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沅立刻行礼：“曲师姐好。”

曲婉听了一愣，随即笑得花枝乱颤。姜沅有些忐忑，难道叫错了？她记得自己当初填报志愿的时候，向心仪学校里的学生打探消息，都是称呼对方学长学姐。

姜沅正欲随着众人踱步入内，仙鹤却飞到她身前。翅膀掀起大风，吹得她衣发飞扬。

“灵兽不得入内。小友把它给我吧。”仙鹤声音温和。

“考核内容已选择完毕，诸位请入内吧。”仙鹤发声。与此同时，内殿最里侧的玉璧消失不见，望过去只能见无边无际的虚空。

女子声音轻柔：“我是曲婉，负责测试每届参与入门考核的弟子资质。”她笑如春风拂面，让人望之顿生亲切之感。身旁男子抱着胳膊闭目养神，没有要开口的意思。

仙鹤伸出翅膀，姜沅把八戒放上去。许是羽毛柔软顺滑，八戒翻了个身，又使劲蹭了蹭。

“你出来了找我取吧。”仙鹤温言。姜沅点点头，道声多谢，扭头向大殿里侧走去。

正当她犹豫想改口之际，曲婉笑意稍敛，她拿起姜沅身前的答纸，念出了她的名字：“姜沅。”又点了点头：“希望你资质过人，能顺利入门，真正成为我师妹哟！”

正当她呆愣之际，两道人影闪现，一男一女，悬浮于她身前。姜沅抬头望去，只见女子娇俏，男子冷冽。二人俱是姿容不凡，相当年轻。

女子手中托着一颗硕大的水晶球。那是测灵珠，姜沅曾在鉴月宗见过，不过这颗比鉴月宗的剔透许多。

姜沅有些讪讪，嗐，果然托大了。

曲婉说罢，伸手捅捅男子的胳膊。还未碰到，男子向旁一移，曲婉落了个空。

此时男子才睁开双眼，剑眉微蹙。视线冰冷扫来，姜沅只觉一股寒气侵袭而来。他薄唇微启，吐出两字：“荀昱。”气势逼人，不怒自威。

刚一进去，纸面便红光一闪，周围人群皆消失不见，茫茫虚空只剩她一人。

姜沅连忙绷直身子，手紧贴在测灵珠上，等待即将到来的灵气检测。谁知等了一会儿，球内也没有任何动静。她纳闷，正欲询问有何不妥之际，听得曲婉催促：“愣着作甚，赶紧运些灵力出来！”

见姜沅一脸懵懂，她也有些好笑：“测灵珠乃先天之物，你体内的灵力乃是束缚先天灵气所成，只有将其释放而出，重归先天之态，才能被这测灵珠测得。你连这都不知道？”

姜沅咳嗽一声，有些尴尬。她忙闭目，排去心中杂念，凝聚心神于丹田。渐渐地，她感觉到丹田处有两股力量在不断伸缩、盘旋，不断交融而后又分开。她想这便是她的木火灵力了。

可任凭她咬牙切齿如何努力，灵力也尽数困于丹田之内，不出分毫。姜沅急得满头大汗，不知如何是好。

无奈，她只得道：“我没法释放出灵力。”

曲婉纳罕：“你既已引气入体，如何能不会运用灵力？只需将引气功法反着来就行了！”见姜沅不动作，她更加疑惑：“难道你连功法也不会？那你是如何引气入体的？”

姜沅心绪翻腾，她确实没有功法，自己能引气入体，全靠——神识！她还能记得，当时生死存亡之际，灵气在身外盘旋不入，是她用神识将其勾带入体。而如今她神识尽失，自是不能再控制灵力。

可是，要她如何说得，自己在未到炼气三层便有了神识？

“好了曲婉，她既无法释放出灵力，纯度不测也罢。”荀昱有些不耐烦。

“那可不行，没听到小丫头方才叫我一声师姐么？我怎能如此不负责任？她既有灵力，那么如何测出纯度就是我们的事情！”曲婉反驳，绕着姜沅转了一圈又道：“你这小丫头神神秘秘的，想来能引气必是有一番机缘。也罢，不肯说就算了。”

她沉思片刻，忽地一喜，拉住荀昱的袖子，用姜沅听来有几分撒娇的语气道：“阿昱，若她少了灵气这一项结果，定是不能入门了。你就帮帮她吧，我知道你定有办法。”

“我有什么办法？我们只是一抹神识，还能用神识把灵气引出来不成？”荀昱没好气，手臂一甩，却未将曲婉甩开。曲婉得寸进尺，直抓住了荀昱的手臂。

二人打闹不断。姜沅则听得云里雾里，实在忍不住道：“为何不能用神识？我不介意二位神识入体。若是能得二位相助，我实感激不尽。”

既二人都是神识体，那就算对方神识入体也不会对她造成什么影响，再说她神识都消失了，也不存在什么秘密。姜沅心中盘算。

不料曲婉却拿看傻子般的眼神看着她，就连一直无甚表情的荀昱目中也浮现了一层讶异。

“你说什么？你要我们用神识入你丹田，引出灵气？”曲婉语气万般古怪。

“没错，若是二位愿意的话。”姜沅舔舔嘴唇，心中升起希冀。

女子却好似听到了天大的笑话，捧腹笑个不停。荀昱则目带鄙视地看了她一眼。

姜沅郁闷不已，却不知又说错了何话。曲婉笑了半晌，终于止住。她微微正色：“看来你对修道真是一点也不知，竟连灵力和神识都分不清楚。我从未见过竟有入道之人如此懵懂。哈哈哈哈，神识引气，真是我听过最好听的笑话。”还未说完，又忍不住笑起来。

“神识无灵，灵力无神，二者本质全然不同，岂可相互作用？”荀昱声音冷然：“你连这等常识都不知，何必修道？”

姜沅愣住。神识不能作用于灵力？可她之前确实做到了呀？她百思不得其解，眉头紧皱。

曲婉忙拉了拉荀昱，柔声道：“好了，她对仙道一无所知，却能引气入体，还能站到这接受我二人考验，也是难能可贵，更是冥冥之中的缘分。左右不碍着你，你帮一帮她又何妨？你的功法不是挺合适的么？”

荀昱摇头：“我不教蠢材。”

姜沅压下心中杂绪，一直在听他二人对话。她自认脾气极好，可听到此实在抑制不住心中的愤怒。

你不愿帮，我还不愿意受呢！谁稀罕！她欲回怼，说出口的却是：“你都不教，怎知我是蠢材！”

姜沅在心中暗暗鄙视自己，真是一点骨气都没有。不怼就算了，还可耻地用上了激将法。

那厢曲婉不停地摇着荀昱手臂，他直接闭上了双目，任女子如何痴缠，愣是不发一言。

姜沅低头自嘲，人家美人计都不管用，你这激将法难不成还能逆袭？

既然他已明确不教，自己也不必在这受人白眼。她抬头正欲向曲婉辞谢，却瞥见荀昱俊脸通红，曲婉在一旁笑得如偷腥的猫，得意地向姜沅一扬眉。

姜沅暗道错过一番好戏。

荀昱握拳抵于嘴边咳嗽一声，肃容敛目，再看向姜沅时，又恢复了那副冷若冰霜之态。

“我只念一遍。”他声如冰玉相击：“锁阳固气，意入丹田，虚其心，实其腹。存我之神，想我之身，达入静之境......”

姜沅一愣，立刻反应过来，谁说美人计不管用的！她当即全神贯注，不放过荀昱口中每一个字。收神固精气，凝心入气穴。她未封闭五感，五感却像尽失，天地之间似乎只剩她一人，像是处于高山之巅，又像是坠于幽深之谷。荀昱的声音仿佛自天外传来，亦真亦幻，飘渺却又让人忍不住追寻。

功法短短百余字，荀昱早已念完。那厢姜沅却毫无反应。

他二人倒沉得住气。等了半晌，荀昱才对曲婉摇头：“我早说过，你这简直是异想天开。”

曲婉叹气：“你那落珩功法霸道至极，引气、运气堪称神速，要让她短时间内学会运气，我只能想到这一个方法。也就试试嘛，能不能成都于我二人无碍，权当是功德一件了。”

荀昱细细打量她：“你倒是一点没变。”

曲婉笑：“自我生成那一刻，便只是过去的我而已，何来改变？”她顿了顿，有些希冀：“你说，真正的我们，如今可结为了道侣？”

荀昱愣了许久，道：“你莫要想太多......”话还没说完，他感觉到了什么，急忙转头。曲婉也一并望去。

只见姜沅周围灵气汇聚，似被什么力量牵引着，形成了一个飞速的漩涡。旋转的灵气不断进入她的身体，与此同时，一股精纯灵力于她手心溢出，尽数被测灵珠吸收。

测灵珠爆发出璀璨的光芒，甚至发出了细微的颤动。

姜沅从入定中醒来，只觉浑身充满精力，舒畅不已。

眼前的测灵珠光亮刺眼，她眯眼避开。转头便看见二人微微呆愣的神情。

荀昱不辨情绪：“还真叫你学了去。”说罢上下打量她一眼，道：“资质尚可。”

一旁曲婉倒是赞赏：“不错呀小丫头！阿昱的落珩功法是出了名的难学，你竟然能这么快领悟。且你那灵气纯度堪比极品灵石，是为极佳。看来助你引气入体的宝物定然不凡！”

姜沅自是不可能说出神识引气之语，只得讪讪一笑。

她真心朝二人一鞠：“多谢二位相助之恩！姜沅牢记于心，永不敢忘。”

曲婉嘻嘻一笑：“这也是你自己悟性极佳。不过我得提醒你，阿昱这功法霸道至极，非等闲之人能承受。此番只是助你测验灵力，后续可莫要再练，不然会有爆体之患。”

姜沅一凛，慎重点头。

曲婉将答纸还给姜沅，道：“你的资质已被记录其上，出去交给毕方就好。唔，就是那只像鸟一样的家伙。”她伸手一挥，一扇门出现于三人身侧。

姜沅再次应谢，复朝二人一礼，转身推门而去。

姜沅微舒一口气。

曲婉又道：“既已入道，那就还需测灵气纯度。且让我看看你的灵气是否和灵根一样纯粹。”

她纠结片刻，试探喊出：“荀......荀道友好。”

曲婉又是一顿笑。男子凉凉瞄她一眼，又恢复了养神之态。

一炷香时间已过。仙鹤再次扇了扇翅膀，无数道三色灵光飞驰而下，分别浮于众人答纸之上。

这......称呼道友也不对？姜沅没辙。

曲婉笑罢，将测灵珠悬放于姜沅身前，对她眨了眨眼：“测试开始吧。你将手放上来。”

姜沅从善如流。手刚贴上测灵珠，球内便升起两道光芒，耀目灼红，雨过天青，皆是一丝杂色也无。就听得曲婉说道：“姜沅，骨龄十一，炼气一层。唔，木火双灵根，灵根纯度极高。不错不错。”曲婉点头称赞。

此言一出，许多本还匆忙入殿的人立刻停下脚步，转头看着一人一鹤。如今昭平妖兽稀少，一只妖兽的价格异常高昂，不是普通修士能承受得起的。因此听到灵兽二字，都忍不住驻足观望。

姜沅微汗，从怀中掏出了正睡得香甜的八戒。有懂行的修士立刻指出：“头顶无灵光，是只没开窍的灵兽。”众人兴趣大减，有些甚至投去鄙夷的眼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