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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8章游楚国记一

  • 作者:裳新
  • 类型:历史
  • 更新:2022-01-07 03:17:06
  • 字数:9746字

三十在一众皂隶的众目睽睽之下,硬是表演了一手轻功。

即使手里拎着两个人,他还是轻轻松松在墙上虚踏几下,跳上了屋顶。

三十则在旁边打瞌睡,头一点一点的,远远看去,像是在附和那两个无聊胚的对话。

这时,他的耳朵忽然动了动,抬起头来。

似乎是能从彼此恶毒且不带脏字的讽刺里找到某种快感。

陈谓然尽管被三十抓着腰,他还是艰难的开口道:“这个小吏,才是你手下的奸细吧。”

但此刻,那密集的脚步声即使隔着两堵墙,都能听得一清二楚。

隐隐约约,还有人在外面大声呼喊。

他感慨的说道:“王爷,想当年,我也是这样一手提一个,就这么闯出了赵国的皇宫。”

三十看了一眼陈谓然,后者极有经验的往他那边靠了靠,而曹茗还一脸莫名其妙的时候,就被三十一手抓一个,砰的一脚踹开了门。

老铁匠和他的孙子已经不见了踪影,门口,一群穿着皂隶衣服的人,正急不可耐的拿着刀枪棍棒,一个小吏居然还站在那训话。

“也是这样一手提一个人?”

“不,是一手提一头乳猪,赵国皇宫里的御厨有一道拿手菜,就叫烤乳猪。

我师傅当年最好这口,所以常常派我去拿。”

楚国衙门的人,还真的是蠢呢。

三十背着陈谓然,手里提着曹茗,居然还能在各家的屋顶上飞檐走壁。

陈谓然倒是无所谓,刚吃完饭,吹吹外面的冷风,倒也有几分惬意。

可曹茗则感觉自己的肠胃每时每刻都在颤抖,她死死的咬着牙,将自己的眼泪都留给拂过她脸颊的风。

下一步,该往哪里走?

三十问道。

陈谓然现在是他的主子,主子想去哪,他就去哪。

“把我放下来!”

“这位公子,我们又见面了。”

陈谓然抬起头,看见不远处有一片竹林,竹林前,是那位在客栈里见过一面的婢女。

他再把目光跳到婢女的身后,果然,那个公子哥也在。

还又冲着陈谓然,微微一笑。

陈谓然还注意到,那位公子哥的身边,还有一辆马车。

“请。”

公子哥说话了,声音很是清冷,语气里,带着一丝命令的口吻。

曹茗再三确认了那个公子哥真的没有在看自己,而是始终盯着陈谓然的时候,她就开心的笑了起来。

“去啊,难道你让我们步行到京城去?”

陈谓然出来的时候是带着马车的。

只可惜,留在了那个老铁匠的家门口,暂时是拿不回来了。

他侧过头,问曹茗道:“这长郡里,还有没有你的手下了,能不能找个靠谱点的。”

“那个老铁匠的身份,在我这已经算是比较高的了,现在连他都举报了我,很难再去相信,这长郡还有多少遗留下来的人,会再去心怀大魏。”

那位公子哥见他们旁若无人的谈着话,此刻脸上的笑容也有些僵硬,但他还是压抑着情绪,伸出手说道:“请王爷上车。”

此话一出,三十的手立刻按在刀柄上。

陈谓然则抬起头:“认识我?”

公子哥微微颔首:“臣,奉我家家主之命,请王爷入京。”

“呵......”陈谓然摇摇头:“虽然的确还得去京城一趟,但我还有不少事没做,你家主人是谁?

我入京时,自当去拜访一二。”

“现在,还不能说。”公子哥笑道。

陈谓然深呼吸一口气:“那把你马车借我用用。”

“好。”

在车厢里令人不由自主沉默的诡异气氛里,陈谓然不时望向车窗外飞驰向后的景色,不时看看自几的身边。

曹茗已经昏昏睡了过去,还微微打起呼噜,梦里可能是又在吃鱼汤面,时不时吧唧一下嘴。

天色很晚了,但陈谓然还没有睡意。

所以他再次转过头,很是不解的又问了一遍:“你,为什么也要跟我一起?”

公子哥,或者说,他的名字叫安龙城。

很是霸气的一个名字。

与他阴柔的外表恰好是两个极端。

安龙城看了一眼枕在自己肩头睡着的婢女,语气很温柔的说道:“王爷,臣只是奉主之名,您不用担心我会耽误您的事情。

现在,您的事,就是我的事。

臣会为王爷扫清一切阻碍,让您能尽快入京。”

陈谓然叹了口气,根本无法理解安龙城想要做什么。

马车一路颠簸,他们只在长郡里的某个县城逗留了不到一天,就迅速离开了。

因为自从这天起,长郡各个县城都开始张贴起有关魏国奸细的通缉令。

马车在夜间的山路上飞驰,偶尔溅起几颗石子,滚落到山脚下,发出清脆的声响。

山路两旁的树林仿佛被惊醒了一般,林海被风吹动,霎时间涌起飒飒涛声。

天上的寒月周边没有星辰的点缀,显得有些孤独,月光照在嶙峋山石上,随即被一阵马蹄踏碎。

“驾!”

三十漠然回过头去,身后不知何时跟上了几十个骑马的黑衣人,正毫不掩饰的追赶着他们。

“嘿...”三十冷笑一声,没有停住马车,而是用力挥了一鞭,马匹受痛,猝然间跑的更快了一些。

玩嘛。

车厢里的人被剧烈的颠簸全部吵醒了,陈谓然扒着车窗,看见后面黑衣怒马正在追赶他们的人,大声问道:“你们是什么人啊?”

如此直白的问话。

黑衣人首领差点没笑出来。

他边催促坐下的马匹,边大喊道:“来抓你们的人!”

前面的马车沉默了一阵子。

但首领和他的手下们,却怎么都追不上那辆马车。

稍微估计一下路程,啧,他们已经快要赶到一个县城的附近了。

就在首领有些烦躁的时候,只听见前面又传来了那个声音。

很贱。

很想让人打他。

“你说你是来抓我的,

那你怎么还没追上我啊!

来追我啊,

追上我,

我就让你,

嘿嘿嘿!”

首领低吼了一声,重重给了自己的马一鞭子,让它继续加快脚步。

两点之间,直线最短。

可是当那条直线在无限延长的时候,你会感觉到,追逐另一个点就很让人绝望。

一行人在县城处停止了脚步。

马车前的马匹已经累得倒在地上,口吐白沫。

三十玩的很尽兴,他从车架上跳下来,顺手拔出自己的兵器。

他左边是一把刀,右边是一把剑,再加上他也是一身黑衣,还蒙着面。

那气势,倒真有些杀人不眨眼的刺客宗师的意境。

“喂,你们是干什么的?”

城头上的守城卒,低着头对他们吼道。

安龙城下了马车,对那个守城卒笑道:“路过的行商。”

说完,随手一掷,只听啪的一声,守城卒面前的城垛上,直接镶上了一小粒碎银子。

虽说县城的城墙也就几米高,但这年轻人随意露出的一手,却让人望而生畏。

守城卒暗暗咂舌,抠出银子放到自己口袋里,也没再去盘问。

远处的树林里,骑马的黑衣人们渐渐退入林中,同时,他们耳边还不停回响着首领气急败坏的呵斥。

废物,都是废物!

“你就这么喜欢吃鱼汤面?”

“要你管?”

店小二揭开锅盖,白雾瞬间蒸腾而出,他拿着一根长勺,在锅里搅了搅。

“鱼汤面来咯!”

楚帝点点头,把筷子递给旁边的侯安安。

“吃吧。”

“您呢?”

侯安安看了一眼楚帝。

“我不爱吃。”

旁边的店小二听了有些不乐意了。

他一边擦桌子一边说道:“这鱼汤面,可是秦大将军的首创。”

“秦大将军?”

见这个客人颇感兴趣的看了自己一眼,店小二便来劲了。

“对啊,就是咱楚国的,秦狩将军。”

“楚国?”

楚帝不禁看了一眼四周。

嗯,都是魏国的打扮,都是魏国人。

店小二的声音很大,引得众人纷纷侧目,大多数人眼里,还是满满的鄙夷之色。

但也没人真的站出来,慷慨激昂的吼一声:“此乃大魏疆土!”

侯安安有些紧张,楚帝对她笑了笑,示意店小二继续。

“说起咱这秦狩将军的事情,那可真是三天三夜都说不完,自荐先锋,提兵入关,打的那不识相的魏军节节败退,更是活捉那新魏皇帝...”

“住嘴!”

终于,有一个老人忍不住了,他站起来,大声呵斥道:“汝为魏人,何以辱我魏帝!”

店小二直接往地上呸了一口:“呵,您还别说,我大哥二哥都从军战死了,家里原本还有几亩田地,还能养活我那两个侄儿,没想到征发我大哥二哥的那个狗世家又过来了,硬生生抢走了我家的田地。”

“可怜我自己都喂不饱自己,两个侄儿,硬生生饿死在我的怀里!”

店小二自嘲般笑了一声。

“这样的国,有什么好的!要是没秦狩将军早先打进这凛关,早早屠了那个世家,嘿,我说不定都活不到今天!”

说完话,店小二一瘸一拐的走了。

他是个瘸子。

侯安安放下筷子,小声说道:“奴吃饱了。”

“好。”

楚帝拿出一个手帕,轻轻擦去侯安安嘴边的汤渍。

他笑了起来:“真像她啊。”

“您说什么?”侯安安疑惑的问道。

就在这时,店门忽然被人重重敲了一下,引得店里的人们再次看过去。

门口,站着几个吊儿郎当的兵卒。

身上穿着的,还是楚军的甲胄。

“掌柜的,生意不错啊。”

柜台后正在记账的老人慌忙走出来,行礼道:“几位军爷,有何贵干呐?”

“奉将军之命,前来征粮!”

老人哭丧着脸:“军爷啊,实在是没有多少存粮了,今年全国饥荒,也就是这儿的日子还能好过一点......”

“少屁话,没粮食你这怎么还开面点铺子?”

“那些都是做生意用的,那是小人的命啊!”

那几个兵卒没有耐心听老人分辨,其中一个直接动了手。

“你们太过分了!”

一个年轻的魏人站了起来,他的腰间悬着一把长剑,头上戴着斗笠,衣着也很朴素,看起来像是一个江湖人。

他出手的时候,很是干脆。

干脆到说话的同时,直接把剑尖点在其中一人的喉咙上。

楚帝站起来,牵着侯安安的手,径直从那几个士卒的身边走了过去。

“站住!”

一个楚卒喊道,正想去扳楚帝的肩膀,眼前却猛然一花。

一个女人站在他面前,手提着一柄长刀,猛然划落。

刀锋凛冽如外面的冬风,只让那个楚卒感觉到手腕猛然一冷,紧接着,就再也感觉不到那只手了。

“唔......”

都说每个男人都有小左小右两个老婆。

那么,这个楚卒第一次有机会能随意把玩自己的小左了。

甚至,早点拿去用石灰拌了,还能当个纪念品。

楚帝边走边叹息道:“难得陪你出来一趟,又被搅了兴致。”

侯安安像她的名字一样,逐渐安于楚帝的这种宠爱,所以她没有多说什么,只是淡淡笑了笑。

那个出刀的锦衣女子,收起刀正准备离开的时候,又被楚帝叫住:

“宣秦狩见朕。”

“对了,

苏柔,

里面还有个行侠仗义的。

你去把他用剑的那只手,断了吧。”

锦衣女子点点头,再次拔刀走进铺子里。

短暂的几声铿锵后,传出那个年轻剑客的惨叫。

他或许年少有为,或许资质不凡,但今天起,他的剑道之路已经断了。

就像是这眼下四分五裂的魏国一般,浑身的要害都被人命中了,纵然苟延残喘,还有个什么意思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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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可以写进县志的事情。

小吏不知道自己和青史留名错身而过,还在破口大骂那些皂隶。

“......”陈谓然。

小吏听到身后有人在说话,正想转过头来,可看见眼前这群捕快差役躁动的样子,顿时怒了,插着腰说道:“这次,可是县令老爷吩咐下来的事情,走了奸细,你们都要杀头!”

陈谓然和曹茗除了在谈正事,大部分时候,依旧在不停的互喷。

说完,他还对自己脖子做出了一个咔嚓的动作。

好在,等他这话一说出来的时候,捕快们就争先恐后的冲了上来,小吏措手不及,直接被推倒在地,脸上被人有意无意的踩了很多脚。

要不是他最后还是被人扶了起来,恐怕就要成为长郡里第一个为了捉拿奸细而英勇献身的官吏。

“外面有很多人的脚步声。”

先前老铁匠在屋外特意压低了声音说话,三十自然是听不到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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