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飞哥，现在家里人都好吧……”尹妹一边烧火，一边问我。

“放心吧，大家都很好，爸妈也没有什么，还是跟过去一样……”

要知道，当我在要回来时，父亲便告诉我了，尹妹去年回来后不久，便在土改时分配给父亲的三间房子中住下了（楼下那间过路厅留给南哥暂用）。其中，楼底的一间是作为尹妹的卧室，在天井旁边的那间小屋，便做为厨房……

此时，当我一踏进小厨房，就发现尹妹正在里面独自吃着早饭。

全家平安无挂虑

在后，只见她回到楼下的住房中，量了些米给我做起早饭……

“原本，在昨天下午就应该回来到的了。只是因为林宗徽校医，他硬是要我留在合江他老家住了一个晚上。今天一大早才允许我回来……”

于是，我便实话实说地，把我为什么这么早就回到家里的原因告诉了她。

当时，我就如实地把她最为挂虑父母的情况，全都告诉她，主要是想给她一个好好的安慰，免得再去多挂虑。

她听了以后，不知为什么，便长久地一言不发。

此时，她的心情如何，从她那脸部失望的表情，我是很清楚的……

我清楚地知道，在当时这场贯彻中央《七。三布告》运动中，东平公社的各个大队都跟其它地方一样，对走资派、“牛鬼蛇神”和地、富、反、坏、右分子，普遍实行贫下中农专政。因此，在批斗中随意无故地打人、杀人的事件到处都在发生，并且已经变成是屡见不鲜的事了。

于是，当时尹妹见到我后，她担心父母他们的人身安全问题而向我问个清楚，那就是很自然的事了。

但是，当她一旦听我说到父母亲和家里人个个都平安无事以后，心里便像掉下一块沉重的石块一般地轻松了不少……

后来，她又问起这次回来的原因时，我就把为什么要回来的缘故，详详细细地告诉了她……

当年，我还在村子上时，有些女孩子还未出嫁，现在已经远嫁它乡了。有的，甚至还当上了妈妈……

在来看望我的这些人，他们要来看望我的原因，一般都是因为与我本来就是比较熟悉的人群。

当然，其中也不能排除，也有的是想来看看我离开八年之久后，今天究竟变成个什么样子了……

唉，八年时光，看起来长，却瞬间即逝……

在他们之中，先后到来见了后，第一句问我的话里，几乎大都一样：

“飞哥（飞叔），你这次回来以后，就不再打算再去凤山做工了吧……”

可能是，有些人已经猜测并知道，我这次是真正地回家务农时，于是，便干脆鼓励起我来，说：

“飞哥（飞叔），不用怕，我们石湖坡生产队的条件，在良荔大队的三十多个生产队中来说，应该说是数一数二的。不但田地和坡地多，并且绝大多数都是能够灌溉到的。也就是说，基本上能做到旱涝保收。这是一个相当不错的自然条件。再加上村子上的年轻人多，大家齐心，劲都往一处使，我们大家都相信，一定能做到造造增产，年年丰收。对于这个，你就不用过多担心了……”

那天晚上，我就在楼下三哥其天他的房间内，两人一起，同床共眠。

要知道，天哥他自从在1965年，由于他的前妻亚庞因为生小孩难产，在送往县城医院抢救时，就在快到亚山墟的路途中不幸身亡。

当时，这个前所未有的沉重打击，对于一个才二十岁的年轻的天哥来说，简直是有点经受不住。但是，就在亚庞她走了后，天哥便在这家破人亡的痛苦折磨中，一直独身地顽强生活下去……

听到后来有人对我说过，天哥自从青年丧妻后，在村子上，曾经有不少热心肠的人多方面地千方百计想办法帮忙介绍女子为他续娶。但是，由于许多大家都知道的种种原因，就一直都没有成就。

于是，便就这样一直拖延到了现在，他都已经是一个过了三十出头的人了，仍然是孤身一个……

俗话说：“人生一世，草木一秋”。谁一辈子不都是为了想娶妻生子，繁衍后代，因为，这毕竟终归是人生的一大愿望和信念。

因此，天哥也像其他人一样，为了能争取重新娶个人回来，重新成家立业，他便只好与父亲和兄弟分开，而另起炉灶。也就是说，单独自已，组成一“家”。

从此以后，他还常年累月地省吃俭用，千方百计地买回来一部上海牌衣车，便利用农闲和空余的时间，日夜不停地给村子或四周一带村子上的人进行缝补和裁剪，以争取能多做些衣料，就可以从中得到多一些收入。因为他清楚地知道，手上无钱，娶妻就是一句空话。

当时，在附近的村上来说，天哥他就算得上是一个在裁剪服装方面，是一个比较有点手艺的人了。因此，平日上门要求帮忙的人，更是络绎不绝。

由于如此年长月久，他也能有了一定的可观收入和积蓄。

但是，每年都会有一些热心肠的人，积极地帮助介绍一两个女子给他做老婆。每次总得要花上一百几十块钱，那是很正常的事情，他却也从不心疼。

因此，他就是这样天天都在忙忙碌碌、勤俭节约地奋斗，争取能早一天实现自己的“老婆梦”，重新过起美好又温馨的小日子……

此时，天哥他正在一边不停地给他人加工车缝补衣裳，一边又和我在滔滔不绝地进行推心置腹在聊天……

当我正在实话实说地告诉他，这次匆匆忙忙地从凤山回来的原因时，他听到了后，便对我说道：

“亚飞，告诉你吧，去年冬天四伯回来的那一次，每天晚上都是和我在一起睡的。因此，我们什么事都谈到。说实在的，他那时候，就已经有了回来重新成家立业的打算了。这其中主要的原因，就是看到当今这个世道，竟然会不知将要如何地变化，只要能在家乡立好个家，就没有后顾之忧了……”

当听到天哥这样一说之后，我便就毫无顾忌地说到，我当时所有的心思和采取的态度来：

“天哥，对你说句老实话吧，我以前一贯以来，连做梦也都没有再想到会重新又要回来耕田的。但是，看见当前的这种形势和环境下，我就只能是顺其自然了。反正，现在自己也是已快三十岁的人了，至于什么理想和前途，也不再是我要去过多地考虑的了……”

“事实上，在我们生产队的人中，不论是社员还是队干，大多都还算是不错的。特别是，像队长王忠。在这些年来，他并没有把我们这些‘五类分子’的子女，有另眼相看过。并且，队里的许多事情，他往往都是在队上尽量去解决，而不是随意就向上面反映的。就像现在生产队中，不少人家都种点席草，打些席到市场上去出卖，得到些钱款来解决一些日常生活中的油、盐、灯火钱。尽管，上面常常批判这是搞‘私活’，是‘走资本主义道路’。但是，队干们通常都是采取‘一个眼开，一个眼闭’。尽管在开会时，常常会被上面领导指名道姓地进行‘批判’……”

此时，天哥一边在那盏昏暗的小煤油灯下做他的车缝补工，还一边和我说些生产队中鲜为人知的一些人和事给我知道。

顿时，便使我知道了村子上，一些从来都没有知道的事情。于是，便在自己的心中就有底了，免得以后生出些不应该有的麻烦。

因为，要知道，我一贯都是信奉那句千古名言：

“适者就能生存”它其中的道理。

不知已到晚上什么时候了，说着说着，我便稍无声息地进入了梦乡。在后，我也不知道天哥他究竟要干到什么时候才休息……

正是：

刚见哥回妹惊奇，全家平安无挂虑；

天哥一生多苦难，真情倾诉记心里。

欲知后事如何，请君往下细看。

当年，我还在村子上时，不少还光着屁股的那帮小孩童，现在已经长成一个年轻力壮的后生哥了；

当年，我还在村子上时，有些青年的小伙子，现在已经结了婚，成家立业，有的甚至还当上了父亲；

说起来，的确真是有点奇怪。要知道，在任何一个乡村里，大多都会有的这样一种惯例，就是大凡是有什么熟识或离开村子大久以后，才突然返回到村庄上的人，你就不用再到处去宣扬，瞬间都便就会一传十，十传百地到处给传开了……

我这次从凤山突然回来，从昨天十点多钟才到家，一直到了下午才不过是几个小时的时间，便在上下两个村子上，不论男女老少，几乎个个都知道……

第八十四章在家乡劳动的三年里（二）（2）

到吃完了晚饭以后，就陆陆续续便有人像是来看新娘般地到我家的楼下那间住房里，有时拥挤得没有地方坐。多的时候就来有五、六个，少的时候也有一两个。

在这些来探望我的人当中，绝大多数都是比我年纪轻，且又是我熟悉的那些年轻人，一般来说，那些村上长辈们却反而极少……

你可要知道，自从1961年底，当我一旦离开石湖坡后，到凤中食堂当炊事员，一做就是整整快八年之久。可能是由于我所做的炊事工作的特殊性决定吧，却在这八年长的时间里，都没有能回来过一次。因此，村子上所发生的一切变化，我几乎全然不知……

当她看见我突然间地出现在眼前，顿时，从她的目光中便知道，的确令她感到十分突然和惊讶……

“飞哥，怎么这么早便回到家了呀……”此时，尹妹奇怪地问起我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