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这是什么表情？她的原意，是让华子旭来做手术，拖延他的时间，但他怎么却是一脸蒙圈的样子？叶雨潇愣了一愣:“莫非华神医没有缝合过血管？那你给病人截肢后，是如何止血的？”

华子旭道:“自然是用止血的草药包扎。”

叶雨潇示意华子旭看病人的小腿和膝盖，对他道:“这个病人的腿摔断了，本来一般情况下，摔断腿是不需要截肢的，但他先到别的医馆接了骨，而接骨的情况不太理想，导致骨头、肌肉和关节都坏死了，只能截肢了。”

华子旭毫不掩饰满脸的失望:“这就是所谓罕见的复杂的手术？颍川王妃，你未免也太糊弄我了。”

顾长平给安排的第一台手术，是个需要截肢的病人。

华子旭果然停下了脚步，满脸疑惑地转回身来:“缝合血管？”

他做过截肢手术？那还真是小看他了。但他在驼国没有任何消炎药，是如何处理术后感染的？叶雨潇很是疑惑，正要再详细问问，华子旭却已经转身朝外走了。

这就走了？！叶雨潇连忙叫住了他:“华神医，手术还没开始呢！”

“创面这么大，光用草药能止住血？”叶雨潇表示相当的怀疑。

他真要走？叶雨潇急了。她与欧阳晟以敲窗为暗号，如果欧阳晟顺利找到了刘显钊，就派人来怀仁，敲响手术室的窗户。可现在毫无动静，他肯定还没找到人，如果这时候放华子旭回去，一切就白费了。

不行，在窗户响起之前，不能放华子旭走。叶雨潇迅速转动脑筋，大声地冲着华子旭的背影道:“既然华神医做过很多台截肢手术，那想必知道如何缝合血管了？不如你来缝给我看看，让我瞧瞧你的水平？”

“的确不太止得住。”华子旭没有隐瞒，“所以出血量太大的时候，我会用上烧红的烙铁。”

“烧红的烙铁？那得有多疼啊，而且还不一定见效。”叶雨潇道，“那你不想来看看，如何不用草药，不用烙铁，就安全有效地止血吗？”

华子旭稍作犹豫，就回到了手术台前:“是我狭隘了，我以为王妃的截肢手术，只是把腿锯掉完事儿。”

华子旭头也不回地道:“这种小儿科的手术，不看也罢，别浪费了我的时间。”

她用来制造医疗器械的金属材料，其实也是找皇上要的。这些金属产量太低了，用来打造武器，通共也做不出几件，杀不了几个敌人，还不如给她做医疗器械，一件能救活好多条命。

华子旭确实眼馋那骨锯，把这话默默地记在了心里。

叶雨潇很快把患者坏死的腿锯了下来，开始缝合伤口。

华子旭偏着脑袋，看得特别仔细:“原来这缝合伤口，不是笼统地缝而已，就连肉都分了好几层。”

“那是。”叶雨潇道，“那些手艺高超的绣娘做起绣活儿来，也是一层一层，讲究得很的。”

肌肉，血管、皮肤，叶雨潇手法娴熟地一层一层，一样一样地缝好。华子旭歪着头，看得十分专注，等到叶雨潇把所有的伤口都缝完，他的脖子已经几乎直不起来了，看着比叶雨潇还累。

叶雨潇看着他这样子，再一次感叹，这样一个专注又认真的大夫，为啥人品不咋地呢？不然他们共同研讨，共同进步，一起为云熙朝的医疗技术做贡献，该有多好。

截肢手术做完，华子旭隔着窗户，看了看外头漆黑的天，对叶雨潇道:“王妃，既然手术做完了，那我就先走一步了。”

走？欧阳晟没没派人敲响窗户呢，他可不能走。叶雨潇忙道:“后面还有一台手术，你不留下来看看？”

“后面的手术也是截肢手术？”华子旭问道。

叶雨潇点了点头:“不过那位病人要截肢的部位是手臂。”

“既然也是截肢手术，我就不看了。刚才王妃做手术的要领，我已经基本上掌握了。”华子旭道。

叶雨潇道:“华神医只看了一台手术，就敢说自己完全掌握了？这缝合胳膊和缝合小腿，并不太一样呢。”

华子旭犹豫了一下，但还是道:“时间太晚了，我家里还有事，必须先走一步了。”

“你唯一的妾室谢紫嫣，已经被关起来了，现在你家就你一个人，能有什么事？”叶雨潇佯装不高兴，“当初我不让你进怀仁，就是怕你刚愎自用，不思进取，现在看来，果然如此。你不好好学，本来不关我的事，但你既然进了怀仁，等以后出去的时候却是半吊子，别人只会说我没教好，坏了我的名声。”

“王妃哪里话，我羡慕您都来不及，怎会去告您。”华子旭摆着手道，“我只是也想弄这样的一把锯子，不知道上哪儿去买而已。”

“买是买不到的，不过你是皇上跟前的红人儿，只要你开口，皇上一定给。”叶雨潇道。

“哪有那么简单。”叶雨潇说着，让他站到了对面，以便能更清楚地看到她操作。

华子旭看到叶雨潇拿起骨锯的那一刻，就开始惊叹连连了:“我刚才一定是瞎了眼了，竟会瞧不上王妃的手术。您这把锯子，似铁非铁，似铜非铜，如果我没有看错，这材料只有军队才有资格使用，市面上根本不准许买卖的吧？”

子时，叶雨潇亲自指导华子旭做好术前准备工作，手术正式开始。

没错，在这个时代，很多金属由于产量极低，根本不对外流通，一旦炼出，直接上交朝廷，制作成各种武器。而这样的武器也不是谁都能用的，仅将军统帅才有资格配备。

而她之所以拿军用金属来做手术器械，是因为这种金属是一种合金，含有铬，不容易生锈。

叶雨潇抬起头，瞅了华子旭一眼:“怎么，华神医打算告我一状？”

本来就是准备糊弄他的，但他怎么看出来了？按照常理，他应该根本没见过截肢手术啊。叶雨潇想不明白，干脆直接问了:“华神医为何觉得我是在糊弄你？莫非你做过截肢手术？”

华子旭犹豫了一下，道:“我在驼国的时候，曾做过几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