个老姨娘的院子里，表示要跟着两位老姨娘一块念经修行，身边不需要那么多人伺候，坚持把其他仆婢都推掉了，只留了一个小丫鬟，就是绿梅。

当时绿梅才六七岁，与其说是伺候的，不如说是陪伴李姨娘解闷的。

李姨娘刚来国公府的时候，府里原本给她配了一个大丫鬟，两个小丫鬟，还有两个洒扫杂务的婆子，跟府里的同辈姨娘都一样。

又指责李淳家的道：“你太没良心了，绿梅不过是个小丫头，什么都不懂，而且是伺候李姨娘的，你做什么把她拖进来掺和，让李姨娘也跟着蹚浑水？你到底怎么威胁的绿梅，让她帮你说瞎话骗主子？我跟你又是什么怨什么仇，你为何这样费劲巴力地害我，为什么？！绿梅，你别怕，你只管说实话就好，眼下有我给你撑腰，还有大姑娘二姑娘在场呢，大家都给你做主，你不用怕她！”

“昨天银珠姑娘来找我的时候，正好绿梅也在，是去给我送刺绣的花样子的。所以银珠姑娘说了什么，绿梅都听得清清楚楚，并不是我瞎说。绿梅，你告诉大姑娘二姑娘，我是不是没有说谎？”

银珠瞪眼：“你胡说！”

现在被银珠问到了头上，她先看向萧庄宜和馨宜。

现在李淳家的竟然睁眼说瞎话，拉出一个小丫头来作证？

“好啊，你拉上不相干的人帮你污蔑我，倒弄出人证来了！”银珠气得身子发抖，“可是你把大家都当傻子吗，如果绿梅当时真的在场，而我是去找你做背主的事情的，我又怎么会当着她的面说私密的事？”

因为是李姨娘的人，一直置身事外的馨宜开口了。

温和地对绿梅说：“实情是什么，你就说什么。无论因为什么原因，现在都不是你说谎的时候。你别怕，我会帮你的，没有人可以威胁你。”

馨宜的脸色柔和，目光却非常镇定。

当时屋里哪有旁人？明明是她去了李淳家的屋里，看屋里只有李淳家的一个，同住的婆子并不在，她才把话说了把银子给了的。

现在想来，一定是因为那格扇在一个矮柜后面，被矮柜挡住了下头的缝隙，导致她没有看到绿梅露在格扇下的裙角。

但绿梅为什么不出声？

专等着听墙角是吧？！

不……不对……

也可能是绿梅当时并不在，只是强行说自己在，为了给李淳家的作证罢了。

但不管绿梅在与不在，这小丫头都是在帮着李淳家的。

银珠气得脸色红了又白，白了又红，含泪说道：“好，绿梅，你跟李淳家的串通好了，专门来害我是吧？李淳家的给了你什么好处，你为什么要害我，你做了亏心事，晚上不会做噩梦吗，你……”

“我没有害人，我只是把我听到看到的事情讲出来，都是实话，没有半句假话。”

绿梅打断了银珠的指责，对萧庄宜和馨宜说：“大姑娘，二姑娘，我现在就可以发誓，要是我刚才说的不是真话，就让我天打五雷……”

“好了，不用发誓。”馨宜截断了话头，“你只要说了实话，对得起自己良心就好。你们也是，说话、做事不光对着别人，也对着自己的良心呢，先摸一摸自己良心吧。”

馨宜看了看李淳家的和银珠，特别是银珠。

到现在，虽然昨晚没看到实情，可是凭察言观色，馨宜也能判断出是银珠在说谎了。

银珠眼神虚浮，愤怒也是在虚张声势。

其实事情本可以不闹到这个地步的，是她从一开始就选错了方向，不肯老实认输。

“李淳家的，绿梅，你们都下去。”

萧庄宜开口了。

她脸上没了笑意，严肃起来。

“银珠，我耐心有限，最后问你一次，你昨晚是不是要回国公府？”

银珠的眼泪落了下来，“姑娘，我没有！我只是出去走动一下，帮您看看……”

萧庄宜没有听她说完，就转向了那个婆子。

作为同样被嗣云抓住的人，这婆子在银珠对质的这半天里都像鹌鹑一样缩着，不说不动。

“你呢，你怎么说？”萧庄宜问她。

婆子目光闪了闪，似乎是在踌躇。

下人房里习惯在夜里把恭桶拿进去，放在角落的小屏风格栅后头，方便夜里解手，清早再提出去。

她当时进屋后，看只有李淳家的一个在屋，还匆匆扫了一眼周围，角落的格扇也看过了，并没发现里面有人。

绿梅用力点了点头，“好的，姑娘。”

然后，她就声音清晰地说了起来。

小丫鬟叫绿梅，是常年跟在李姨娘身边的。

“昨天晚上，因为闹了一场，我家姨娘睡不着，就带着我描花样子。那天李婶子问我有没有好看又不常见的花样子来着，我答应了给她找，所以描完了就挑了几张给她送过去。到她屋里说了一会儿话，喝了一碗茶，我想解手，跟她告辞，李婶子说就在她屋里解吧，解完我们再说会儿话，我就到格扇后去了。后来银珠姐姐就进了屋，跟李婶子说让备车，我当时还没系好裙子，也不好出来，就只能等了一会儿，等银珠姐姐走了才出来。李婶子刚才说的没有虚言，都是我听到看到的实情。”

银珠听到一半已经五雷轰顶。

她没想到当时屋里还有人！

李姨娘因馨宜不能常在身边，而绿梅和馨宜年纪相仿，就把很多关爱移情到了绿梅身上，拿这孩子当自家女儿一样看待，因此绿梅虽然只是一个寄居姨娘的小丫头，却不像府里好多小丫头一样小心怯弱，在规矩范围内很是活泼。

进屋之后，银珠气愤地质问李淳家的为什么污蔑她，李淳家的不慌不忙，把昨晚的事情原原本本又说了一遍之后，面对银珠的指责，推出了绿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