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皇后阴毒之心，我与皇兄能明白，父皇自当也能明白，但他还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就当此事过去了，母妃在世时，父皇口口声声说爱她一生一世，最终却连母妃惨死一案，他都是配合皇后演了一出戏而已！”

提起往事，四公主言语、双眸中的悲愤显而易见。

四公主毫不避讳的点头。

冷乐颜道:“你因娘娘恨圣上，想必是恨他虽然宠爱娘娘，却不是专宠。”

“公主恨他们的原因，是因为惠贵妃娘娘吗？”冷乐颜道。

四公主道:“自然有关系，齐嫔素来在宫中，便是和皇后走得近，她毒害我母妃，也是受了皇后指示，只是皇后狡诈，从一开始指示齐嫔时，便是铁了心要让齐嫔顶罪，纵然齐嫔空有一张嘴，却终究无法拉皇后下水。”

这事儿举国皆知。

四公主冷笑，“后宫深似海，这里的嫔妃有几个是能当真因病去世的？就算是因病，这病定然也是人为！”

冷乐颜坐在一旁，深深叹了口气。

这事儿想来也是因为属于后宫家丑，故而只有宫里的人知道罢了。

她皱了皱眉，道:“公主因此恨圣上，可贵妃娘娘之死，同皇后有关系吗？”

这便是身在帝王家的悲哀。

四公主情绪一时激动，也是深吸了一口气，才调整过来，“皇兄告诉我，父皇也是有苦衷的，他虽为一国之君，看似高高在上，实则处处受到牵制，处处需要他来权衡，他若那日为了母妃出头，让皇后以死谢罪，那么皇后背后的陈家军必当谋反，到时候天下大乱，将会民不聊生。”

“我体谅父皇，但也无法原谅他，平日里我可以好好待他，但是一想起母妃的时候，我就总忍不住对父皇心生恨意，可恨意虽在，我却不会对父皇下杀手。”

冷乐颜经她这么一说，才想起中秋宫宴时，四公主把自己带去女眷处，当初七公主联合女眷们言语刺激四公主对她动手时，就有人曾说起惠贵妃是被一个叫做齐嫔的妃子所害。

那么她会因为陆澈的优点，而对他心软吗？

她不知道。

她现在只要一对陆澈起了杀心，她就不可自制的想到陆澈刚才握着她的手，把脸贴在她的手背上，隐忍哭泣的模样。

可她一想起陆澈哭泣的样子，就会想起父亲剧毒缠身，还嘶吼着逼她退兵离开，想起云芝衣衫褴褛的躺在白布上，浑身是伤，四肢都被粗针线缝起的样子。

冷乐颜一时心疼，一时头疼，却总没思索出一个结论，她难受的双手抱住了自己的头。

四公主心里那股子翻涌的情绪已经下去了，她看了眼冷乐颜，缓缓叹了口气，道:“别逼自己，如果不是纯粹的恨，那就必定会有纠结，你慢慢来，多经历一些事情，你心里自然会有答案。”

冷乐颜从手肘间抬眸，看到四公主脸上难得稳重的神情时，她也缓了一口气。

“多谢公主。”她道。

四公主笑了笑，看向远方，道:“快要日出东方了，你我也该回去了。”

冷乐颜点点头，扶着草坡站起来，“公主放心，今日谈心一事，我不会同任何人提起。”

四公主也站起来，道:“我也定当守口如瓶。”

冷乐颜笑道:“如今你我二人也算是交心之友了吧？”

四公主撇撇嘴，嘟囔道:“勉强吧。”

冷乐颜探探头，看着她，“朋友还有勉强一说，我今儿个算是长见识了。”

四公主瞪了她一眼，见她脸皮厚的还能笑出声，她一下没绷住，也跟着笑了起来。

二人就这样相视而笑，从前的多少争辩、互相看不顺眼，此刻也彻底烟消云散了。

……

冷乐颜同四公主道了别后，便踏着刚冒出山头的白日光回了营帐。

防风显然是一夜没睡，瞧见她回来，脸上都是满满的松了口气。

冷乐颜看出他的疲倦，道:“怎的，没休息吗？”

防风道:“侯爷特命属下护佑夫人，夫人没回来，属下提着一颗心，不敢休息。”

提及陆澈，冷乐颜沉了沉眼，末了，她又把心思压下去，对防风道:“我如今回来了，你便安心去睡一会儿吧。”

防风这才领命，与人交了值，便打算离开。

这时，营帐内突然响起陆澈一声惊呼，“别走！”

防风吓得一滞，当下还以为自家侯爷开了天眼，怎么就知道他要走了？

他即刻动都不敢动了。

冷乐颜也纳了闷，正想掀帘进入一探究竟，便听到帐内哐当一片响，像是有什么人无章跑过，撞翻了桌椅板凳。

冷乐颜因这些声响而皱了皱眉，更要抬手去掀帘。

这时，陆澈掀帘而出。

他脸上的惊慌还未散去，额间尚且还有冷汗，身上合衣而睡的衣衫也有些乱，脚上甚至靴子都没顾得上穿，踏着一双白袜便出来了。

整个人似乎是因为惊魂未定，还大口大口的喘着气，可以说是要多失态有多失态。

防风和守在门口的其他护卫都愣了。

跟随侯爷这么多年，试问谁曾见过侯爷这般模样？

答案是即便是防风都没见到过。

侯爷这是怎么了？跟丢了魂儿似的。

众人在诧异腹诽，冷乐颜也是一头雾水。

陆澈被谁踩着尾巴了？闹成这样。

“侯……”她刚开口，便被眼前这失态的人一伸手臂，紧紧的搂入了怀中！

她觉得陆澈好吗？

确实优点也是有的。

四公主道:“至于皇后，我从未对她起过恻隐之心，即便我知道她是一个好母亲，宠爱大皇兄和如今的太子，如果儿子有难，她豁出自己的性命也会保护他们，可那又如何？她就算身上有上百个优点，只要她杀了我的母妃，我便不会宽恕她！”

冷乐颜看着这样的四公主，明白了她所说的两种不同的含义，也明白了她方才为什么说，如果能生出怜悯，那就算不上恨得有多深。

冷乐颜当局者迷，自己对陆澈的恨意高低她琢磨不清，但是四公主话到这个份儿上，她却能当即明白四公主为何恨杜霆和皇后二人。

由四公主，再想起她对陆澈。

她想杀陆澈吗？

当然。

四公主道:“不仅如此，还因父皇给了母妃这么多的宠爱，却又无法在这万千宠爱之下，护佑母妃安康。”

冷乐颜不解，“娘娘不是因病离世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