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淳有所了解，然后动手打算将黑烟除掉。

但他先行一步，指尖含光然后挥手一划，黑烟繁尘尽数扫尽。

月少旭抬起疲惫的双眼，眼前的另一个自己被一分为二朝着两旁倒下，接着露出的是一个白发男子。

他眼睛眯成一条缝，不是打量对方而是他睁眼都已经没了力气。

出手的人是谁？

望着这边，闻青长忽然想起了什么，陆淳看来而闻青长只是摇头，又眼神示意了一番。

话没说完月少旭便昏了过去。

被一分为二的另一个自己化作浓郁的黑烟覆盖在了月少旭身上，将二人的视线重新分割开。

人不在里面，那又能在哪呢？

他奋力挥动双臂，像是水里死命挣扎的人。

“他难道是···”

三人抬头，不怕阳光刺眼，因为有东西遮住了太阳。

黑色轮廓如大师妙笔之下所画，他站在太阳面前遮住了阳光，而自己又仿佛变成了新的一轮太阳。

只是这一次阳光不再暖和，三人仅仅只是注视便已感到不寒而栗。

他上前想将人抓住，但身处黑烟之中便是什么也扑不到碰不到。

他开口，闻青长闻声望来，而对方并没有看向这边。

这不是提醒他们，这是在下达命令。

语气透着不近人情，仿佛他的话不容拒绝。

一想到对方身份闻青长略微犹豫过后，抬起两只沉重的手臂拖着陆淳的身躯，唤出一朵云载着二人就要离去。

陆淳满面不甘，他虽受伤但他自负这并不妨碍他击杀月少旭，但闻青长死命拽着他的双肩，闻青长的双臂本身便已废，他若稍用大力便可将闻青长双臂折断。

他不敢也不能。

“走！”

闻青长只有一个字，比他的话更少，但却让陆淳听了进去。

因为闻青长才是那个大赵近百年来最具权威与权势的人。

他没有去看，但能察觉到闻青长二人已经离去，他缓缓升起，与月少旭平肩而立。

“你可还认得我？”

···

月少旭的模样没有大的变化，最主要的便是他的身躯变得有些透亮。

他被洞穿的胸膛被一幅诡谲的图案给覆盖，让人看不清图案下的筋肉究竟生没生出新的。

黑纹如爬虫在他皮肤表面不断行足，这看上去有些恶心，但奇异的是他的伤在经过黑纹的游走统统便已消失不见。

他就像是重新蜕皮，结出新的躯体。

他这样想着，没有打扰。

还是那张脸，但月少旭睁开眼看来是明显不带任何生气，所以他才问出那句话。

尤其是他现在也是模样大变。

但模样再怎么变终究独有的气息是不会改变，就像此时的他还是他，能被闻青长与陆淳认出来，而眼前的月少旭也应当是月少旭。

“圣子林逸晨。”

月少旭还记得，说明他还有着神志，只是他偏偏加上圣子二字也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

“···”

林逸晨还想问，但却不知道问什么。

你还好吗？还是你现在怎么样？

这些此刻从他嘴中说出恐怕二人都只会尴尬。

既然招呼打谁都不愿，那多的话说了恐也无意义。

那此刻唯有意义的是似乎只剩下一件，这也是为何他要支走闻青长与陆淳的原因。

陆淳或许已经插手了月少旭与闻青长的交手，所以他不希望他与他的交手再被插足。

他查看了自己身体的状况，

“再撑一个时辰没有问题···”

确认过后，他抬头看向月少旭，月少旭眼神已经无神，但他能感受到对方的视线注视着自己。

啪的一声，鞭响裂天。

他手臂一挥，‘陨落神劫鞭’从衣袖中飞出缠绕在手臂上。

然后他手臂一抬一挥，鞭身从劈天盖地而来，如利剑当头从天斩下。

月少旭没有抬头，黄泉剑却已在手。

···

黄泉剑与‘陨落神劫鞭’相撞，二者碰撞发出的震响震碎脚下一片。

寸草不生，徒留荒地。

‘陨落神劫鞭’缠绕住黄泉剑，林逸晨奋力一拉将月少旭整个人拉向自己身前，月少旭很自然的飞过去身躯在空中宛如稻草人一般。

林逸晨拍出一掌，掌风将月少旭整个人拍碎成虚烟散去。

一团黑色风暴绕到林逸晨脑后，风暴一解露出月少旭的人影。

“神息，渡灭。”

林逸晨转身再是一掌，劲风斥疾生生吹走月少旭周围所有黑火，连带着他身上的一切黑色图纹都暗淡，仿佛要被风带走。

林逸晨的招式不属于大明皇朝任何一派，甚至都找不到相似的人。

而月少旭也一样。

书院两年，尽管蓝泓教了他使用冰，但没教过他任何关于冰的法术，而他又天生善火，又偶得《都天坤罗》。

《都天坤罗》林逸晨也同样知晓，尽管不知道名字，但以他‘释仙神域’的手段想打听到当年‘万煞教’与月少旭一起出现的女贼并不难。

而其中的种种细节他也非常清楚，包括二人施展过相同的法术。

‘陨落神劫鞭’从另一只手的衣袖穿梭到出掌的那只手的衣袖，长鞭飞出团团几圈将月少旭缠绕，然后锁紧。

鞭身上的逆鳞全部展开，刺破了月少旭的身躯，留下数以百计的伤口。

林逸晨再用力，然后神鞭再紧，砰的一声月少旭身躯烟化从神鞭中逃了出来。

林逸晨见状挥动神鞭在空中画着圈，神鞭转动刮起大风，那风不是寻常的风，如剃刀般将化作的黑烟一点一点剃的干净。

黑烟被剥削，月少旭像是失去羽翼的鸟，他的身影重新出现，周身没有黑火的陪伴，他显得格外不堪一击。

他坠落了下去，然后身躯上黑色的火焰重现苗头。

但林逸晨不会给他这个机会，他的动作雷霆迅疾，他只是一动便已来到月少旭身旁与之共同下坠。

他手指快速拨动，指尖点缀在月少旭的身上，他快速移动手指在月少旭身躯上游走，仔细一看就像是在月少旭身上写字。

“壶天倒置——三元泄法！”

只见月少旭身前出现几个金光闪闪的字，随着林逸晨的手指离开他的每一寸毛孔都被强行打开，法力如雾从他体内排出，法力源源不止一时整个周围都灵气异常充沛。

这让林逸晨极为震惊，因为这样的法力已经超过了一个金丹肉身可以承受的范围。

或许也包括元婴。

或许还更高不止，因为他也不是元婴，他不清楚就只能用惊疑的目光去看向落地的月少旭。

头离地还有一拳的距离，然后他身影顿住，停住不像是他的人，更像是整个画面。

“没想到人界小小一个穷乡僻壤之地，竟能出现一个天元神脉。”

林逸晨惊疑的双眼只剩下惊。

他双瞳瞪的很大，因为他真的很惊讶与月少旭的这句话。

“只可惜，功法品阶太低，发挥不出天元神脉的真正实力。”

“那你呢，你这么强的实力还有那黑火又来自何处？”

林逸晨很快压下心中的震惊，开口询问月少旭的事，但奇怪的月少旭并没有只字不提，而且很是大方的回答他的问题。

“那里。”

只见月少旭抬起一只手，然后伸出食指指向上方。

他的身子缓缓转动，然后整个人摆正了过来，双脚也落于地面。

顺着额他的手指，林逸晨看向的只有一望无际的天边。

“天上？”

“你是说仙界？”

林逸晨反应过来，而月少旭只是笑着摇头。

“坐井观天不可悲，可悲的是跳出了井却仍旧以为只有天。”

月少旭这句话的深意恕他不懂，林逸晨知道此刻开口的应该并非月少旭主体意识，但他任然忍不住一问，

“你究竟是月少旭还是谁？”

突然月少旭一笑，那笑容对他来说再熟悉不过，尽管他对他笑的次数并不多。

“逸晨，你说呢？”

这突如其来暧昧到令人窒息的语气让林逸晨先是一愣，随即恼羞成怒。

神鞭带动雷电狠狠一抽，将月少旭那张笑脸抽碎。

月少旭的脑袋消失不见，黑火在脖颈上扭动，一张新的脸浮现在林逸晨身前。

这张脸很熟悉，他从小就在镜子前面对过无数次，从最开始的抗拒，再到挣扎，以至于习惯甚至麻木。

只是这张脸偏偏生出一分妩媚，他不知道对方是否是故意为之，但他确实感受到了一种羞辱。

白发三千，一抹云川。

林逸晨的怒显而易见，因为月少旭确实做得过分了。

他拟化出他的脸也就罢了，为何偏偏要给这张脸加上一丝妩媚。

就像是故意在引示什么。

再一鞭，即便是面对自己的脸林逸晨也毫无怜惜之意，甚至抽的很用劲。

这一次月少旭再次虚化，林逸晨收鞭但却未动，他的身上某种能量正在隐隐待发，

“你就打算一直这么耗下去吗？”

远处传来月少旭缥缈般的声音，他不确定这个声音传来的方向。

“月少旭不是个怯弱的人，我不管现在他的身体是谁在掌控，但既然要战就别玩躲躲藏藏的那一套。”

随着他的话，他的神识也传至远方，而就在他以为他要找到月少旭的声音时，突然他感觉到后颈一凉。

“你在蓄招，就不允许也给我一点时间吗？”

胸膛伤口边缘烧灼的痕迹阻止了他伤势愈合以及恢复，尽管伤势不算太重，但陆淳的脸色终究还是显得有些难看。

“带他走。”

陆淳缓缓升空，周身漂浮在剩下的两颗玄铁珠，闻青长随其之后。

陆淳正打算出手，一点黑色火苗随着他弹指一挥射了过来。

这一斩威力可想而知，从身躯到手臂再到手掌，却又没有伤到自己的脸，这惊人的掌控又是可想而知。

火苗只有指头大小，却在陆淳胸膛留下头大的洞。

“噗！”

陆淳吐出一口带污的血，先前给予月少旭胸前的一剑之伤如今被还了回来。

最后他只能隐约记着的是对方那张白净的脸，素然却又带着一丝无上尊威。

“你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