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里？”杜霆皱眉，“此事出在北里？沈卿方才怎的不说？”

宸王道:“父皇息怒，沈大人故意隐瞒，想必也怕北里二字脏了父皇的耳朵。”

宸王在旁道:“沈大人这是说定国侯在背后暗操风云，不让沈大人伸冤？”

沈中天道:“谁人不知侯爷宠爱妾室？那霍无畏乃是侯爷小妾的挚友，听闻当日若是我儿没有出面，侯爷还是打算保下那个狂妄之徒的？就这般袒护，足以证明老臣的猜测也是有理有据的。”

沈中天磕头，“话虽如此，可此事事关定国侯，衙门也不敢轻易决断啊。”

陆澈笑道:“沈山被打一事，到底只有沈山这个当局人的一面之词，如何算得上证据确凿？沈大人若是当真为自己的儿子着想，便不该来这儿叫冤，而是多去北里各楼间走走，兴许运气好，能碰上那日的目击者，这才算得上是证据。”

宸王道:“是啊，沈大人爱子心切，本王能理解，只是这般颠倒黑白，妄图诋毁定国侯，无视国法规章，还想来父皇跟前倒打一耙，未免就有些太过分了。”

沈中天脸色一变，接不上话。

陆澈在旁接话道:“又或许沈大人是自行惭秽，虽然沈大人和小沈大人尽心尽力为圣上效忠，可到底沈山是个受不住性子的人，风流成性已成常态，沈大人总说将其带回家中管教，想来是这逆子听不进去，再三忤逆，沈大人实在觉得教子无方，才没颜面同圣上提起。”

“他可是沈家的二公子啊，将来是得准备科举的，就这般被毁了前程，失了为国效力的机会，沈大人自然心慌。”

太子看向陆澈和宸王，道:“这桩罪说到底，是草民祸害官家公子的罪，论律当斩，霍无畏甚至不用收监，就能直接上刑场了，却被拖到如今，这搁谁心里头都不舒坦啊。”

宸王又配合道:“如此说来，我倒觉着霍无畏此举做的有几分道理，甚至还是帮了沈大人呢。”

杜霆道:“此话怎讲？”

宸王道:“沈山一直不听教导，气坏了真心为他着想的老父亲，结果霍无畏出手将其手指掰断，他倒是收了心，一下发现自个儿写不了字了，一下又知道自己弹不成琴了，估计是在家里悲痛欲绝，悔恨不已的泪流成河，才让沈大人冒着天下之大不敬，也要为了这痛改前非的小儿子前来父皇跟前讨个公道。”

太子笑道:“三弟和定国侯也别较真，沈大人着急，也是情有可原的，毕竟霍无畏打伤沈山一事，证据确凿，因为他把沈山那根手指头掰断了，现在沈山在家中写不了字，弹不了琴，做不了画，全然跟个废物没区别了。”

“倒是沈山，他就只有沈卿这么一个父亲，沈卿倒不如多花点时间在自个儿儿子身上，一个户部尚书的儿子，成天混迹北里此等烟花场所，传出去沈卿脸上就添光彩了？”

沈中天已然无力回天，只能领着沈意磕头，“微臣遵旨。”

杜霆道:“罢了，此事该如何处置，便如何处置，往后此等小事，无需同朕禀告，都退下吧。”

宸王和陆澈应允。

沈意却并未行礼，他还磕着头，对杜霆道:“圣上所言极是，此事微臣等人本不该再插手，只是如今霍无畏以戴罪之身入狱，却在狱中毫发无损，未免难平民怨。”

“微臣以为，不管霍无畏将来如何定罪，此时都应该对其施刑，以告诫百姓不可伤官家人，也是慰藉百姓不必惶恐。”

陆澈道:“结果未出，或许他伤人也是那人自食其果。”

沈意道:“侯爷这意思，是说二夫人受伤，是夫人活该？想必定是夫人哪些言行举止不妥，霍无畏这是在替天行道？”

太子在旁道:“小沈大人，这话可不能乱说，侯爷宠爱妾室，若是他的妾室有问题，岂不是说侯爷也有问题？”

沈意连忙道:“微臣只是顺着侯爷的意思说话罢了，若是冒犯，还望侯爷赎罪。”

陆澈沉着眼，无言以对。

沈意虽是磕头，唇角却已经勾笑。

沈中天本以为这一局他们输定了，却不料自家儿子争气，又给扳了回来，他不免眼底流露骄傲，心情也愉悦很多。

杜霆坐在上座，看着膝下众人，最终叹了口气，“小沈卿所言也有道理，既然如此，那便传令下去，罚霍无畏六十杖刑。”

沈中天和沈意欣喜领命。

杜霆扶着额角，摆摆手，让他们全都出去了。

五人行至门口，沈中天和沈意父子先行告退了。

太子和宸王并排走着，陆澈跟在后头半步外。

“侯爷往后可得多管管家中妾室。”

太子道:“可别让这些不成器的女人给自己使了绊子。”

陆澈行礼，“微臣谨记太子殿下的提点。”

太子还不罢休。

他踱着步子，思索道:“四年前？还是五年前？你不就是差点败在那个叫云芝的女人手里了？本宫都说了，让你别管，你偏不听，结果呢？听说你把人送回去的时候，差点被人给逮住了？你这般放不下女人，小心迟早有天死在女人手里。”

提及云芝，陆澈脸色一冷，眼里泛起杀意。

陆家历代忠良，岂能就这样在他眼皮子底下被冤枉？

杜霆板着脸，威压已经足以震人，“霍无畏此人，到底应该如何处置，自有衙门与国法定夺，不劳沈卿费心。”

沈中天被说的脸色煞白，嘴唇颤抖，一句有理有底气的话都说不上来了。

杜霆已经面容阴沉。

“此事朕也听说了。”杜霆道:“衙门不是已经立案了吗？沈山自个儿也去备案了，那就等着衙门好好审就是了，沈卿着什么急？”

能坐到皇帝这个位置，他也是自个儿一路拼打上来的，儿子们之间的勾心斗角，他清楚得很，只是这乃皇家子弟的宿命，他也不能全权干涉。

可他的适当放任，不代表他们能肆无忌惮的猖狂。

此事摆明了就是太子一党想要借由霍无畏和陆澈夫人的关系，来给陆澈定一个无须有的偏袒之罪。

“禀圣上，臣对霍无畏绝无偏袒之心。”

陆澈对杜霆行礼道:“他入狱坐牢，等待审判，都是照着衙门的规矩来的，如今没到时日，结果未出，这也不是微臣能够左右的，此乃国法所定，衙门不过是按规章办事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