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昀琛注意到，关切道:“怎么了，不舒服？”

因为陈娇娇严防死守，所以顾昀琛并没有得到暗卫的消息。

“上回本来都想一起给你送过去的，不过后来还是只寄了一封，你应该过几日就能收到了。”

顾昀琛点燃了蜡烛。

陈娇娇赤足下地，踩在了柔软的地毯上，从桌案的暗格中拿出了一沓子信，捧到床前:

陈娇娇坠在温暖的怀中，下意识地捂住了自己的肚子。

顾昀琛相信陈娇娇是给他写了信的。

可是当看到这么大一捧的时候，心中一动。

——他还不知道自己要当爹了。

他握住了陈娇娇的手腕，把人拉在怀中。

“啊！”

陈娇娇只觉得梦里的顾昀琛怎么这么笨，难道看不出她怀孕了吗？

也罢，他又不是真的侯爷，笨点就笨点吧。

她困得很，也没有回答，反手抱住了顾昀琛的一只手臂，温暖而结实。

原来，她比他想的，更要想他。

当时皇帝是如何质疑忠心耿耿的顾侯，回忆起一幕幕，可真的让人寒心。

不过这样的人大都选择沉默不说。

因此，朝廷上仍然是一片歌功颂德的声音。

曾经说出比起美人更爱江山的谢玄，如今最要紧的事情已经不是江山，而是他个人的身体情况。

他本来打算选秀充盈后宫，让张幼薇入宫，那个姑娘和陈娇娇的眉眼长得实在太像了。

她弟弟张君泽之前也在使团前露过脸，其聪慧才智让谢玄印象深刻。

想必张幼薇也是个识情知趣的。

只要张幼薇打扮得像一些，几乎可以以假乱真。

可是新的秀女一旦进宫，就代表着他不可能不再宠幸后宫。

而届时，他身体的秘密也将会被人发现。

因此，她这一拖就拖了半年。

每每夜深人静的时候，谢玄总会想起陈娇娇。

如果春猎之日，她没有不小心弄翻蜡烛，事情会不会就变得不一样？

他也不会遇到那些山贼，更不会被翻来覆去的羞辱。

他的脑海中闪过了那一天他和陈娇娇身着喜服，差一点就要拜堂成亲的情景，眼中闪过了一丝遗憾，可是随即又涌出了恼火。

是的，哪怕知道她是无意的，可是他心中还是恼火。

尤其是一想到顾昀琛那个老狐狸竟然装病，捷足先登了朝思暮想的人，谢玄心中就涌起了一丝火。

顾昀琛留不得！

偏偏他在长安城的时候，自己没能动手，如今他已经到了西北，放他回西北就相当于把鱼放回了海中，整个西北军营仿佛是一个牢不可破的结界，任是他施什么法术都于事无补。

棋差一招，招招皆落下风。

黄福海作为贴身内侍，自然也是知道谢玄不行的事情。

为了治好，她也没少想办法。

宫中的女人都是命臣之女，自然不能拿来试，一般都会拿没有背景的宫女来试。

如果药效到了还是没有起色，那这个宫女的命也就到了尽头。

黄福海在宫中这么多年，手底下过了的命没有一百也有八十，做起这些事情来得心应手。

黄福海在长安城也是有私产的，是一家药材店。

里面都是一些精贵的药材，来往的也都是鸿儒和巨贾。

大家都知道这药材店背后势力不一般，只不过知道这店是黄福海的人的却很少。

因此黄福海对外联系，也一直是通过这个店铺。

这天，店铺中忽然来了一个女子。

女子行色匆匆，“掌柜，你们这个可有紫乌藤？”

“有是有，不过……”

不是店中的伙计瞧不起人，只是眼前这个姑娘头上戴了一个帷帽，看不清面容，衣裳也只是简单的布衣，这副穿衣打扮着实不像是能买得起这草药的人。

“姑娘，你还是去别家买吧，我们家的药草都是在吸收天地灵气的山间采集挖掘的，并非是包山头自己种下的，这药效是极好的，不过价格也不是你们能承受的起的。”

女子坚持:

“自然是要最好的药材。麻烦你快一些，人命关天，无论多少钱，我都付了。”

黄福海本没有注意这边，可是当风吹开了女子的白色帷帽之后，露出了一张清丽娇艳的脸。

他面色一变。

这……这人怎么长得这么像是那位！

黄福海并没有上去搭话，而是在女子买了草药之后，一路跟着她去到了一个地方。

和他想象的不同。

这个巷子中住的都不是有钱人，相反，很多都是孤苦无依的老人。

只见当那个女子穿梭在这些人中，小火煎着汤药，一点点给这些老人服下。

女子摘下了白色帷帽，脸上的表情生动而悲悯，如同九天玄女降世拯救凡人。

黄福海动了心思。

可是一想到陛下身体不行，就算是和那位长得再像，也做不了什么。

他正叹气而归，发现身前正站着那个女子。

那个女子上下打量了他一眼，警惕道:“你从药店出来就一直跟着我，究竟是想要做什么？”

“打扰姑娘了，姑娘长得似我一位故人。”

黄福海的声音并不像是太监那般尖细，而且她出门都会贴假胡须，看起来就和一个上了年纪的商人差不多。

女子摇头一笑，“我知道你是来求什么的，看你的面色能看出来你房事不顺。不过刚巧，我倒是擅长治这种病。”

黄福海眼睛一亮，但是瞬间又产生了怀疑，“你年纪轻轻的，医术当真如此高明？”

这时旁边的几个老人敲着拐杖道:

“你这个人好生无礼，罗姑娘人美心善，医术也高明的很。”

而且因为不近女色，所有人都以为他勤勉政事，不少都称赞他是一个好皇帝。

当然，这其中也有不少人仍然还记得五个月前顾侯生辰日上发生的事情。

入睡之前，她再一次感叹了这梦的真实。

此时皇宫之中。

“真的有。”

谢玄已经将近小半年没有去后宫了。

即便偶尔去后宫，也只是去皇后那里坐一坐。

皇后的身体越发不好，谢玄便去看望安慰她，不少人都说帝后二人伉俪情深，成了一段佳话。

蜡烛只剩了一小段，燃烧时忽明忽暗的。

但是足以看清思暮想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