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呵。”

顾郗绍眸中闪动起幽微光芒，手掌用力一蜷，将她手连带茶杯一起包住。

“滚吧。”

“是！”

齐阳咬着牙，一脸悔恨:“属下认罚！”

封云卿伸出去接茶杯的手一顿:“他是挺好的。”

柜台后的老先生忍不住从怀里掏出册子，提笔勾画起来，嘴角还扬起一个诡异的弧度。

顾郗绍看着她那冷厉的神情，揽着人上了马车:“暖莺阁的案子查得差不多了，明日上朝，顾子云应该就会上报。”

“所以主人已经物色好了下一个猎物了吗？”

对上她那双明亮的眼睛，顾郗绍眸中暗芒一闪。拢了衣袖，倒了杯茶水递给她。

“上次听刑部的人说，你觉得顾子云是个适合婚配的对象？”

封云卿吓了一跳，下意识地挣了一下。

茶水滚烫洒在两人手上，她皱着眉抽回手，看向被烫红的手心。

“说什么鬼话呢？”她说着一顿，“那人说我迷惑利用你，你很在意？”

封云卿在他对面的椅子上坐下，有些兴奋:“那可有热闹看了，你明天再带我过去！”

“家主。”

封阳看着王府的马车离去，而他家家主站在原地眉头紧锁，忍不住上前唤了一句。

“嗯，今日有来信吗？”封云卿回神，收敛了神情，淡淡问道。

“正等着家主查看。”

“去书房。”

她话落，径直转身入内。

封阳回头，目光看向街头，马车去而复返停在拐角，只露出半个角。

他压下心底的疑惑，叹了口气，回到府内。

到了书房，封云卿往榻上一躺，两腿交叠地搭在边沿。

屋中候着的两个丫鬟会意，一个绕到她身后替她按摩起肩膀，另一个替她揉捏起腿部。

直到封阳进来，两人才微微施礼，退了下去。

“家主，信来了。”封阳双手捧着，将信奉上。

封云卿展开信纸飞快扫了一眼，便道:“吩咐门房，封府从即日起，闭门谢客。”

“是。”封阳先应了下来，随后才问道，“齐阳方才回来说，家主在茶楼听书时遇刺？”

“嗯，是来试我修为境界的，已被平川王杀了，不妨事。”

她神情淡漠，提起顾郗绍时，亦是不见丝毫波动。

封阳想着今日在府门前所见，掂量着她的脾气，委婉问道:“若是皇室中人过来，可要放行？”

“闭门谢客，谢的自然是客。”

封云卿语气僵硬，封阳却立刻会了意。那张一向面目刻板的脸上，难得露出一个算是生动的神情。

“属下明白了。”说完后，便退出房中，去大门口做着吩咐。

屋内静下来，封云卿捏了捏眉心，似有些头疼。

“来人。”

她一声低喝，方才退出去的两个丫鬟重又回来。

“准备沐浴。”

“是。”

一个丫鬟领命离开，另一个丫鬟上前走到她身后。

“家主可要按一按？”

“嗯。”她松开手，神情疲惫地靠上椅背，微垂的眼睑里闪着幽光，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次日，不出顾郗绍所料，顾子云在朝堂上汇报了暖莺阁事件的查办结果。

鸿明帝命他继续追查那伙南国人的来路。

“这生肌草本来是封家嫡女在交流会历练时所得，便还是给她吧。”顾郗绍坐在一旁，凉凉开口。

众人注意到他的神情，面面相觑。

退朝后，鸿明帝叫住他:“绍儿。”

“皇兄。”

“你看起来好像有心事，怎么了，与朕讲讲？”

“一些琐事，就不劳皇兄费心了。”顾郗绍话落便要走。

“绍儿。”

他脚步一顿。

“此次澎湖秘境提前开启，其中定然藏着不少机遇。”

鸿明帝上前，拍了拍他的肩膀:“你对云卿的心意，皇兄都看得出来。只是你虽已修炼到了天羽境，天羽境每一层都有极大的差距。你还年轻，不妨也去探一探。不必拘泥于这一片天地。”

“皇兄……”

“皇兄知道你要说什么，”鸿明帝打断他，长长叹了口气，“只不过，封家的那个女子，她并非良人。她为了自己想要达成的事情，连性命都能不顾，又岂会顾忌他人的情感？”

“这样的人，越是重情，其实就越是无情。”

最后这句话，像把刀一样，冷不丁插进顾郗绍的心口，疼得他剑眉一蹙。

“你去吧。”鸿明帝又拍了拍他的肩膀，自己先离了殿。

到了殿外回廊拐角处，顿住步伐，静静看着那道挺拔的身影离去。

他的眸光早已褪去了刚才在殿中的沉稳心疼，写满了冷厉与刻薄。

如果他注定无法留住顾郗绍的话，那他宁可主动给他机会离开，也要断了封云卿的生路！

封家嫡女在茶楼遇袭，无力对抗刺客之事，很快传遍了整个京城。

“这次茶楼遇袭，我当时就在旁边，要不是平川王来得及时，她早就成了那些刺客的刀下魂了。”

“哎呀，也是可怜。想她前面痴傻了那么些年，好不容易在四院交流会拿了魁首，多么风光啊！却又出了这种事，只能眼睁睁看着自己妹妹去澎湖秘境，她留在京城。听说封府闭门谢客好几日了，她应该是受不了这心境上的落差。”

“唉，也怪她自己，说话做事那么骄横，不给人留一点面子。那么多的仇家，也是她咎由自取。”

“你个死鬼有没有点同理心啊？人家本来就是个痴傻的，一醒来父兄都没了，还有个妹妹吃里扒外，换谁谁受得了？还不是得自己扛？”

（3/4）

一直临到封府门口，两人都没再开口说过一句话。

封云卿跳下马车，顾郗绍也没撩开帘子看上一眼。

顾郗绍放下茶盏，语气不明:“我甘愿的。”

“那你大可不必做这些多余的事情。”

“再多来迟几次，我有几条命都不够花的。”封云卿眸色渐冷，一扫之前的漫不经心，冷着脸训道，“自己去祠堂领罚。”

封云卿错开视线，眉头蹙成一团，像是遇到了难以解决的棘手问题。

顾郗绍的心跟着她皱起的眉，团成一团，缓缓沉没海底。

车内倏地安静了下来。

话落，齐阳起身，朝顾郗绍拜了一拜，又带着人飞快离开。

托付主人性命给这人，他倒是毫不犹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