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逼，就是传出话去，所有借调人员一律回原单位，给他们一种压力。关键是让他们知道离开这里是必然的。留在这里没什么前途。所谓诱，就是正式发出动员，谁先主动要求离开教育局，就给予他某种优惠。原来在农村的，可以安排进城；原来是一般老师的，可以提拔做中层领导，总而言之，要比原来借调进教育局的时候要强一点，也算是一种安慰。逼和诱相结合，肯定能达到理想的效果。”

“真是老谋深算啊！我自愧不如！那个黄义忠的事，你要抓紧去办喔！”

李天宏说：“我有一计，可以消除这两种风险，但是好像有点便宜他！”

“说来听听吧！”

“贤弟有何妙策？”白云搬弄起了戏词。

“具体说说看？”白云很感兴趣。

“这个简单。主要是看你有没有什么偏向？你想不想保谁？”李天宏问。

“两人都差不多，各有所长。我无所谓。”

李天宏来找马书记，开门见山地提出了把黄义忠调到税务局当常务副局长的事。如果李天宏提出的是正局长职务的变动，马书记肯定不会听他的。正局长的任命是一件大事，一个县长助理是不能插手的。但既然只是一个副局长，又对整个精简工作有利，马书记就爽快地答应了李天宏的请求。马书记的话说得相当漂亮，让李天宏十分感动。

白云说：“真有你的！机关算尽了！将教研室变成二级单位的事好说，我自己来想办法。我担心的是那十几个借调人员，把他们弄走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啊！”

李天宏说：“这个我知道，得罪人不说，还影响局里的工作。其实各股室的工作基本上都是这些借调人员在办，股长和副股长们都在甩大袖子。真正要裁掉的是这些股长们。说起来是一件本末倒置的事，可是目前也只能这样做。我的建议是两个字：一是逼，二是诱。”

马书记说：“精简工作我全盘交付与你，要钱给钱，要人给人，要权给权，要尚方宝剑给尚方宝剑，但是我只向你要一样东西，那就是成功！”

有了马书记的承诺，教育局的精简工作就好办了。

李天宏先到张副书记那里去讨好：“张副书记，义忠同志在教育局工作有几年了，工作也很出色，不过，现任局长白云正年轻，他取而代之的可能非常小啊！您想不想让他换一个单位试试？”

李天宏说：“那就好办了！你可以采取选举的办法，由科室人员选举产生，这样落选的那一方也不好怪你了！他可能会从自己的人缘、能力等方面去找原因，而不会单纯的怪你！即使他来找你提意见，你也可以拿民意去搪塞他！这样你的麻烦就少多了！”

“没话说！我一定竭尽全力！”

李天宏说：“教育局这边，你还要配合白云同志演一下戏！教育局这边先下掉你的副局长，你装出一副委屈但又顾全大局的样子，为其他人做一个表率，便于白云开张下一步的工作。稍后，我们再公布对你的任命！明白吗？”

黄义忠有点迟疑，他担心自己两不着实。

李天宏知道他在想什么，就打消了他的怀疑，说：“县委的对你的任命先下达，但不公开。这下你放心了吧！”

黄义忠立刻眉开眼笑地说：“放心！李助理的安排我有什么不放心的！”

李天宏又说：“以前我和白云的那点小事情，我有点记不清楚了，不知你是否还记得？”

黄义忠明白李天宏的意思，说：“我什么都不记得了！忘得一干二净了！”

李天宏笑道：“真是一个聪明人！好好干吧！”

白云在得知李天宏已经摆平了黄义忠的事之后，就开始启动了教育局的精简工作。

她在机关干部大会上公布了教育局的精简方案。这个方案是突然宣布的，直到开会前才和局党组成员通气。当然她的理由很充足。她说：“因为这次精简行动涉及到副局长的变动，主要是县里相关领导结合我局实际制定的。所以就没有和大家商量。希望大家能够理解支持！”

和党组成员通过气之后，她又立即召开了全体机关干部会。之所以这么急，是想给大家一个措手不及。

这时候你无论找什么后台来都无济于事了。这种方法对一个领导来说，往往有置之死地而后生的效果，它把自己逼到了一个没有退路的境地。无论谁来打招呼，她都可以用“已经公布了，不好再更改”来搪塞。

公布完之后，她问道：“大家有什么想法？可以当面提一提？”

黄义忠说：“人事改革是县委的统一部署，我们只能支持不能反对。我个人没有意见，坚决服从组织安排！希望其他相关的同志也能顾全大局！”

得！你堂堂的副局长被拿下来了都不敢放个屁，我们还能说什么？几个本来想闹腾一下的人见黄义忠都就范了，也不好说什么了！看来，这次人事改革是来真的了，不但革了副局长的命，还革的是一个比较强势的副局长的命！白云这次真的是用上了铁的手腕了！

散会后，白云对黄义忠说：“谢谢配合！恭喜你高就！”

黄义忠看着这个只能看不能动的尤物，强吞了一口唾液。说：“谈不上什么高就，工作需要嘛！”

黄义忠走后，白云朝他的背影吐了一口唾沫。总算可以不和他打交道了。

教育局的精简工作成功后，其他各部门也纷纷启动。

本来以为会一帆风顺地开展下去，不料却又遇到了一起麻烦。

这个麻烦出在卫生局。

卫生局新提拔的一名副局长赵显扬是县人民医院院长。因为赶上了精简，只好让他从哪里来到哪里去。好在院长只是让一名副院长在代理，赵显扬一回来，这名代理院长就回任副院长。这都很正常，两位正副院长也没有多大意见。问题出在这一番回任发生了连锁反应。院长升任副局长，副院长升任代理院长之后，院里又提拔了一名副院长叫黄梦呢。代理院长被“打回原形”之后，那位新提的副院长黄梦呢只得回任外科主任。问题就出在这个环节上。

当了不到一个月的副院长，就又回到外科主任的位置上，黄梦呢心里感到特别恼火。本来，她和丈夫离婚之后，就极想换个环境生活。深圳一个同学反复邀请她到深圳去发展，到一家外资医院了去工作。年薪近二十万。这个条件是非常诱人的。

但是黄梦呢最终还是选择留了下来。医院为了留住这个业务骨干，就采取了“待遇留人、事业留人”相结合的办法，一方面提高了她的工资，另一方面提拔她当副院长。因为有了这样的待遇，她觉得领导是非常器重她的，竟然舍不得走了。

没想到这一切都只是一场梦。她的副院长很快就被拿下来了。但是她原来的外科主任已经被人占领了，这个外科主任却不是一个等闲之辈，死活也不肯让出外科主任的职位。

他说：“当初我又没有求你们提拔我，现在提拔了你们又要把我撤了。这不是玩我吗？”

黄梦呢一气之下辞了职，准备到深圳去。

领导再三慰留，许诺向上级多申请一个编制，争取让她当上付院长，也没有留住。

走就走吧，但是病人不答应。

黄梦呢是一个妇科病专家，中江县的妇女都知道她。她业务娴熟，待人和蔼，视病人如亲人，深受病人喜爱。

这些病人中有一个郭老太太，以前有病总是找黄梦呢看，这几天旧病复发了，已经约好了让黄梦呢为她动手术。没想到黄梦呢却要走了。

郭老太太平时不显山露水，但其实却是一个有背景的人。她的表弟关山月竟然是本省的常务副省长。她问明情况后，就把中江医院借人事改革之机排挤贤能，导致医院医疗专家愤而出走的事告诉了关山月。与此同时，她又发动了一些病人和曾经得到过黄梦呢治疗的妇女到卫生局门口请愿。要求留住黄梦呢。

关山月听到表姐的举报后，立即给中江县委作了批示：人事改革的要旨是质的提高，不仅仅是量的减少。黄梦呢是一个深受患者喜爱的专家，这样的干部应该提拔，真正该淘汰的是那些无德无能的干部，希望中江县委摈弃人事改革中的形式主义和人情主义，真正地做到让优者上，让庸者下。

马一鸣立即召集常委开会，研究应对之策。李天宏列席了会议。

先由李天宏讲述了事情的始末，然后常新宇通报了常务副省长关山月的批示。马书记说：“改革是一件好事，但是要把好事办好，不容易。这次卫生局的事就是没有把好事办好。关副省长的批示，的确是一语道破了人事改革的要害，它不是简单地裁掉几个人，最终目的是要激发广大干部的积极性。怎样才能激发大家的积极性呢？就是要让优秀的人上，让庸劣的人下去。但是我们有些单位却背道而驰了。下一步怎么办？大家畅所欲言。”

经过一番商议，常委们形成了一个方案：卫生局迅速重新拟定改革方案，报常委会研究后实施，黄梦呢同志一定要留下来，这个工作交给李天宏解决。其他局、委也要以此为契机，重新修改方案，落实关山月同志的批示精神。

散会后，李天宏向马书记作了检讨：“马书记，我的工作没做细，导致改革工作出了问题。为您抹了黑。请您批评我吧！”

马一鸣大度的说：“不要紧。只有不办事的人才会不出问题，办事的人出问题是不可避免的。出了问题不要急，关键是要处理好问题。要快速反应，雷厉风行，抓住关键。你不要有思想包袱，放心大胆的去开展工作。处理结果要迅速向县委汇报！”

李天宏从县委出来，马不停蹄地来到卫生局，和卫生局的田局长研究下一步的工作方案。

最后决定，由田局长重新制定改革方案，重点是要拿一个年纪大一点能力差一点的副局长下来，落实“让庸者下“的指示；县人民医院要将黄梦呢提拔到更重要的岗位上来，落实“让优者上”的指示。具体来说，就是要提拔黄梦呢为常务副院长。这样，可以说为留下黄梦呢又增添了一个砝码，也好向关山月副省长交代。

田局长说：“黄梦呢的工作还是要麻烦你去做啊！我们已经磨破了嘴皮子了！”

李天宏说：“你们先把她的情况给我作个介绍吧！我好对症下药。”

田局长就把人民医院院长赵显扬找来。赵显扬就一五一十地介绍了黄梦呢的情况。

黄梦呢今年三十三岁，是个大美人，也是一个业务尖子。可惜她的婚姻很不幸福。丈夫罗陪光好赌成性，输光了家产之后，又借钱再赌，黄梦呢没办法，只得提出和他离婚。罗赔光却死活不肯把才五岁的儿子交给她，黄梦呢最后净身出户。罗陪光为了折磨她，还不准她去看他们的孩子。据说，她经常为孩子的事暗自哭泣。

李天宏感叹道：“真是骏马常被劣汉骑，自古红颜多薄命啊！你把她的地址和电话给我，我去找她谈谈！”

李天宏想，和黄梦呢的谈话是只能成功，不能失败，因此要做好周密的思考。最好是一战成功。

如果事情办砸了，自己的所有付出都付诸东流了。关副省长不高兴，马书记的日子就不好过，马书记的日子不好过，自己的日子就更不好过。

单纯以县委和卫生局的名义挽留她恐怕不行，因为如果她对当干部不感兴趣了，这一招对她就不灵了！以她的业务能力，到别的医院也能得到重用。关键是医院在任命上的反复伤了她的心。

所以，李天宏就让赵显扬动员那位郭老太太去挽留她，黄梦呢是个医德良好的大夫，她很看重医患之间的感情的。

为了成功的留下黄梦呢，李天宏决定从她的孩子身上打主意，如果自己能帮她把孩子的抚养权要回来，她一定会被感动。

李天宏给龙哥打电话，让他帮忙。龙哥自从上次李天宏帮他化解了和干爹鲁大爷的矛盾后，就对李天宏有了好印象。所以李天宏找他帮忙，他很爽快地答应了。

城郊的一个流动赌场上，罗陪光正在赌场上“拼搏”，不过，很显然，他运气不佳。带来的钱很快就输光了。

他向赌场老板黑子借贷，黑子破例把钱借给了他三万。不到二十分钟，他又输了。黑子又借给他五万，不一会儿又输光了。他又去借，本以为黑子不会借给他，没想到黑子今天好得出奇，他开口多少就借他多少。可惜，最后还是以输光收场。最后一算，他已经欠黑子三十四万了。

罗陪光傻眼了，这可都是高利贷啊！

黑子这时也没开始时和气了，眼露凶光地问：“陪光，道上的规矩你知道吗？”

黑子说：“我一定会想办法还的！”

“还？你还个屁！你拿什么还？”

“那您说怎么办？”

“怎么办？别人还有老婆抵押，你连老婆都没了，那就拿你儿子抵押吧！”

罗陪光没办法，只好立字据把儿子卖给了黑子。

黑子拿着字据说：“这只是我的想法，还不知道我的大老板同不同意呢？”

他出去打了一会电话说：“算你小子运气好，大老板同意了！不过大老板要你的儿子也没有用，他大发善心，决定把你的儿子交给你的前妻。不过，不准你去骚扰她，如有违背，后果自负。因为这个儿子已经不属于你了！他属于我们老板，今后等他长大了，我们还用得着他呢！”

罗陪光答应不迭。儿子交给前妻他很放心，一下子就把三十多万的债务免了，真是爽！现在黑社会的老大的心并不像传说中的那么黒嘛！

黄梦昵在镜子中端详着自己。

文静中含有秀丽，端庄中不失妩媚，身材苗条，面容娇媚但又有一股书卷气，这是一个典型的白领丽人的形象。可惜遇人不淑，导致美人寂寞。因而神情中略显疲惫。

以这样的形象，以自己高超的医术，到陌生的世界里去，应该是可以创造出一种全新的生活的！走吧！告别单位里的名利纷争，告别这破碎的家，去寻找属于自己的明天。

唯一不舍的是自己的孩子小龙。

她终于提起身边的皮箱，准备出发了。

正在这时，门铃响了。这个时候，有谁会来找自己呢？

打开门一看，门口站着的是一个年轻人。帅气与儒雅很奇特的结合在这个年轻男子身上，让黄梦昵有一种震撼的感觉。黄梦昵已经有好久没有被一个男人这么强烈地吸引过了。这种感觉好像只在初恋的时候出现过。她呆呆地看着他，竟然没有说话。

来人正是李天宏。他也被眼前这个女人吸引住了。这种气质型美女是不多见的，尤其难能可贵的是她的胸脯也很饱满。弥补了气质型美女通常会有的不足。

两人这样对视了大约十多秒钟，还是李天宏最先打破了沉默。他说：“黄医生，你好！”

黄梦昵这才缓过神来。真是太不好意思了，竟然在一个年轻男人面前失态了。她迅速采取了补救性措施，将脸色沉了下来，问道：“你是？”

李天宏递上自己的工作证，说：“我是县政府的县长助理李天宏，今天代表县委县政府来挽留你！”

黄梦昵递还工作证，说：“李助理，你好！感谢县委县政府对我的关心。不过，我去意已决，恐怕没有什么商量的余地了！”“能不能先请我坐一会？”李天宏知道，只有先座下来，谈判才有可能继续。

黄梦昵已经从刚才的失态中恢复了过来，她优雅地看了看表，说：“那好，请到屋里坐吧！不过，我的火车票已经订好了，我恐怕只能陪你坐一刻钟的时间！”其实，她已经觉得没必要谈什么了，之所以请他进来坐，是想多看看这个给了她震撼感的年轻男人。

李天宏坐下后，照例开展“马屁攻势”：“黄医生，说实话，你是我看到的最美丽的女医生！刚才看到你我有一种惊艳的感觉。这世界才女多，美女多，像你这样既是才女又是美女那是少之又少啊！”

“李助理，真是太谢谢你了！”

“没什么？有了好事我当然不会忘记昔日的弟兄啊！我把你调到税务局是有用意的，希望你过去后能把精简工作当一件大事来抓，为我出点力啊！”

张副书记说：“也是！再拖几年想进步也难了！你有什么好建议？”

“马书记让我物色一个税务局常务副局长，我想来想去，还是义忠合适。您能不能去征求一下他的意见，如果他愿意，就让他和我联系！”

李天宏说：“我们先把思路理清楚再说。目前，我们动他有两大风险。一是要得罪李书记，二是怕他狗急跳墙，说我们的坏话，破坏我们的名誉。我们下一步的任务就是消除这两种风险，或者将它降到最低。“

张副书记自然满口答应。他说：“小李啊，你现在已经和我平级了，还这么尊重我，很令人感动啊！我先代表义忠谢谢你！今后还要你多关照关照他啊！”

黄义忠当天晚上就来拜访李天宏，还提了烟酒等礼物。

李天宏一般不收别人的礼，但是他不想便宜黄义忠，所以没和他讲客气。

“目前税务局的领导班子正在重组之中，我想游说马书记把黄义忠调到税务局当常务副局长，税务局是个好单位，他过去又升了半级，对他来说是变好了。所以，他不会恨我们，张副书记也不会怪我们。我们成功地将他从眼皮底下弄走了，前面担心的两种风险又都化解了，唯一的遗憾是让这个我们讨厌的家伙讨了好。”

白云想了想，说：“也只能这样了。其实我也不是想把他整到什么程度，只要他不在我眼前晃我就心满意足了。这个问题解决了，合并股室的事怎么处理呢？我们计划将师训股和基础教育股合并，合并后的股长由谁担任，也是一个棘手的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