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会不会是……”杨骏没有往下说，和万九洲对视了一眼，心里都有了个猜测。

如果是那样的话，杜兄这次面临的处境就更艰难了。

其他三人都有点担心他。

“霓阳徐家的事情，你们听到风声了吗？”杨骏问。

登甲楼内，四人聚会，杜晚枫因为有事不能来参加。

“那徐亮犯的是杀头大罪，他应该知道自己活不了，为什么还要构陷杜伯父？”万九洲就这个问题想不通。

“杜兄也是倒霉，他哪里知道杜首辅过世多年了，还有那么多人上赶着给他泼脏水。”杨骏谈及此事便直摇头。

这些年，崔行那些人一直没停止攻讦杜寒秋，时不时就整出几件事来。也多亏了是杜兄，换成其他人，恐怕早就顶不住了。

始终没有开口的张明净，此时却站起了身，推开了面前的窗户。

万九洲气得不轻，喝了一口水接着说道:“他不只是增设税卡，就连地方上缴国库的税银都敢贪。事情败露后，居然还攀咬出了杜伯父。说他前些年贪污的钱财，大多都孝敬给杜伯父了。也是杜伯父命令他大肆在地方搜刮钱财，以待日后用这些银钱招兵买马。他怎么敢！这可是灭门大罪，随便就甩给了杜家，还是个人么！”

杨骏眉头拧得紧紧的，“那徐亮，是杜首辅一手提拔上去的，在他薨逝之前，杜家和徐家也一直保持着不错的关系。徐亮一口咬定是杜首辅指使，再加上朝中崔行等人对杜家紧咬不放，这事只怕会很棘手。”

阳光洒进来，让人的心底都亮堂了起来。

杜府。

杜晚枫在书房写写画画，饭照吃，觉照睡。白日一如往常去吏部报道，处理着自己分内事务。

“谁说不是。那阳山路都转运使可是被杜首辅一手提拔上去的，还将杜家大娘贴身丫头嫁与他为妻。结果他这些年不顾朝廷法令，在各条盐路私自增设了多道税卡，让阳原地区滚滚而来的财富都装进了他的口袋里。”

他昼夜兼程，此时疲惫不堪。

当即要下跪，被杜晚枫拦住了。

为他倒了杯水，看他喝下，才问:“兰姨作何抉择？”

“公子，这是兰姨写给你的信。”

泷旬将信件呈上，杜晚枫拆开了。

“公子，奴婢春兰厚颜敬上——”

“一别数载，世事多变……夫人和老爷对我恩重如山，春兰纵然是死也绝不敢辜负！夫君猪油蒙了心，为官对不起一方百姓，为臣对不起朝廷的信任，也对不起老爷当年的知遇之恩。春兰一介妇人，可也懂得忠孝节义，断不会看着夫君构陷杜家、辱没老爷清名。”

“……杜家为我们做得够多了，不敢再有所求。公子莫要再为春兰和栾儿涉险，万般皆有造化……春兰只盼望夫人身体安康，公子遇事逢凶化吉……”

这封信写得挺多的，交代了最近几年她经历的事情，以及对夫人还有杜家的怀念。

更多的还是道出了徐亮这些年所犯下的罪行。

有了这封徐亮夫人亲手所写的书信，杜晚枫想要证明杜家清白就更有把握了。

“兰姨可好？”杜晚枫问泷旬。

“公子，据属下所知，兰姨自两年前知道徐亮犯的事情后，就不再过问府中之事。在府里设置了庵堂，每日伴着青灯古佛。而徐亮和兰姨表面恩爱，实则早已派人监视着她，也不允许她私自出府。属下也是费了点心思。才见到兰姨。”

“这两人如今感情如何？”杜晚枫又问。

“徐亮对兰姨应该还有情，除了限制她的自由，一切用度都是最好的，这两年府上也没有再添新人。几乎隔个两天就要来看看兰姨，劝她回心转意。”

“徐栾呢？他今年十二了吧。”

“是的，公子。徐栾很受徐亮宠爱，对自个儿的母亲也算尊敬，经常去看望。”

“可了解这孩子心性？”

“这个属下暂且不知。”泷旬来去匆匆，也没机会多关注徐栾。“属下可以让那边人帮忙探听探听，不日便能给公子回音。”

杜晚枫沉吟一声，盯着手中的信件，陷入了思忖中。

泷旬静静站在身后，也不敢打扰公子思索事情。

过了片刻，杜晚枫心中有了计较，回过头来发现泷旬还站在那儿。

“辛苦了，你先下去吧。”

“是！”

杜晚枫思考良久，决定将这封书信交给魏阶。

“魏阶？”井宾在听了公子的决定后，心中感到不解。“公子，这个事情魏大人只怕管不了吧？这也不是他的职权范围啊。”

“以前不是，但现在还是有关系的。”

“？”井宾疑惑。

“你忘了，圣人新封了魏阶为监察特使，除了有权限巡视各郡县、监察百官。主要还是查察各地方赋税和土地兼并问题，那徐亮，其中一条罪名便是贪污税银。有徐亮夫人的揭发信在手，魏阶就可以凭此奏请圣人，正大光明去调查徐亮一案。”

“只是不知道魏大人愿不愿意这样做。”毕竟牵涉到了老爷，还挺敏感的。

“放心，他会答应的，因为我这也是在给予他方便。”

井宾被公子这样一提醒，遂明白过来。

“对啊，魏大人接下圣人交代的差事后，正愁不知道从哪里入手。有了这封揭发信，魏大人就可以名正言顺办理这个案子，从阳原地区开始，而那徐亮就是突破口！”

深夜。

快马加鞭赶去霓阳的泷旬，带着兰姨的答案回来了。

吏部崔行的爪牙们在他这儿旁敲侧击，杜晚枫一概装糊涂。

只要朝廷还没有正式过问，他就当作没这个事。

杜晚枫在府中静待结果，也关切着从那边传来的一切消息。

那徐亮罪行重大，还牵扯出了前首辅，按律要押回都城候审。

就算崔行再怎么急不可耐，也得先等些时日才能发难。

毕竟如今的杜晚枫，也是朝廷三品官，不是他想动就可以随意动的了。

“欸！听说了。昨儿我祖父特地把我喊去书房，问我有没有听杜兄谈到过崔家的事情。我这几日也没见到他，本还想着今日小聚时问问他，结果他压根没来，也不知道他是不是正在为这事烦心。”

万九洲都想着待会儿去杜府看看，否则实在放不下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