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晴一愣，眼中忽然冒出泪水，顺着她的脸颊滑落。

“我记得那是你被收养后的第一个生日。叔叔阿姨只邀请了我们家去给你庆生。”顾夜陈述道。

顾夜眼中掠过一丝复杂的情绪，脸上的神情却没有什么变化。

“点餐了吗？”顾夜在她对面的榻榻米上坐下了，问道。

“顾哥哥，你来啦。”听见顾夜靠近的脚步声，苏晴从菜单里抬起头，笑意吟吟地说道。

然而没想到，顾夜点了点头，说，“我记得。”

“其实我不是很喜欢日式料理。”苏晴抿了一口茶，淡淡地说道。

顾夜翻菜单的手停下了。他看向苏晴，静静地注视着她。

“因为我当时一个朋友也没有。”苏晴眨了眨眼睛，没有将脸上的泪痕擦掉。“我也只想请你来陪我过生日。”

日料店内很安静。安静的令人生出一种绝望的感觉。

苏晴抬起头，迎上顾夜的目光，扯了扯嘴角苦笑道，“你肯定不记得了。”

“那天晚上吃的是西餐。请英国的厨师到你家里去当场做的。”

“我当时用不惯刀叉。”

“你吃不下三分熟的牛排，全进了我的肚子。”

“只是因为顾哥哥你曾经说过喜欢，所以我才让自己去喜欢的。”苏晴捧着黑色的漆杯，轻声说道。

顾夜皱起了眉。

“你是顾家的大少爷。独子。而我是什么？苏家的大小姐？我就是个笑话！”苏晴突然情绪激动了起来，“我受够了在孤儿院的生活，但我也受够了在苏家当一个大小姐！”

“我在孤儿院每天害怕吃了上顿没下顿，害怕挨打，害怕被赶出去。所有人都以为我到了就真成了无忧无虑的小公主了……不是！我害怕的从来没变过！”

“我就是个孤儿。苏家夫妇今天能收养我，对我好，明天就照样能把我扫地出门，看都不看我一眼！”

苏晴好像情绪崩溃了一样，抱住了自己的脑袋哽咽了起来。

“所以我日日夜夜都在按照他们想要的样子去活。他们想要什么样的女儿，我拼命都得去给他们。”

“我能坚持到现在，都是因为你……”

“顾夜……我被收养的第二天，一个下雪天，我们第一次见面。你虽然板着张脸，但是你拉起了我的手，问我冷不冷……那是我这辈子第一次有人问我冷不冷。”

苏晴深吸口气，坐直身体，定定地看向顾夜，说：“我知道你今天约我出来是想问我什么。没错，那天在会所我给你酒里下了药，昨天晚上尾随姜之迩的人也是我派的。”

顾夜的神情猛地冷了下来。

“你明知道我最讨厌被人在背后算计。”何况还是他根本毫无防备的——信任的人。

“我知道。”苏晴神色不变。“但是我既不会道歉，也不会后悔。”

“我喜欢你啊！”苏晴忽然越过桌子，凑到顾夜面前，露出一副极度痛苦的神情，“我喜欢了你这么多年。我愿意为了你做任何事。”

“但是你却喜欢上了那个不知道从哪里冒出的女人。”苏晴低了下头。好像在自言自语一样，“就因为她跟你睡过吗？”

“苏晴！”顾夜忍不住呵斥了一声。

“你以为我说这话的意思是在讽刺她吗？”苏晴坐在了桌子上，手伸到背后，解开了裙子的拉链。

质地轻柔的裙子‘刷’地从她身上滑了下去，露出黑色的蕾丝文胸，和一片雪白的肌肤。

“不是啊。我没有在说她的坏话。”苏晴凑上前去，注视着顾夜说道，“我只是想说，只要你想，我随时愿意。”

她已经将所有的自尊，不管是作为苏家小姐自尊，还是作为一个女人的自尊，都统统舍弃了。就为了让面前这个男人能对自己有稍微那么一点点的心动。

然而顾夜没有任何反应。

他甚至都没有再露出生气的表情，质问她的教养都去了哪。

他仅仅是站起身，然后脱下了西装外套，沉默的，同时又带着一种异常残忍的温柔披到了苏晴的身上。

苏晴惊恐地瞪大眼睛看着他，似乎已经预料到接下来会发生什么。她颤抖着抬起了手。

“以后如果没有必要，我不会再跟你单独见面了。”顾夜轻声说道。

“不……”苏晴颤颤巍巍地想去拉他的手。“不要丢下我。”

然而顾夜说完后，掀开帘子，头也不回的离开了。

被留在原地的苏晴垂下头，肩膀颤抖着，泪如泉涌。

“别丢下我啊，顾哥哥……”

她不甘心啊。

她好不甘心啊。

为什么。为什么最后丢下她了啊。顾夜，最开始明明不是你来拉起我的手的吗？

姜之迩那个女人究竟哪里好了？

她怎么可能甘心啊。她花了这么多年的时间努力，就是为了能成为配得上顾夜的女人。她的前半辈子几乎都用来爱这个男人了啊！

“姜之迩……”苏晴缓缓地抬起了头，神情狰狞到五官都扭曲了起来。“你怎么可能比我爱他。”

“你既然讨厌，就不用为了我去强迫自己接受它。”顾夜合上菜单，平静地说道，“我们可以换一家店吃饭。”

“那是因为我想变得跟你一样啊。”苏晴好像没有听见顾夜的建议一样，自顾自地说，“我想能站在你身边。我想配得上你啊。”

“因为我讨厌任何冷的硬的带血水的食物，我在孤儿院已经吃的够多了。”

“你说你最喜欢热气腾腾的米饭。”

顾夜在日料店见到苏晴时，在她脸上已经半点都看不见今天早上的痛苦神情了。

“我问你你喜不喜欢。”

“我说我比起西餐更喜欢日料。”

“可我也讨厌日料。”苏晴惨然一笑，“我讨厌生鱼片，讨厌寡淡的定食，讨厌为什么每一道菜分量都那么少的日本料理。”

“还没呢。”苏晴笑着将手中的菜单转了个方向，推到顾夜面前，“我一直在等顾哥哥来呢。顾哥哥想吃些什么？”

“你点就好了。”顾夜虽然这么说着，却还是伸出手，翻了翻菜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