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董院使让你放的？”叶雨潇不相信。

赵凤重重地点了点头:“熬药是大事，如果不是董院使下令，我哪儿敢擅作主张啊。”

叶雨潇去太医院授过课，是以那些年轻的太医和医女在她面前，都自称学生。

叶雨潇指了指那堆药渣:“魏国公每天的药，是你熬的？”

医女点头:“学生赵凤，见过颍川王妃。”

赵凤满脸委屈:“我只是个小小的医女，听命行事而已，董院使让我在药里放糖，我就放了，我没想那么多的。”

“我们上门替人熬药，是有规矩的，从头到尾都必须得亲自蹲在火炉前，不能离开的。”赵凤道。

“如果是这样，那问题就简单了。”叶雨潇道，“所以药里头的糖，一定是你放的了。”

孟桂英一下子就觉得理直气壮了:“我就说我父亲是董毅治死的，你们还不信！”

叶雨潇惊呆了:“魏国公患有消渴症，你还在他的药里头放糖？？”这血糖不急剧升高才怪！

孟桂英也震惊万分:“你不知道消渴症不能吃糖？你为什么要在药里放糖？你这是在故意谋害我父亲！”

欧阳晟马上亲自把董毅叫了进来，问他道:“魏国公药里的糖是怎么回事？”

董毅一脸茫然:“糖？什么糖？”

叶雨潇把药渣一指:“这里头有大量的糖，赵凤说，是你让她放的。”

她还以为赵凤会抵赖几句，甚至做好了让她也尝尝药渣的准备，谁知赵凤一点儿都没迟疑地点了头:“对，糖是我放的。”

原来这里头，还有这么一层恩怨呢？六十三岁的老头，看上了十三岁的幼女，心理变态吧？这个孟桂英，完全不觉得她父亲这样做有任何问题？也真是奇了。叶雨潇默默地吐槽了一会儿，继续问赵凤:“你说是董院使让你朝魏国公的汤药里放糖的，你有证据吗？”

赵凤摇头:“他是私下跟我说的，我没证据。”

孟桂英插话道:“他要害人，当然不会留下罪证了，难道他会蠢到把糖写到药方上去？”

欧阳晟马上横了她一眼，她赶紧把嘴闭上了。

叶雨潇又问赵凤:“那你是从哪儿弄来的糖？自己买的，还是董毅给你的？”

赵凤道:“是我自己去买的。”

“糖在哪儿，拿来给我看。”叶雨潇道。

赵凤从怀里取出个糖袋子来，道:“这袋糖我每天都要用，所以随身带着。”

叶雨潇取出一双手套戴上后，才把糖袋子接了过来。

大理寺少卿递上了一个放大镜。

叶雨潇很是惊讶:“你们怎么会有这东西，又怎么知道我现在要用？”

大理寺卿笑道:“自从您用放大镜证明了王爷的清白，为他洗脱了通敌的罪名，我们大理寺就学起来了。”

不错，不错，有前途！叶雨潇接过放大镜，对准了糖袋子。

让她惊讶的还在后头，大理寺竟还有专门绘制指纹的人，可以帮她把糖袋子上的指纹全部绘制在另一张白纸上。

叶雨潇马上让位给了专业人士，当然，等指纹绘制完后，她又拿放大镜一一比对了一番，以免绘制失误或被人做了手脚。

确认无误后，她把糖袋子交给大理寺卿，留作证物，自己则拿着绘有指纹的白纸一抖:“今儿我客串一回衙役，来探一次案。”

欧阳晟不知从哪儿找来一盒印泥和一张白纸，放到了桌上:“来，叶大人，探案吧。”

叶雨潇朝桌后一坐:“我们先来看看，这袋子上有没有董院使的指纹。”

董毅自觉上前，在纸上按下了自己的指印。

叶雨潇仔细比对过后，道:“糖袋子上没有董院使的指纹。”

她又冲赵凤抬了抬下巴:“来按手印，每个手指都按。”

赵凤依言上前，沾了印泥，在白纸上印下了十个手指印。

叶雨潇和糖袋子上的指纹一一比对，找出了属于赵凤的那几个，用笔做了记号。

欧阳晟上前来看，道:“这袋子上除了她的指纹，另外还有好几个。”

指纹多没事，一一排查就行，就怕一个指纹都没有，那才难办呢。叶雨潇问赵凤:“这糖袋子除了你，还有谁碰过？”

赵凤摇头:“我不知道。”

“那这袋糖是从哪儿买的？”叶雨潇又问。

赵凤犹豫了一下:“我想不起来了。”

“那就仔细想想。”叶雨潇很坚持。

赵凤摸了摸鼻子，又摸了摸发髻，终于想起来了:“是从东大街的扈家铺子买的。”

“行，那把扈家铺子的人全叫来按手印。”叶雨潇马上道。

这会儿有大理寺的人在，好办事，很快，扈家铺子的掌柜和伙计，就全出现在了叶雨潇的面前。

然而，她比对过指纹后发现，扈家铺子所有人的指纹，都跟糖袋子上的不相符！

“你跟他无冤无仇？你不是恨死他了吗？”孟桂英神情激愤地道，“不就是因为我父亲想收你的养女为妾室，你觉得他侮辱了你，对他恨之入骨吗？”

“‘不就是’？原来在你眼里，你父亲纳我家养女为妾，也不过是一桩小事。”董毅生起气来，“我那养女虽然只是个路边捡来的孤儿，但也是我们捧在手心里长大的，跟我自己的亲生女儿没有分别，我怎能让她去做妾。再说了，我那养女几年才十三，而你父亲已经六十三了，他真下得去手！”

董毅觉得不可思议:“消渴症病人不能吃糖，哪怕是刚入门的小学徒都知道，我怎么可能让医女朝她的药汤里加糖？”

“董院使，明明就是您让我加糖的，您怎么能出了事就不认呢？”赵凤急道。

“你就是赵凤？”叶雨潇问面前的医女道。

董毅也急了:“我身为太医院院使，行医数年，不可能犯这种错误，也不可能给你下这种指令。”

“那你就是故意要害我父亲了。”孟桂英给他下了结论。

董毅更急了:“我跟魏国公无冤无仇，为何要害他？”

“对。”赵凤答道。

“亲手熬的？中间没有假以他人之手？”叶雨潇又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