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氏神情怔忡，她觉得程岚的话似乎撕开了她心里的一道口子，有种朦胧的东西开始生根发芽。

从成王府离开，程岚径直回了昭王府。

黄氏不解的看着她。

程岚轻笑，“谁说女子只能圈在后宅相夫教子？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咱们女人可以做的事情太多了，你看我，每日在外行医救人，开厂卖面，什么时候在家里管过事？”

程岚见她眉宇间一股郁气，握了握她的手，朗声道：“我和二嫂的看法不同。”

程岚拍了拍她的手，“二嫂好好想想吧，若是实在想不到，可以再来找我，我帮你一起想想，你记住，女人也可以有自己的事业，不一定非得在后院等着男人的宠幸。”

“我信！”程岚道。

黄氏微愣，程岚认真的看着她，诚恳的道：“我知道那种感觉，那是有事情要做，有目标追求的踏实，二嫂，你听我的劝，找点事做吧。”

昭王在圣旨下达的第二天就被遣送皇陵了，禁卫军撤了大半，留了一小部分守在前后门处，毕竟皇上的旨意是昭王府其他人圈禁府中半年。

“你有没有想过自己做点什么事？你喜欢什么？或者想做什么？”程岚问道。

黄氏一脸茫然，想做什么？喜欢什么？她没想过，她平日里做的事就是管好自己的院子，绣绣花，看看书，其他的她都没想过。

昭王府里明显气氛沉重，府中下人走动都缩着脑袋小心翼翼的，看得出人心惶惶。

路过楚雅院子的时候，程岚清晰的听到里面有摔砸东西的声音，以及楚雅压抑的尖叫声，她耸耸肩，面不改色的路过。

楚景夜在扶风院里练剑，一袭白衣在空中翻飞，剑法凌厉，看得出来自从他体内的七星海棠毒解了之后，楚景夜的身体好了许多。

“我能做什么事啊？”黄氏喃喃，“总不能再去你的乾坤堂晒药草吧？世子也在，我再日日去，让有心人看了成什么样子？”

“其实这件事并不算复杂，从受益者的角度分析，皇长孙被刺杀，父王被发配，你觉得谁受益最大？”楚景夜道。

程岚喝了口热茶，觉得身上暖和了许多，“自然是晋王了。”

她惊讶的挑眉，“你怀疑这件事是晋王暗中指使的？有查到什么蛛丝马迹吗？”

楚景夜点头，“大江和春风一直暗中搜寻刺客的下落，但那些刺客好像一夜之间在京城凭空消失了一般，一点痕迹都没有。”

“倒是在我们府里发现了一些线索，你还记得蕊心吗？”

程岚蹙眉，“楚景宇的婢女？”

“嗯，”楚景夜点头，“王府被封期间，春水一直盯着蕊心，发现她有些沉不住气，几次试图出府，后来春水买通了守后门的兵士，暗中放蕊心出了门。”

“春水一直跟着蕊心，发现她再次去了之前去的那个茶馆，和一个男人见了面，这次春水特别谨慎，早早的先去安定坊等着，跟踪到那男人进了一家宅院。”

楚景夜说到这里，顿了顿，问程岚：“你猜他进了谁家？”

程岚心中一动，“不会是延平侯府吧？”

楚景夜给了她一个赞赏的眼神，“嗯，确实是延平侯府。”

程岚半晌没说出话来，总觉得说不出的诡异。

“也就是说延平侯府在咱们府里埋了钉子，给你下毒，延平侯府是晋王的外家，这么看，有可能是晋王暗中指使延平侯府对你下毒。”

楚景夜颔首，“可以这么分析。”

“这是不是有些太.....,从受益者的角度来看，本就是晋王嫌疑最大，如今又牵扯到延平侯府，但凡陛下有一点怀疑昭王是被陷害的，都会怀疑到晋王头上。”程岚喃喃。

楚景夜摇头，“皇祖父手上有龙骧卫，那是他的贴身暗卫，可以帮他查探很多隐秘的消息，从皇祖父对这件事的处置上来看，他并没有怀疑晋王。”

“也就是说这件事和晋王有关系的可能性并不大。”程岚困惑的道。

不是昭王，不是晋王，那幕后黑手又会是谁？剩下的像成王，庆王都是没有野心，也没有实权的人。

程岚骤然想起庆元帝让她利用民间小报发消息的事，便告诉了楚景夜。

“你说陛下是不是也在暗中调查，他想用碧朱果作为突破口？”她若有所思的问楚景夜。

楚景夜摩挲着下巴，“很有可能。”

两个人正说这话，丁香在门外禀报，“长宁郡主和康三姑娘来访。”

程岚赶紧将两个人请进来。

康敏进门就担忧的扯住了她的手，“我才听云影说了这件事，你在宫里没什么事吧？”

萧云影上下打量了她一番，笑嘻嘻的拍了拍她，“你看她这气色就知道在宫里没受什么委屈。”

程岚笑了，“那是，我可不是会让自己受委屈的人。”

“你们俩来的正好，我问你们，最近民间小报那边，可有人去打探什么消息？”

萧云影和康敏对视一眼，惊讶的问：“我正要和你说这件事呢，你怎么知道有人去打探你？”

程岚不由看向楚景夜。

“是打听给民间小报写故事的作者吗？什么人去打听的？”楚景夜问。

康敏道：“是个三十岁左右的女人，说她家姑娘最爱看小报上的故事，说每两天更新一章，太慢了，实在等不及，想见见写故事的人。”

“我说给咱们小报写故事的人挺多的，不知道她想找那个，那女人拿着一张小报说就找这个叫晚秋的人，说她的故事写的最好。”

晚秋是程岚给自己起的笔名，之前连载包青天，西游记等故事的时候，用的都是晚秋这个名字。

“因为要打听的人是你，”康敏接着道，“我便留了个心眼，没有说准话，只说要先问问作者的意思。”

“本来这件事我并没有放在心上，可到了傍晚我回家的时候，发觉总有人跟踪我，我心里害怕，便将此事告诉了云影。”

萧云影点头，“没错，这两天我也在，确实有人若有若无的跟着我们，姣姣，你说这件事是不是太诡异了？他们想干什么？就算是追更，也不能这么疯狂吧？”

程岚向他转述了庆元帝的话，“....可能过了元宵节，你就要开始忙了，对了，刺杀事件，你调查的怎么样了？”

楚景夜倒了杯热茶递给程岚，对于庆元帝让他继续主导制造火铳这件事，并没有太多惊讶，显见心里早就有了猜测。

程岚靠在门口不觉看呆了。

楚景夜飞跃转身的空隙，瞥见了门口的红衣身影，身子在空中一顿，瞬间跃起落在了她身边。

黄氏嘴唇抖了抖，眼中泪意盈然，却强自忍着没有让泪流下来，只用帕子按了按眼角，低声叹息道：“咱们女人不就是这样吗？在家从父，出嫁从夫，守着后院，相夫教子，没有儿子就努力做好持家有道呗，日子总要往前过的。”

“你回来了，没事吧？”他深邃的眸子关切的上下打量程岚。

程岚摇摇头，笑眯眯的伸出大拇指：“剑法不错哦。”

楚景夜眸光微亮，转身将剑丢给旁边伺候的大河，和程岚一起进屋，问起楚景瑞的伤势，“.....我很担心皇祖父会扣着你，不让你出宫，好在大哥伤势稳住了。”

“虽然每天过的十分忙碌，但我很开心，二嫂，人活一世其实很短暂，要学会对自己好一点，让自己开心一点，不要总是委屈自己，你都愿意委屈自己，就不要怪别人委屈你。”

黄氏怔怔的看着侃侃而谈的程岚，片刻苦笑叹息，“说出来你可能不信，我这几年最开心的日子就是在你的乾坤堂后院晒药草的日子，那时候每天都觉得很踏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