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做不到。”王麻子很干脆的回答了他。

“好。”张小泉点点头，“你要退出，我不管，你去和令主说去，你不杀他，也随你，我来杀。”听起来像是完美解决了。

“很简单。”张小泉手往张文若那边一指，“杀了他，证明你的清白。”

王麻子回头看了一眼，张文若把盾牌举起来，作戒备模样，然后又转回来，深吸了一口气，像是做了一个重大的决定，然后径直说道:“我不想再杀人了，我要退出易水寒。”

王麻子叹了一口气，无奈道:“师兄，我要怎么说你才能够相信？自打来了金陵，我从来没有坏了规矩。”

“说回他。”张小泉拿手一指，最后问道:“你到底杀不杀？”

王麻子低下了头:“或许我不该到江南来。”

张小泉冷冷地回道:“如果二十年前你有这样的觉悟，确实不会有今天的事情，但是很可能连今天都不会有。看来江南的柔风细雨，叫你忘了北地的风刀霜剑。”

“但是有一点，金蛟剪，是两门共尊的至宝，绝不能落到外人的手中，你要把它交出来。”www.medabc.com.cn 江南文学网

“痛心？”张小泉像是听到了世上最好的笑话，看到了世上最幼稚的人，“一个老字号，要在金陵立上三百年，你以为是那么容易的吗？不是我要杀人，也不是易水寒要杀人，是这个世道，逼着人杀人！它容不下弱者，你以为从燕京跑到金陵来就能躲过了吗？咱们手上有刀呀，为什么要任人宰割！”

“两位。”张文若百忙之中插了句话，“不是要杀我吗，能不能别扯远了。”他的心里焦急的很，还想知道二哥那边怎么样了呢。

“你想要金蛟剪？”

“不是我想要，而是你的能力已经不足以保有它，这对我们大家都好。”

王麻子回想了一下，突然有一种恍然大悟的感觉，“是你，假冒我的名义把他们引到这儿来的是吗？就为了有一个对师弟出手的理由？”

“师兄。”王麻子拱手恭恭敬敬的行了一个大礼:“你对我全家有救命之恩，师弟没齿难忘，但可惜，我的确不是干这个的。不光是我，还有师兄你，咱们都不应该干这个，咱们祖上是卖刀剪的呀，不是用刀子剪子杀人的！咱们造的是多好的东西呀！上面沾满了人命，您不觉得痛心吗？”

“哇！你的刀好长啊。”张文若不由得惊叹出声来，

当然没有四十米那么夸张，朱温手中的刀，通长五尺，形似禾苗，刀身修长，故称苗刀，远比一般的刀要长，竖起来和几乎一个未成年的孩子等高，配合上他高大的身材，可以说是相得益彰。

“那一晚你可能不记得了，但我始终牢记在心中，一日都不敢忘怀。”

“我对你做了什么？”张文若真的记不得了。

“你们兄弟俩施加在我身上的羞辱和恐惧，使我每天寝食难安，每天夜里我躺在床上，回想起的都是你们俩那晚凶悍的模样。”

“两个人吗？这就更不可能了。”

“仅仅只有两个人，居然可以做到这样的程度，真的让我觉得自己是井底之蛙。”

“你不要自说自话好不好，那一夜我记得只有杀人，并没有做什么别的奇奇怪怪的事情。”

“我真的要感谢你，感谢你们为我指明了方向，那一夜，是我失败旧生活的结束，成功新生活的开始，我重获新生了！”

“住口！”张文若再也忍受不住，手中的盾牌飞出，直往他的胸膛砸去。

朱温伸出左手轻而易举的便把盾牌接住，好像接住了别人扔出的抹布一般。

“原来一个武夫，真的可以这样为所欲为，杀掉所有他们想杀掉的人，而不是只做别人的刀剑，看别人的脸色，只要你足够的强！”

在张文若震惊的眼神中，朱温居然将盾牌原路掷还回来，张文若伸出双手来接助，只觉得上面传来的力道重若千钧。

朱温大喝一声，一跃三四丈远，配合上手中的苗刀，几乎是一眨眼便窜到了他的跟前，当头一刀劈下，张文若举起盾牌来迎住，只听见一阵刺耳的摩擦声响，苗刀在盾牌上划出了一道灿烂的火星。

“我抛弃了所有，不顾一切的修炼变强，短短的两个月的时间，我就爬上了玄字第一号的位置。”

朱温又是一刀，砍在了盾牌上面，张文若整个的支持不住，弯下了身去。

“但是这还不够！远远不够！”

朱温一刀接着一刀，砍得盾牌上火花四射。

“只有彻地的击败你们，打垮你们，我才能继续向上攀登！”

朱温的刀锋一顿，提起左拳抄过旁边狠狠的给了他一记勾拳，张文若一时不查，脑袋立时挨了个正着，当时就差点儿被打翻在地，坚持着站在原地，耳朵边上仿佛有几百只苍蝇再叫。

“不会这就不行了吧？”朱温看了看自己的拳头，有点儿不可思议，这胜利来得太突然了，那他这几个月艰辛不是白练了。

“你到底成天在想些什么？”张文若很快就缓过劲儿来，武夫的第一本事，就是要能挨打！嘴上的功夫也不能输。

“艰苦的训练，无尽的忍耐，还有看不到结束的绝望，这些不都是武夫必须要经历的吗？谁告诉你付出了就一定会有收获！”

张文若站直了身子，盾牌突然向他斜斜地砸去，朱温的苗刀太长，一时竟转不过弯来，被他用盾牌和手臂夹住，一声怒喝，整个人的身子凭空旋转了一整圈，硬生生的把他的刀卸了下来，两个人都摔倒在地。

“最可恨的就是你这种人，当你拼命的时候，你以为我在干嘛，在泡妞吗？！”

张文若站起身来，怒气勃发，把盾牌往地上一扔，朱温也从地上爬起来，也不去捡那刀，两个人就这么赤手空拳的打斗起来，而且战斗的方法就是这么的爷们，一人一拳换着边儿的来打，两个人站在那里，一动不动，绝不躲闪。

“你不行了！”

“你才不行了！”

“你活不了啦！”

“你才活不了了！”

“给我出血！”

……

“你看到了吧，即便是没有任何兵器，两个人赤手空拳也要分出生死来，即便他们之前或许素不相识。”张小泉逮住了机会教训师弟道，紧接着伸出了左手，对准了张文若的背后，而后者此时厮杀得正欢呢，丝毫没有觉察到杀机的到来。

“师兄，你要干什么？”

“真有趣，我不管你做什么，你倒管到我头上来了。”

一阵‘嗡嗡’声音响起，张小泉袖口骤然鼓起，然后顷刻间又瘪了下去，从那里像是射出了什么东西，但是黑夜中几乎不可得见。

王麻子脸色却是一变，不及多想，双手一叉一放，背后两道金光闪起，后发而先至，顷刻之间便赶到张文若的背后，上下交合一咬，结成了一道屏障，只听见叮叮当当如珍珠落大盘的声音，地上已经多了一堆纤细的黄色物什，密密麻麻，仔细看时，却是一根根寸许长的黄色细针。

黄蜂针被破，张小泉并不见恼怒，只是叹了口气:“师弟，你这就说不过去了。”

王麻子的脸上变颜变色，有惊愕，有后悔，有痛心，有不忍，最后也化作一声叹息。

这边张文若和朱温两人的拳击擂台赛要暂时告一段落了，经过一场势均力敌的惨烈战斗，俩人几乎同归于尽，现在已经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了，头肿的像猪头。

“要不咱们歇歇？”朱温提议道。

“那行吧。”

回过头来，王麻子和张小泉已经交上手了。

“它们两个怎么打起来了？”

“你懂个屁，只有同行才是赤裸裸的仇恨啊。”

“有道理。”

俩人对视了一眼，里面又燃起了熊熊的火焰。

张文若看戏正热闹了，冷不防出来个打岔的，瞅了他一眼，不耐烦道:“你谁呀？别跟我套近乎。”

朱温点点头，拔出了刀来:“还不认识啊，今天叫你再认识认识。”

“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张小泉板着脸道，谁也不知道这句话的真假。

“那你该知道我要说什么:我绝不会把金蛟剪交给你。”

张小泉语重心长地对他道:“师弟，干一行要守一行的规矩。你应该知道，任务失败，在所难免，但叛变投敌，是绝对不能允许的！这是整个组织得以存在的基石。”

“我不是为它来的。”

“师兄，此情此景，你觉得我会相信吗？”

这边兄弟俩唠起了嗑，那边朱温也趁机朝张文若打招呼了:“没想到吧，咱们又见面了。”

“什么？”张小泉似乎是没有听清楚，但是他肯定听清楚了。

“你当易水寒是什么，街边的茶馆客栈，想进就进，想走就走？我告诉你，入这道门不容易，想出去更是难上加难！南有张小泉，北有王麻子，两家南北并立几百年，你一句说不干就不干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