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或许是——真的很令人失望吧。

顾姝词退掉微博，找到颜青的微信。

她将傅时衾的身影从自己的脑海中挥去,有几分疲惫的坐到沙发上。

此时整个房间的摄像头都已经关了，顾姝词倒也不用在意什么形象。

傅时衾的话似已经湮灭在耳侧,顾姝词回到房间时，客厅的光正微微亮着，迎着面的便是湖心岛秀美的风景,四周环湖,远处的月亮，一半落在涟漪顿起的湖中，另一半藏在云层里。

“这些年,我盼望你有所长进，而不是一直在偶像剧这个圈子里打转，演绎各种烂片傻白甜，可事业未成，你满身都是被人诬蔑的泥垢，我们为你奋勇在前，可你不管不顾的谈起了恋爱，我真的真的很失望。”

颜青还一直给她发消息，全是她后援会里面再闹,纷纷嚷着要脱粉,其中就有一位跟了她四五年的大粉——弯弯。

这个粉丝顾姝词一直都挺熟悉的。

【姝词】：青青。

顾姝词看着这个眼熟至极的ID,沉默一会儿后，还是上微博去搜索了她。

她大概还在线，微博上最新的一条微博是三分钟前的，她洋洋洒洒的说了这些年追星的历程，那些文字仿佛是从屏幕上跳出来,活跃在眼前，看到最后,顾姝词已经忘了她前面写了什么,就只记得最后一段——

颜青几乎是秒回了她的消息。

【颜青】：词词！

【姝词】：你在粉丝群有号吗？

不管是反黑、打榜、应援还是线下接机她永远都冲在最前线，可这次，她还是让她们失望了。

说什么？

顾姝词望着自己和颜青聊天的这个界面，瞬间是各种复杂的情绪涌上心头。

不管此刻自己说什么，其实都承受不住她们这些年对她的爱。

【姝词】：替我说一声，抱歉吧。

颜青看着顾姝词发来的消息，人也跟着稍一沉默。

这件事，不管顾姝词表现如何冷静，可颜青却知道，她心里难受。

【颜青】：yes！！我一定保证完成任务！

斗气昂扬的发完后，颜青却是有些气馁的耷拉下肩膀来。

如今群里乱作一团，她发什么其实都不太好，但的确不能在乱下去了。

颜青以前没太接触过这些，她心怀忐忑的打开群时，群里的消息滚动的非常，而且内容也十分激烈。

只是吵的再如何激烈，颜青却发现没有一个粉丝退群。

颜青是大群的管理员。

她看着此时热闹不已的群，冷静地想了片刻，开了禁言。

她刚一将禁言打开，原先还在沉默的群主和其他的管理员纷纷出动了。

【群主-枝枝】：卿卿，你禁言做什么？

【管理员-弯弯】：卿卿

……

【管理员-卿卿】：先别打开禁言，我说几句吧。

【群主-枝枝】：行，你说。

【管理员-卿卿】：词词让我给各位姐妹捎句话，她说，抱歉。

【管理员-卿卿】：抱歉辜负了大家对她的期待。

【管理员-卿卿】：没必要怀疑我话的真实性，我是词词身边的工作人员，如果有姐妹接机的话，应该都认得我。以上就是我要说的话，抱歉了。

【群主-枝枝】：颜青？

【管理员-卿卿】：是我。

【管理员-弯弯】：顾姝词是傻子吗！那个傅时衾看着就是不个好人！这件事完全就是傅时衾弄出来，凭什么最后道歉的是她！

【管理员-弯弯】：傅时衾就是个男狐狸精！你跟在她身边怎么就不知道好好劝劝她！女孩子不搞事业，要搞什么！男人吗！

作为傅·男狐狸精·时衾的表妹，颜青一时不知该如何接她这句话。

颜青没了声息，可是弯弯显然没打算就此放过她。

她单独加了颜青的□□。

颜青看着上面附加的话，不得不硬着头皮点了同意。

【弯弯】：你真是颜青？

【卿卿】：是。

【弯弯】：女鹅平时挺喜欢网上冲浪？

【卿卿】：对。

【弯弯】：所以，她是看见我发的那篇微博了？

【卿卿】：啊？

【弯弯】：你没在女鹅身边？

【卿卿】：嗯。

【弯弯】：你不是她的助理吗？为什么不在她的身边？还有她的经纪人和公司呢？发生这么大的事，她的公司和经纪人是在吃屎吗？都不知道出来回应一下？让女鹅一个人面对这么大的事？你知道傅时衾那边的粉丝有多猖獗吗？

【卿卿】：你发了什么微博？

【弯弯】：这是重点吗？现在的重点不应该是你们准备怎么应对这场风波啊！

【卿卿】：这都官宣了，也没什么需要应对的。

【弯弯】：（气死）我算是知道为什么女鹅长得这么好，这些年就是没有一个拿得出手的作品，有你们这群人在身边，她能接到什么好资源啊！

【弯弯】：要是女鹅看了我发的那篇微博，你让她不要多想！骂她是希望她成长，不是为了让她难受！我们这些人，跟在她身边都有七八年了，哪有这么容易变心！最艰难甚至是连她退圈的时候都走过来了！何况现在！你告诉她，我们是不会脱粉，也永远不会脱粉！但我们也不会接受傅时衾！这个男狐狸精也不知道给女鹅灌了多少迷魂汤！气死了！还有，你跟在女鹅身边将她看好一点，别让那些个别有用心的男狐狸精将女鹅给带坏！知道吗！

【卿卿】：其实，傅老师挺好的。

【弯弯】：？

【弯弯】：你是哪边人？

【卿卿】：词词的人。

发完后，颜青就将她和弯弯的对话，是一次不漏的全部截图下来，全发给了顾姝词。

弯弯还继续在轰炸她，群里已经没了之前的乱作一团，群主和管理员都在维持群里的消息。

颜青返回到和弯弯的聊天界面。

【卿卿】：我发给词词了。

【弯弯】：？啥玩意？

【卿卿】：（微笑）

【弯弯】：对了，我想见见女鹅，可以安排接机吗？

【弯弯】：就我们几个管理员，都在A市，不会带其他的小粉丝！我们都有些担心词词，想要见一见她。

【弯弯】：皇冠的工作人员已经好久没和我们联系了，现在词词的行程我们也是一知半解，我们想要接机都接不了。

【弯弯】：你要是做不了主，就问问词词吧！

【卿卿】：这个问题我可以回答你。

【卿卿】：最近词词工作忙，所以我们这边不会安排接机的！我们都会从vip通道走的，所以你们别来了，来了也见不到词词。

【弯弯】：那词词的行程呢？这段时间你们工作人员一直模糊词词的行程，很多姐妹上午看见词词在隔壁市，下午就出现在另一个地方，你们这是想干什么？

【卿卿】：抱歉，艺人的行程我肯定是不会透露的，这些都是公司的安排。

【弯弯】：我可以直接和词词联系吗？

【卿卿】：抱歉，粉丝是不可以私联艺人的。

【弯弯】：怪我不是衾枕cp粉吧！

【卿卿】：啊？

【弯弯】：呵，我有个朋友是衾枕的cp粉！更巧的是，她和白日梦在一个小群里，这不算失联？

【卿卿】：艺人也有自己的生活。

【弯弯】：呵。

颜青一时觉得头疼，她甚至是有些招架不住的给顾姝词打了电话，但却一直没有打通。

她有些束手无策的又给傅时衾发了消息。

傅时衾那边更是简单，直接给她回了一个“嗯”后，也就没了下文。

颜青虽然知道自家艺人不会做傻事，可心里却还是忍不住会胡思乱想。

于是她又赶紧给傅时衾打电话，让他去看看。

正在和导演组开会的傅时衾：“……她再打电话。”

“我已经和姝词说了，一会儿她打完电话就回你，还有……”傅时衾觉得此刻气有些不顺，“你要是这么闲的话，可以帮我问问那谁，什么叫男狐狸精？”

颜青：“……”

紧接着，隔着电话，颜青就听见导演组那边传来的高低不一的笑声。

笑声有些闷，不像是从身边传来的。

傅时衾有些冷淡的朝着屏幕里的几人看了眼，又继续说道：“我就在姝词这里，你别担心。”

颜青：“最近词词很累的，你让她早点休息。”

傅时衾：“……”

正好这句说完，顾姝词从厨房出来，傅时衾起身，几步就走到顾姝词的身边。

他伸手抱住她的腰，将她的身子压在自己的怀中：“顾老师，你粉丝叫我男狐狸精噢！”

顾姝词眨巴了下眼：“谁这么有眼光？”

傅时衾瞧着她笑盈盈的眼，低头在她眼睛上亲了口：“你呀！”

没有挂断电话，被迫听了一整段狗粮的颜青在那边用力地咳嗽，想要提醒两人注意些的时候，傅时衾很是顺手的直接挂断了电话。

被亲着的地方有些痒痒的，顾姝词一下就笑弯了眼：“傅老师，你快先去开会吧。”

“嗯。”傅时衾摸了下顾姝词的头，“你先去睡吧，我一会儿就来。”

“好。”

顾姝词拿着手机回到卧室后，确定傅时衾还在客厅中处理事情，这才拨通了吴盛的电话。

吴盛那边好像就是在专门等她的电话，几乎是在她拨通的那一瞬间，便被秒接。

“姝词，好久不见。”吴盛的声音通过电流一同传到她的耳中，“我还以为你不会给我打这一通电话了。”

“的确是好久不见，如果有可能的话，我希望我们见面是在我解约的那一天。”顾姝词凝视着苍白的墙壁叹了口气，“吴哥，这些年我很感谢你对我的照顾，但我想解约了。”

吴盛对此并没感到任何的奇怪，甚至是对她提出这个要求都是在意料之中：“你可要想清楚了，你现在要解约的话，是需要赔偿一大笔违约金的，还有如果你现在不解约，你就只剩下半年多了，只要这半年多一过，你就可以和平与我们解约，不需要付任何的违约金。”

“姝词，这些年你的收入我是了解的，你手上根本就没这么多的钱。”

“而且，如果你可以拿出这么多的钱，那你当年也不会进娱乐圈了。”吴盛的话继续源源不断的传来，话里话外都想将她这番念头给打消，“这些年，平心而论公司对你也还算不错吧！我对你也还算不错吧！也就半年多的时间了，姝词何必将要将事情做得这么绝了？”

顾姝词道：“我也不想的，吴哥。”

“如果你是为了今天的事，我可以和你解释。”

“不用。”顾姝词拒绝道，“我好歹也在皇冠呆了十年，我们公司自己养了什么营销号，难道我不清楚吗？”

“我可以理解你不愿在我身份上多花费一分钱，可是吴哥，这些年风风雨雨的，我以为你对我多少有些旧情的，但今天明显是我想多了。”顾姝词说道，“你们手中养得那些营销号，一年三百六十五天，没有一天不是在黑我，就连今天，你们也是捧着许妩来踩我。”

“现在许妩名利双收，还得了江起这么一位金主，前程大好，实在是没必要来拉踩我这么一位实力咖位人气流量都不如她的我吧。”

吴盛那边稍一沉默，才轻笑道：“为的是什么，难道你不清楚吗？”

“以前或许是因为你是她的竞争对手，现在虽然也是，但你明显争不过她，除了那人，你觉得还有什么呢？”

顾姝词道：“所以，她现在是爬了江起的床，又想要我的傅老师吗？”

吴盛那边倒是回的爽快：“是。”

“那怪不得，我会这么讨厌她。”顾姝词没给半点面子的说道，“吴哥，后天我会回公司和你们谈解约的事。”

“就这样，我先挂了。”

和吴盛打完电话后，对顾姝词来说，也算是完成了一件大事。

她将手机丢在一边，开始回复颜青的消息。

【姝词】：替我告诉弯弯，最近不太合适，不要来接机。

【颜青】：好的。

顾姝词瘫倒在柔软的大床上，有些累的刚闭上眼，手中的手机却又传来了消息的提示音。

她不得不睁眼去看。

但这次却是让她没想到，是顾湘襄的发来的消息。

对着这位姐姐，顾姝词心里多少有些复杂。

但她知道，这些复杂的情绪里唯独没有恨和讨厌。

顾湘襄发来的消息很简单，只有短短的几个字——“词词，方便接电话吗？”

【姝词】：方便。

下一秒，手机铃声就在空旷的卧室中响起来。

“姐姐。”顾姝词开口，“怎么这么晚了你还没休息。”

“你发生这么大的事，你叫我怎么休息。”顾湘襄叹气道，“词词，十年前我没回来，可现在我回来了，就在你触手可及的地方，不管什么事，你都可以和姐姐说的。”

“姐姐也都会为你解决。”

这些话，顾姝词听在耳中其实并没过多的情绪起伏，就像是一枚不起眼的小石子被投掷下如死水般的湖面，泛不起半点涟漪。

“姐姐。”

“我其实挺好的。”

“可是网上……”

顾姝词将顾湘襄的话给打断：“姐姐，当明星嘛，不管是好的还是坏的这些声音都是会收到的，你看傅老师，这么厉害，可不喜欢他的人还不是很多，所以我没什么事的。”

“当年妈妈就是因为不想你走她的路，所以才会退了圈。”顾湘襄说着，稍稍哽咽了下，又继续道，“词词，我梦见爸爸妈妈了。”

“真好。”顾姝词笑，“爸爸妈妈都不肯来梦里见我。”

顾湘襄道：“妈妈哭得很伤心，她说，是她没有本事，所以才会连你都保护不好。”

“词词，和皇冠解约吧。”

注意到顾姝词的沉默，顾湘襄又继续说道：“你回长缨来。”

“长缨是父亲和母亲留下的娱乐公司，词词，你有股份，你回来会得到最好的资源。”

“如果你担心违约金，那完全没必要，我可以付违约金，还可以为你请最好的律师团队。”

“姐姐。”顾姝词道，“你不要出面。”

“为什么？”

“我了解皇冠，一个傅时衾已经足够让他们发一笔横财，如果加上晏缨女儿这样的头衔，很难。”

“姐姐，我不想让人知道，我的母亲是谁。”

“你——可以明白我的意思吗？”

顾湘襄听见这一番话，也在手机那头陷入了沉默中。

窗外弦月正好，月华正亮。

“词词，你是在担心什么？”

“顾姝词这个名字，和晏缨这个名字，不该被放在一起。”

“这件事我会自己处理好的，姐姐。”

顾姝词也不记得最后是怎么和顾湘襄挂的电话，她盘腿坐在床上，原先藏匿在云层中的月已经显现出来，她歪头看了许久，直到身后有一片热源覆上。

这时，顾姝词才从蓦地清醒，将那飘远到九霄之外的神智给拉回来：“谈完了？”

“嗯，怎么还没睡？”

“刚和姐姐打了通电话，没什么睡意。”顾姝词转身勾住他的脖子，将脸顺势埋在他的颈窝间，“明天还是照常直播吗？”

“对。”傅时衾颔首，“总不能空窗吧。”

“那明天任务是什么？”

傅时衾道：”几个小游戏而已，之前就已经决定明天是做游戏了，不过今晚可能要赶一些细节的东西出来。”

“姝词，明天你不要看直播。”

“嗯？”

顾姝词埋在他怀中点点头：“我知道。”

“还有，当初你上的那部综艺，提前到明天开播了。“

“原定时间是多久？”

“下周天。”

顾姝词稍一愣神：“这样啊。”

【颜青】：这个……好像可以！

【颜青】：词词，你想说什么？

颜青的警戒线几乎是立即拉满，手指敲击键盘的时候，是重得快要将屏幕给敲碎。

【颜青】：词词，你想做什么！我告诉你哦，你现在可什么都不能做！知道不！

“我陪你。”

【姝词】：我不想做什么，只是想让你帮我转一句话。

【颜青】：但如果我说了，我是内部工作人员的事就暴露了！哭唧唧！

【姝词】：那拉个小号进去？

她躺在那，用枕头垫着脑袋,将手机举到眼前。

哪怕这件事发酵过去已经好几个小时，可依旧是恶评如潮,压都压不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