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对于伊德萨在这里的事并不感到意外，因为扎马勒早已经确认过对方的位置了，只是当经历过了这么多的事之后，伊德萨再一次像以往一般出现在自己面前，此时的他却有一种不知道该怎么面对他了。

不知道伊德萨是什么时候来到这里的，以他的空间异能甚至很可能一开始他就在这里，只不过没有任何人发现罢了。

仓库门外，刚刚将费萨尔从另一个世界拉回来的死神棺，它的棺材板耷拉在了一边，安静的没有说话。

当然，它是个死物，是不会说话的。

对于费萨尔来说，一切都已经改变了，一切，又好像什么都没有改变。

伊德萨。

彩虹头扎马勒下意识地认为费萨尔是在对自己说话，“被发现了吗”这个想法一出来，他的心里顿时一紧。

哎，该来的总会来的，怎么躲也躲不过去啊……

既然这样的话，自己的“背叛”行为他也自然是知道的才对。

可就在这个时候，在他的面前忽然出现了数百枚熟悉的空间方块，在半空之中迅速地翻转，随之一个更为熟悉的身影出现在了他的面前。

一袭干净平整的白色长袍，一张凶神恶煞渗人的恶鬼面具，正是扎马勒这些年来一直跟随的人。www.xinminlan.cn 老幺小说网

“老……老大……”

扎马勒甚至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开口的，面对着伊德萨他甚至都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最终只有这么两个字憋了出来。

而伊德萨只是轻轻地过过头来对他点了点头，然后说了一句：

扎马勒甚至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随时面对费萨尔随时都可能的出手，他打算走出去。

两人之中费萨尔率先开口，他说道：

“你在这里看了多久？”

“不算太久，嗯……从一开始的时候吧。”

“……”

身后的扎马勒听了心中一震——伊德萨果然早已经知道了自己的背叛行为了！

他会怎么对我？杀了我？还是说……

各种杂七杂八的想象涌上了他的脑海之中，他却最终没能想到伊德萨最后到底会怎么样处理自己，而且从他刚才对自己的态度上来看，他好像并不怎么在意……

不！自己的行为可是真真切切的背叛啊！他毕竟是一帮之主，怎么可能会对这样的行为无动于衷！

思考了很久都没有得出结论，扎马勒只能继续观察下去了。

……

费萨尔无言后轻笑了一声，可是脸上却没有带着任何一丝笑意：

“没想到你也会开这种无聊的玩笑。”

“太紧绷的弦是很容易断的。”

“……嗯。”

这句话之后两人又极为默契地同时陷入了沉默。

没过多久，费萨尔忽然又继续说道：

“为什么不救他？”

伊德萨知道费萨尔口中的“他”指的是扎菲尔。

“从客观的角度上说，无论是你们之中的谁，都是我的敌人，我都没有任何理由需要救下他们。”伊德萨淡淡地道，“而从主观上来说，我可以救，但我不知道你是不是真的想要他继续活着。”

“因为从以往的任何一次碰面来看，你似乎完全不在意扎菲尔的死活——哪怕是到了现在，我甚至都怀疑刚才那句话到底是不是‘真正的费萨尔’想要对我说的……说真的，你到底是不是我认识的费萨尔？”

费萨尔的眉毛一抬，他似乎对伊德萨说的话有些意外。

自己……真的有在乎过扎菲尔的死亡吗？

毫不客气地说，如果是在半个小时以前……不，哪怕是在十分钟以前问费萨尔这个问题，他一定会毫不犹豫地回答“不在乎”。

但是现在，面对自己已经变得空落落的内心，费萨尔发现自己再也没有办法欺骗自己了。

原来自己一直都没能真正地做到斩断任何属于人的那份情感，

他抬起了头，看向了伊德萨说道：

“我能请你帮我做一件事吗？”

“那就要看你让我做什么了。”

“复活扎菲尔。”

什么？

伊德萨一时间没有反应过来，随后他的眼睛瞥见了仓库门外的死神棺，顿时明白了费萨尔的想法。

只是，与此同时对于死神棺复活人的条件也一并出现在了他的脑海之中，伊德萨顿时说道：

“利用死神棺复活，第一点被复活者死亡时间不能超过五年，这一点扎菲尔才刚刚死亡，所以满足了条件；第二点是使用者一生中只能使用死神棺一次，我没有使用过，也不认为今后会再使用，所以这个条件也满足了……

“最后一点，复活一个人，就必须要献祭另外一个人的生命，以此作为平衡‘生’与‘死’的代价；对于这一点，我不会因为要帮助你复活扎菲尔而去杀人，而我也不会允许你这么做。所以，此条件不成立。

“对不起，我帮不到你。”

对于伊德萨的拒绝，费萨尔似乎没有感觉到意外，他笑了笑道：

“我就知道你会这么说，放心吧，对于这一点，我已经考虑好了。”

“哦？”伊德萨有些意外，“你要怎么满足它的第三个条件？”

费萨尔并没有马上回话，而是在仓库内慢慢地环顾了一圈，看了一眼这陌生又熟悉的场景，最终他的眼神停留在了奈比勒和奈比哈的尸体上，眼神中不再有其他的情感，有的，仅仅只是淡淡的眷念……

他走上前去，将二者的尸体并排放在了一起，用手抚平了两具尸体的脸部带有着的少许因为承受痛苦而露出的稍显扭曲的表情，使之看上去平静一些。

随后，他重新站起身来，转过头看向了伊德萨，淡淡地说道：

“很简单，‘我’来作为祭品就好了。”

……

“‘至恶’不再是‘至恶’，他最终发现自己始终没有完全脱离人类的情感，于是，在面对这个至关重要的时刻，他最终选择了以自己的生命，来弥补他以前犯下的所有‘错误’。”

“‘至善’依然还是‘至善’，面对着一个可怜人的祈求，他几乎没有任何拒绝的理由，哪怕对方曾经是‘至恶’，曾经是想要拿掉自己性命的家伙，也同样如此。”

“故事已经到了最后，写下最后一笔的，是书中的人物自己。”

“跳脱于‘命运’之外的人，书写了属于他们人生中的最后一幅篇章。”

“哎……”

重重地叹了一口气，拾荒老人良久无言。

从拍卖会结束、费萨尔和伊德萨最初的相遇，直到现在，发生的每一件事情事实上都看在了这个神奇的老人眼里。

他很好奇，这两个不为命运所束缚的人，最终会走向哪一个结局。

而如今，故事已经走到了终章，也不知道拾荒老人对于这样的发展报以什么样的想法，他那一声的叹息也不知道是代表着什么。

由始至终，他都只是一个“观众”，也为“影子兄弟”的背叛而意外，也为费萨尔数次的“死而复生”而意外，也为他最终的决绝而感动……

但是，他从来都不曾插手想要过改变什么。

因为，他只是一个“观众”。

拾荒老人的左右，荒和“守门人”等一众黑袍人同样也将这一切看在了眼中，不同的是他们并没有因此而发表任何看法。

荒先是犹豫了一会，随后试探性地对拾荒老人问道：

“主人，我有一个疑问……你先前说过的是，‘至善’和‘至恶’是命运共同体，如今代表了‘至恶’的费萨尔即将作为祭品而死去，那么代表着‘至善’的伊德萨会不会……”

他的话没有继续下去，但所有人都清楚他话里的意思。

根据拾荒老人先前说过的，两人是命运共同体：一方死，另一方定不会继续活着。

如今费萨尔即将赴死，那伊德萨还能活吗？

另荒以及所有黑袍人意外的是，对于这个问题的回答，拾荒老人少有的摇了摇头，说道：

“我不知道。”

“不知道？”

对于这个答案，荒显得非常意外。

拾荒老人脸色平静，但他布满皱纹的脸皮地下却隐藏了千层激荡：

“在最后时刻，费萨尔作出了令人意外的选择，他选择用自己的性命换回他的弟弟；这原本并不算是什么令人惊奇的事，但关键的是，作出这个选择的人，是‘至恶’。

“‘舍身救人’……呵，这是作为‘至恶’绝对不可能作出的事。所以，我怀疑现在的费萨尔，已经不再是‘至恶’了。”

“不再是……”荒楞了一下，随后说道，“也就是说，伊德萨和费萨尔不再是命运共同体，而费萨尔死了，伊德萨也不会跟着一起死去，对吗？”

拾荒老人面色严峻地点了点头。

闻言荒少有的露出了一丝喜色，作为努力去尝试着学习人类情感的他来说，伊德萨是个不应该死去的“好人”，他并不希望伊德萨就这么死去。

可是，他很快又注意到了拾荒老人的脸色，他的心情看上去似乎并没有自己想象中的那么愉悦。

“主人，怎么了？伊德萨不会受影响而死，这难道不是一件值得高兴的事吗？”

拾荒老人摇了摇头道：

“不……伊德萨能活下来，我自然是高兴的……我担忧的是另外一件事。”

荒沉声问道：

“是什么？”

“我之前已经说过的，‘至善’和‘至恶’永远会保持着平衡，如今代表着‘至恶’的费萨尔会死去，人世间就只剩下了代表着‘至善’的伊德萨，这是‘那个存在’绝对不允许的！

“所以，接下来很可能出现的情况是，在这个世界上马上会诞生另外一个‘至恶’，来代替费萨尔的存在。

“而这个‘至恶’，因为要平衡变得更加强大的‘至善’，所以他绝对会比现在的费萨尔要更加邪恶，以及更加强大！”

“什么？！”

……

只不过前不久两人都还在互相厮杀，恨不得要了对方的命，此时却安安静静的站在一起，谁也没有动手的意思。

不得不说，命运这东西，有时候真的很奇妙。

“待会再说。”

说完他就朝着费萨尔走去，就好像是根本就不知道扎马勒做过了什么似的。

仓库内，安静了好久好久。

在他身后看着伊德萨的背影，扎马勒愣了很久都没有说话。

……

伊德萨来到了费萨尔的面前，这两个命中的宿敌再一次的站在了一起。

费萨尔忽然呼出了一口气，头也没有回，就这么淡淡地说道：

“你也看了好久了，出来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