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澈和宸王见他走了，才相识对望了一眼。

虽然并无交谈，但是二人都知道对方的意思。

废太子杜维自从退出朝堂后，便在自己的小王府里开始种养花花草草和蔬果，俨然一副花农果农的模样，平日里若是花开得好，还会送几株入宫给杜霆。

刚开始时，杜霆还在气头上，并不买单。

四月天里，冬雪过去，安阳城开始回暖，万物都开始复苏。

三人忙道了声谢，杜维这才退了出去。

为了试探杜维，杜霆曾有意拿朝堂之事在他面前谈起，谁知他一听是朝中之事，便主动告辞，毫不逗留，甚至对于杜霆摆放在案桌上的文书，他从来不看一眼。

他的此番举措，让杜霆十分满意，渐渐允许他入宫的次数也多了起来。

他们很快错开视线，入座在杜霆一侧。

杜霆点点头，默许他退下。

杜维退步往后时，路过他们三人，还笑道:“今日我做了些梨花酥，三弟、侯爷和孟尚书若是不嫌弃，可以尝尝。”

杜霆命高园将杜维送来的梨花酥分下去后，才道:“孟爱卿可去国库看过了？”

工部尚书孟道远年过中年，为人和善，笑起来也是非常平易近人，“臣方才已同殿下与侯爷一道去看了，国库内外都有不少地方需要修缮，加之在圣上的带领下，北国逐渐壮大，国库也需要进一步的扩大，这确实是一个大工程。”

工部常年都会派人维护国库，可抵不住总有一些难以维护的大毛病需要统一修缮。

今日，陆澈、宸王与工部尚书正要去与杜霆商议国库修缮一事，便见杜维在屋内同杜霆说他做的梨花酥，眼见三人进来，杜维忙起身，“父皇还有公事要谈，儿臣便不打扰了。”

孟道远点头应允。

杜霆再无别的事情吩咐，抬手命他们三人离开了。

出了宫殿，孟道远才道:“没想到平王殿下居然真的做到了不问朝政。”

平王便是废太子杜维如今的封号。

陆澈道:“孟大人当真觉得他能做到如此？”

孟道远道:“起初微臣也不相信，可今日一看平王殿下专心务农，避讳朝堂，微臣想他或许真是知道自己翻身无望了，也接受现实了吧？”

陆澈轻笑:“孟大人与他打交道也有很多年了，在大人看来，他是如此容易心甘情愿放弃的人吗？”

孟道远一顿。

陆澈道:“夺嫡之路风险重重，走上这条路，就没有退路一说，他如今没有了太子之位庇佑，生死都悬挂了起来，他怎么可能安心务农？大人切勿被假象迷惑。”

孟道远眼眸一沉，几分认真道:“多谢侯爷提点。”

陆澈道:“修缮国库一事，大人让工部的人多加小心。”

孟道远忙应允。

陆澈这才看了眼宸王。

宸王眉宇微皱，但还是冲他点了点头。

陆澈知道，他这是让他不要太过紧张的意思。

可多年与何忱交手的直觉，让陆澈敏锐的感觉到，风雨近了。

……

他的感觉并没有错。

尽管工部严防死守，可修缮国库开始半月后，工部侍郎周迟还是被告到了御前。

经上任户部尚书沈中天贪污国库被撤职后，杜霆下令此后国库由户部与内务府共同管理。

此时内务府总管大臣便跪在地上，同杜霆请命，“圣上！国库自修建以来，在库内修缮一事上掌管大局的一直都是侍郎周大人，眼下库内丢失银票十万两，周大人的嫌疑最大啊！还请圣上下令御史台审查！”

新任户部尚书上前道:“圣上，臣以为此事不可妄断，周大人掌管大局，若是监守自盗，自然是难逃追责，他又怎会明知故犯呢？”

总管大臣道:“尚书大人的意思是我冤枉周大人了？”

户部尚书道:“臣不是这个意思，只是周大人品行端正是大家有目共睹的，臣以为周大人不会行此偷窃一事，这当中只怕是有误会。”

何忱在一旁，道:“既然有误会，那就让大理寺着手开始调查，早日还周大人清白也好。”

陆澈淡然一笑，“何大人真会说笑，谁人不知御史台身兼何职？若大理寺开始搜查了，周大人还能有清白之身吗？”

何忱道:“现在御史台若是不查，周大人也没见得能清白到哪儿去。自从国库开始修缮，往来国库内外的便只有工部的人，哪怕是户部和内务府，能进库内的也不过是尚书和总管，若这银票不是工部的人偷的，难道还是户部和内务府不成？”

内务府总管大臣忙道:“臣不敢！”

户部尚书也道:“臣断没有盗窃银票，圣上尽管搜查，臣问心无愧！”

何忱看着他们，笑道:“如此看来，还是工部的人嫌疑最大，周大人乃是工部管事，此事还得从周大人开始查起吧？”

工部侍郎周迟站出来，道:“臣自知没有做过偷窃之事，自然无惧御史台的调查，只是臣以为，虽然往来国库最多的是工部之人，但是到底内务府与户部也脱不开干洗，尚书大人方才已经声明自己不怕搜查，那请问总管大人是否也是如此？”

总管大臣顿了顿，才道:“当然！”

周迟道:“好，既然如此，还请圣上下令御史台彻查，以还臣与工部众人一个公道！”

杜霆沉眼看着朝堂之下的众人，过了半晌，下令，“御史大夫听令！即日起开始彻查国库银票失窃一案！三日之内给朕答复！”

孟道远道:“内外部的修缮大约两月，加上扩建则需要半年。”

杜霆道:“修缮国库不是小事，能尽早完工，便赶早一些，当然，也不要为了赶工而忽略了质量。”

杜霆点头，跟孟道远详细说了说自己对于修缮国库的想法。

孟道远取了纸笔，一一仔细记下。

转眼，离太子被废已经过去快两个月了。

杜霆说道:“修缮国库一事，朕既然交给了宸王与陆澈监工，工部便只管放心配合他们二人就好。”

孟道远领命。

杜霆又问:“这次修缮大约需要多久？”

杜维也不着急，并没有因为杜霆的回绝而频繁送花，而是依旧按照花期来送。

久而久之的，杜霆发觉他送花并非是为了讨好自己，只是一个儿子单纯想要孝敬父亲而已，于是杜霆便开始接纳他送来的花，有时还会叫杜维进去闲聊几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