杯中的水快冷了，他犹豫一下还是进入山洞，对慈熙的动作直接视而不见，只是将水杯递过去，“喂点水吧，兴许能让她好过一些。”

慈熙被惊醒，眼中浮现慌乱，“我……”

当他靠近就要碰到那红唇的时候，月华身上发出刺目的金光，如晴空霹雳般将慈熙惊醒。

他侧过头狠狠的抱住了月华，将头埋在她的颈窝。

慈熙只觉脑子轰的一声变成了空白，他好想尝尝她的唇是什么味道。

也许不管自己做什么都会成为压倒慈熙的最后一根稻草。

“我以为我能放下一切，包括我的命，现在我依然能放下我的命，却……放不下你。”

树洞外面端着水的凌啸天心情非常复杂，如果慈熙放下一切与自己争夺月华，自己根本就没有胜算。

“什么也不要说，我们心里都有她，如果她醒来选择了你，我依然会留下，只希望能看着她开心幸福。”凌啸天说的很艰难，心里如一万只猫在抓挠，将一颗心挠的血淋淋的。

现在的慈熙不知道该怎么办，自己又何尝不是？

冲进去骂他一顿？还是冲进去把月华抢到自己怀里？

慈熙松开怀抱，接过水杯喂月华喝水。

月华很乖，身上的热度神奇的退去，只是她没醒，睡梦中吧唧一下嘴，有点憨憨的感觉。

凌啸天在一旁坐下，低垂着头，树洞旁的火把摇曳，让他脸上的阴影晃动，平添几许萧瑟。

但他身为佛子又背负太多的东西，压得他喘不过气来。

“比如让修行的人放下佛祖，他放得下吗？你现在不过是在经历人生中的过程，我们才来世上几年，谁也无法预料在未来的日子会遇到什么，又拿起了什么，最后放下了什么。”

慈熙转头看着他，“你是说只要是人就无法洒脱？”

凌啸天摇头，“这么说吧，以前的你心里是空的，因为周围的人都在修行，所以你觉得你该做的就是修行。”

“当你入了凡尘，看了凡尘琐事，你的心就会被一桩桩、一件件的事物填满，那些不好的事情该放下就放下，何必放在心里占地方呢？”

“至于那些美好的，快乐的，为什么要放下呢？放在心里去守护着不是也很好吗？”

慈熙的眼睛微微睁大了一些，他从未听过这样的话，没想到凌啸天竟看的如此通透。

“如果……让你看着她跟别的男人出双入对呢？”

这次凌啸天沉默了许久，拳头也紧紧的攥着。

洞外树叶沙沙、虫儿欢鸣，证实着时间没有静止不动。

两个人就这样面对面的坐着，不言不语，直到外面放光，凌啸天长长一叹。

“那种场面我真的不敢去想，所以在她身边还没有人的时候我尽我最大的努力去得到她的认可，如果我努力了还是没能站在她身边，那就是我没有做好。”

“既然是我没做好，那么我就用另外的方式守护她，做个兄长也很好。”

慈熙身上的浮躁之气已经消失，他点点头，“明白了，佛要渡人，那就不能心中空无，你都不了解他因何而痛苦，因何而为难，不体会切肤之痛，怎么能渡心？”

凌啸天认同的点点头，“你说的对。”

二人的视线同时落到月华身上，她正迷迷糊糊的坐起来，看见凌啸天和慈熙后也不意外，慵懒的舒展了一下身体。

能看得出她在二人面前毫无做作，非常的随意。

“你们两个怎么找来了？不打了吗？”

慈熙和凌啸天对视一眼，他们脸上都浮现了懊悔。

其实他们两个心里想着借打架来逼迫月华去做选择，事实证明他们太幼稚了。

凌啸天自嘲的一笑，”不打了，没有任何意义。”

慈熙探身摸摸她的额头，已经完全恢复，难道是昨日的功德之光把她身体里的毒素化解了？

他疑惑的问:“为什么你身体里的功德之光那么强？”

“嗯？什么功德之光？”月华满脸的疑惑。

她脑海里浮现福仔的声音，“因为你宁愿舍弃空间的一切也不愿意助纣为虐，所以身上有了很多功德之光。当然，也有一部分是来自百姓的敬仰，你不来西凉，那么这个冬天又会饿死很多人。”

“哦，可是前朝皇帝也没做什么啊，怎么不帮他就给了那么多功德呢？”

福仔解释，“如果他复活，那么这片大陆都会充满战争，那样会是多少人？所以你等于拯救了千千万万的人。”

“呵呵……呵呵呵……”月华抬手揉揉太阳穴，这算不算无心插柳柳成荫？

抬头看见慈熙那闪着疑惑的眼睛，她尴尬的解释了一下功德之光的来源。

慈熙定定的看着她，“你是说你曾主动舍弃了能容纳很多东西的空间？”

“是呀，那时候我没有了空间也一样能活的好好的，所以我就放下了。”月华毫不在意的说道。

“我做不到放下，是不是我已经无法继续修行了？”

凌啸天沉吟片刻，“我不知道我该不该说这话，但我觉得没有人可以把所有的事情都放下。”

慈熙将月华放下，盖好被子，“她身上有功德之光，是原本那个公主积累的吗？”

凌啸天闻言抬起头来，“我看不见功德之光，但我知道公主来西凉之前就是个嚣张跋扈，手上沾血的坏人。”

月华红唇蠕动了一下，粉色的小舌头伸出来舔了舔唇，“别抢我的冰激凌……”

“嗯……”慈熙点点头，“我初见公主的时候只见到她身上的黑气，不曾见功德。”

凌啸天猜测道:“也许是因为她给西凉带来了希望吧？上天不会看不见。”

慈熙也学着他的样子，靠在树上，只是他的目光看向洞外，透过树叶能看见星光闪烁。

“我与你有缘，可你与我无缘。”慈熙的声音很小，带着一丝颤音，他只觉自己的心很疼，痛的无法呼吸。

“我懂了，我懂爱上一个人是什么感觉了，可世间的一切都在提醒我必须放下，我该怎么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