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韫道:“何将军与我交往不深，或许不知道，我睡觉时不喜身边有人候着，自然也没有下人。”

说着，魏韫补充道:“我来上早朝时，路上倒是碰到了不少宫人，何将军若是不信，可以派人去沿途问问。”

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分明从彼此眼神里读出的都是‘何将军这是在怀疑魏将军是贼人？’，可谁都没敢相信这份摆在眼前，如同现实一般的揣测。

大家多少都有点提心吊胆，即便是陆澈和宸王也不得幸免。

跪在稍微后头点的大臣们，暗中给彼此使眼色。

何景舟道:“魏将军没听见，你身边的下人们也没听见吗？”

他们是一颗心都悬起来了，魏韫却笑出了声，“何将军这是病急乱投医了？光凭这些就断定我是贼人？不觉得太过武断了吗？”

何景舟毫无歉意，“昨晚事发时，魏将军在何处？”

何景舟没言语，只是盯着魏韫。

何景舟道:“魏将军是军旅之人，应当浅眠，东宫闹出这么大的动静，都没能把将军惊动？”

魏韫道:“说来惭愧，末将一旦离了沙场，睡得就很死，尤其昨晚还是在皇宫之中，末将更是安心，自然就没听见这些动静。”

魏韫带着银色面具，露在外头的眼神淡淡，对何景舟的审视无动于衷，反而猝不及防给何景舟来了个反击，“说起来，昨晚侧妃娘娘的丫鬟来找了将军以后，将军便说有事要先行一步，想必将军当时就已经知道东宫出事了吧？”

“当时末将就在将军身边，将军为何宁愿自己孤身前往，也不跟末将说一声？又为何不禀报圣上？将军安的又是什么心？你是想借太子一事为自己邀功，还是想直接害死太子殿下？”

魏韫身上本就带着阴郁冰冷的气息，此刻再这样咄咄逼人，难免吓得殿内的朝臣们无人敢多言，就连何景舟都一时被他给压迫住了，好半晌才回过神。

“末将留宿宫中，一觉睡到天亮。”魏韫道。

杜霆道:“最多给你们十五天的时间，必须把这件事给朕查明白！”

大理寺卿领命。

杜霆扫了一眼群臣，最终把视线落在了宸王和陆澈的身上。

他几次欲开口，可还是忍了回去。

最后，他摆摆手，宣布退朝。

离开大殿，回去寝宫，杜霆卸下一身繁重的衣服，问高园，“你觉得此事是谁所为？”

高园伺候他更衣，动作行云流水，毫无半点停顿，“奴才猜不出来。”

杜霆看向他，“你是真猜不出来，还是已经猜到了，却不愿多说？”

高园道:“奴才真的猜不出来是谁，但奴才知道，不管是谁，总归不会是宸王殿下和小侯爷。”

“哦？”杜霆沉眼，“你为何如此肯定？你就那么相信他们的人品？”

高园低眸，道:“奴才信的是圣上和陆老侯爷，二位教出来的儿子，不会去做此等事情。”

杜霆闻言，顿了顿，末了，闭着眼，叹了口气，抬手对高园道:“出去吧，朕乏了。”

高园躬身颔首告退，直到出了门，他才一改方才在屋内面对杜霆时的温和顺从，深邃的眼眸里，闪过了一丝旁人难以捕捉的漠然。

……

宸王和陆澈出了皇宫，便分道回府，他前脚刚进卧房，陆澈后脚就从窗户里翻了进来，把正在更衣的宸王吓了一跳，衣服都没顾上穿，当即先惊叫了一声。

独一就在外面守着，听到声音，她立马开门进来，然后就看到宸王赤着半身，拿着一件中衣，愣愣的看了眼陆澈，又愣愣的看了眼她，脸色肉眼可见的更加难看了。

独一不知所以的歪头看了看宸王，又上下打量了他一眼。

这一打量，把宸王给看回神了，他忙用衣服把自己遮住，“看什么？”

“看你有没有受伤。”独一淡定的收回视线，看到宸王的动作，眼中透出半分不解，但也没有多言，只道:“没受伤就好。”

说着，她警告陆澈，“以后走门，不许翻窗吓他。”

说罢，她转身出去了，顺带关上了门。

宸王一脸惊魂未定，人还愣在那儿。

陆澈上去撞了一下他胳膊，“快把衣服穿上，这姿势，不知道的还以为你是哪家跑出来的良家妇女。”

宸王瞪了他一眼，飞速把衣服穿好，“你跟魏韫学坏了，放着门不走，天天翻窗吓人。”

陆澈无辜的耸耸肩，自行坐在了圆桌边，给自己倒了一杯茶，“我来跟你商量一下，帮我家夫人和魏韫兜底的事儿。”

宸王道:“我想你也是为了这事儿。”

陆澈道:“也不单单只是为了这事儿。”

宸王纳闷，“还有什么事儿？”

“娇娇十二月的生辰。”陆澈道:“你莫非忘了？”

宸王一顿，有几分不好意思，“还真是差点忘了，得亏有你提醒。”

陆澈憋着笑，摇头感慨，“亲妹妹的生辰忘得一干二净，倒是把小独一的生辰记得一清二楚。”

独一的生辰在四月，去年十二月那会儿，宸王就来问他给独一准备什么礼物合适了。

宸王就那点小秘密，被陆澈戳破，他当即没什么好脸色，“我发现你越发讨人嫌了！”

陆澈似是想起什么，笑道:“我这不是讨人嫌，我是越发随我夫人了，讨喜。”

宸王一个孤寡老人，就受不了陆澈这种甜腻的，“讨喜？你是讨打！”

大理寺卿道:“贼人们留下了银针和毒药，伤及太子的毒药和伤及禁军的毒药是不同的两种药，目前大理寺中的毒师正在查，还未有结果。”

“至于银针，伤及太子的银针用的是寒铁，伤及禁军的用的是金丝铁，这两种铁都是市面上极少能够买到的，这是一个突破口，臣等正在仔细严查。”

他缓缓转头，下意识看向龙位上的杜霆，只见他满脸严肃阴沉，看向自己的眼神犹如审判。

何景舟当即叩首，“圣上明察！末将当时不知是太子遇刺，收到侧妃娘娘的玉佩，末将以为是娘娘有难，故而不便劳烦他人，末将绝无要伤害太子殿下的心啊！”

这话一出，大殿内又是一片诡异的沉寂，

杜霆看着他，摆摆手，“罢了，这件事上，青苗有功，朕相信你。只是你也确实不该猜测魏爱卿，昨日东宫出事，是朕没有派人去通知魏爱卿，朕以为不过是个小贼，凭禁军之力可以拿下，不曾想会是如今的结果，此事与魏爱卿无关。”

何景舟忙道:“末将知罪。”

杜霆叹了口气，没再就何景舟和魏韫之间的争论再说什么，只看向大理寺卿，“除了马匹，在兵器上可有什么发现？”

因为他们比任何人都清楚，那个贼人确实就是魏韫！

但他们也不能有所动作，毕竟此时此刻，牵一发而动全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