欧阳晟的脸色，已经黑似沉墨。当着魏公公的面，他不好发作，只能压低了声音，咬着牙，从牙缝里挤出了几个裹挟着恨意的词儿:“叶雨潇，你这是什么意思？！”

“就是我刚才说的那个意思啰。”叶雨潇面带微笑，仿佛没有看见欧阳晟的臭脸，“半个月后，我就要与你和离，在此之前，我想抓紧时间享受一下齐王妃的权利，有什么不对？为了你以后的自由，你就忍忍不行？”

欧阳晟听着听着，神色惆怅，这收复南疆的将军，本该是他。只因当时他被叶雨潇赖上，正在奉旨筹备婚事，这领兵打仗的差事，才落到了鲁王的头上。

魏公公觉察出欧阳晟的情绪不对，中止了话题:“王爷，这鲁王的庆功宴，您是去，还是不去？”

“鲁王奉召率兵十万，以一敌百，以少胜多，伏击千里，终于收复了南疆。皇上闻讯，龙颜大悦，不但要为鲁王大摆庆功宴，还打算明年开春泰山封禅……”

齐王妃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大方了？！她不是只会当街打架吗？魏公公掂着手里的金元宝，惊讶极了。

门口传来清亮的女声，恰到好处地接住了欧阳晟的话。

魏公公抬头看去，只见门外走来英气勃勃的女子，明明穿的是妩媚动人的石榴裙，举止投足间却透着一股飒爽劲。

她连着几个反问句，敢情都成了他的不是？欧阳晟正要发作，叶雨潇却已经笑着走向了魏公公:“公公，您还等着回宫复命吧，我就不留您了。我那里有新配的凉茶，过几天就晒干了，等我们进宫赴宴的时候，我带给您。”

叶雨潇笑意盈盈地走到欧阳晟身边站定，道:“公公辛苦了，鲁王殿下的庆功宴，我们夫妻一定准时到场。”

叶雨潇说着，给小纂使了个眼色，小纂马上上前，把两锭沉甸甸的金元宝塞进了魏公公的手里。

“好，好，好。”魏公公巴不得赶紧离开这暗涛汹涌之地，不等欧阳晟发话，就一溜烟地跑了。

传话的人都走了，欧阳晟就算再不乐意，也只能准备十五那天进宫赴宴了。

他深深地觉得自己又被叶雨潇摆了一道，宽袖一甩，怒气冲冲地走了。

“王妃？”魏公公笑容可掬地躬下身去，却不住地拿眼角瞟欧阳晟的脸色，“给王妃请安。”

好事，好事。魏公公笑着袖起手，登车入宫复命去了。

欧阳晟带着十成十的坏心情，去了福禧堂，告诉白太妃，准备十五那天入宫赴宴。

白太妃听了，第一反应便是:“叶氏病了？”叶雨潇病了，不用跟着他一起赴宴，他才会答应魏公公的吧？

没病，张牙舞抓得很！欧阳晟连开口的心情都没有，只是摇了摇头。

没病？白太妃惊讶道:“那她要和我们一起进宫？”

可不就是要和他们一起进宫！欧阳晟的心情更糟糕了，胡乱行了个礼就起身走了。

白真真从后面的小佛堂出来，将一摞厚厚的《伤寒杂病论》摆到了白太妃的手边，道:“姑母，我没日没夜地抄了这些天，总算是把十遍抄完了，我要不要现在就拿去给王妃看看？”

她提到叶雨潇时，语气恭敬，却又透着十足的委屈。

白太妃抬头细看，只见白真真神情疲惫，黑眼圈浓重，一看就熬了不少夜了。

到底是自己人，白太妃心疼不已，拉过白真真的手，道:“是叶氏欺人太甚，你不必理她。”

白真真却摇了摇头，道:“姑母，我想过了，以前都是我不对，我现在是真心想与她修好。”

“叶氏那个暴脾气，谁跟她好得了？你就别白费功夫了。”白太妃拍着她的手道。

可白真真早已有了主意:“姑母，我近日新制了一种胭脂，想要给您和王妃各送几盒，却又担心王妃嫌弃我不肯收。我能不能借您的名义送过去？这样她就会收下了。”

白太妃年轻的时候，也是血雨腥风中过来的，一听她这话，眼皮就跳了一下:“你这胭脂，可别是加料的。”

“既然要借您的名义送出去，我哪敢动手脚。”白真真忙道，“您若是不信，可以先请太医来验一验。”

“不必了。”白太妃摆了摆手，“我信你。”

其实白太妃一点儿也不介意白真真对叶雨潇下手，只是希望她的手段能高明些，不要连累到她。

白真真向白太妃道过谢，带着《伤寒杂病论》和胭脂，朝霄云院去了。

路上，绿蜡瞅着四下无人，小声地问她:“小姐，叶雨潇把您罚得这样惨，您还好心给她送胭脂？”

“我可没这么好心。”白真真嗤了一声，“刚才你也听见了，她要和齐王一起，入宫赴宴呢。只要她中途出事没法去，那太妃带上自家的侄女一同前往，也就顺理成章了。”

想想她能有机会与欧阳晟一起并肩赴宴，白真真觉得舒畅极了。

“那您这胭脂，真是加了料的？！” 绿蜡吃了一惊，“您要借太妃的名义送胭脂，可不能乱来，会连累太妃的！”

“这怎么可能？我有那么傻？”白真真剜了绿蜡一眼。

胭脂没问题？那她是打算用什么阻止叶雨潇赴宴？绿蜡疑惑极了。

“那可真是奇了。”魏公公歪着头道，“以前我来齐王府邀请齐王赴宴的时候，齐王妃一准也会到场，但她一进门就和齐王大吵特吵，根本没办法让齐王改变主意。哪像今天这般狡黠，笑着就把事情办成了。”

“这是好事，至少齐王妃变大方了。”小太监指了指魏公公的袖子。

叶雨潇目的达成，才不管他是什么态度，一路哼着不着调的今个儿真高兴回霄云院去了。

魏公公走出齐王府的大门，仍觉得不可思议，摸着袖子里的两锭金元宝，问身旁捧拂尘的小太监:“刚才那是齐王妃？”

齐王府厚德堂，欧阳晟微微前倾着身子，正在听宫里来的魏公公讲鲁王的情况。

小太监摸了摸脑袋:“可不就是齐王妃？”

“那个纵马京城，谁惹她抽谁的京城女霸王？”魏公公伸出一根手指头，朝着平南王府所在的方向一指。

小太监重重地点头，帮他补充了两句:“信阳侯的嫡长女，平南王的嫡亲外孙女。”

欧阳晟想也不想便道:“本王会另找时间向鲁王道贺，至于这庆功宴，本王就——”

“就一定会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