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他应了声，左手执筷把油润的咸蛋黄夹过去，红油顺着白瓷碗滑下。

肖久辉见状，马上夹起一点点吃掉。

然后,见鬼似的侧着身绕开了右边的空位。

“嘿,”见此景，李叔抿了口白酒，“啧,讲究。”

“明,李叔,你们慢慢吃。”红鱼是个有礼貌的姑娘，把桌上自己吃的鸡骨头收拾完毕。

明对着老泪纵横忏悔的李叔沉默，顺便看到那右边小碗里的菜飞快减少。

做完这些。

“唉,他们都说，是我老李害死了她。”李叔憋着嘴，下巴的胡须微微颤抖，“可能，是吧。”

“世道就是这样，啷个办呢。”李叔端起酒杯，呐呐自语道，“群众都是愚昧的，糊糊涂涂过着也是种幸福。”

肖久辉摇了摇筷子，就差端起碗夹菜了。

唠，接着唠，都可以唠。

喝麻了，都开始讲道理了。肖久辉想着。可劲唠，我看看你是何方神圣。

明时不时给那小碗布菜，夹香肠，夹腊鸭，认真倾听李叔的‘酒后真言’。

好兄弟。肖久辉吃都吃不过来，给他比了大拇指以示感谢。

“我在这儿二十几年,看着他们长大,他们就像我的孩子一样。”李叔红着眼,挤出来的眼泪挂在沟壑纵横的眼纹上,“我认了，是我害死了她，我不该放那些片子。”

“我糊涂了，你和他在一起，当然是晓得。”李叔惨然一笑，“怪我，放得不是时候。”

“你怎么查到是我干的？”李叔有些疑惑道。

“没查，”明直白道，“整个村就几个人能搞到化合物的，我看你喝高了，随便问问。”

李叔痛苦脸，骂骂咧咧道，“臭小子，你诈我！”

就知道他调皮。肖久辉嚼着蹄筋，诚恳评价。

“唉。”李叔就像瘪了一半的气球，“你让警察抓我吧。”

哎，警察确实要来抓你。看了上一板的肖久辉心想。

“大爷，你不用偿命。”明侧脸，有条不紊的说道，“还没有人知道。”

“我只是想提醒你，”明嘴角勾起，谆谆善诱道，“你既然知道一些真相，就要放聪明一点。”

“干得越多，死得越早。”明眯起桃花眼，仿佛戳破现实，鼓励对方道，“为什么不力所能及的活下去。”

“下次别这样做了。”明冷声道，“村子里的人也不是你们手中的消耗品。”

肖久辉咂摸了一番明的话，感觉套路有点熟悉，好像在哪儿见识过。

这一通看似针对了李叔，主持公道，其实是反向劝解李叔安分守己，在角落苟起，最好苟到大结局，自己也不会因为他之前做的事，而对他有偏见。

这波？

嗯，不是天使卡尔恩用过了吗，他还略带大师兄陆明湫皮笑肉不笑，喜怒无常的讽刺语感。

肖久辉菜不吃了，抱胸用探究的眼神盯着小明俊容的侧影。

怎么回事啊，小老弟。

或许是他的视线太聚焦了。明偏头，不动声色扫了眼小碗，剩了不少菜。

“你，你，”李叔你了半天，居然骂道，“你个臭小子，你好意思说我！不就是仗着有人撑腰吗！”

“我不晓得你怎么跟山上的人搅起的！我告诉你，你，个人奸，我不管你什么阴谋诡计！”李叔勃然大怒，拍桌而起，嗓门都大了。

特别是那句你跟山上人搅起，响亮了半个宴席。

满场哗然，因为山上人不就指的那泼少数民族吗？

这可不得了，如果真有村里娃娃和山上人好上了，那真是家门不幸，丢大脸呐。宁愿断绝关系，赶出村门。

“原来山上人的力量那么大，”当事人明并没生气，而是顺着线索细语道，“都成人奸了，哼。”

看来我和村里玩家身份对立的也是非常彻底。肖久辉推测道。

“李叔，你是喝多了？我送你回去。”别桌的人拉了把他。

李叔涨红了脸，一动不动。

“你闹也不看看场合。”人怪罪了一句，“多让人寒心。”

李叔尖锐的怒意飞快颓下，摆了摆手，不在言语，自己转身走了。

闹剧平息，一桌就剩下小明。

“吃饱了，那就走吧。”小明站起身，对着空气说道。

旁边一桌诡异的看向他，但是看到他的脸，又缓和了。

泥土小道上，旁边是农家种的李子树，杆木纤细广展，小枝淡红，叶面沾了土尘。

“怎么样？”明问道。

旁边空无一人。

蓦地，树下空气传来声响。

“唉。”肖久辉叹气，“你怎么知道隐身的是我？你是不是偷偷看剧本了。”

“没有剧本。很简单，你做了很多多此一举的小动作。”

肖久辉麻了，“这样也行，好吧，长话短说，我收获了很多奇怪的情报。”

“嗯。”

“首先，你想招安的那位李叔，白招了。他马上要被警察抓了。”

“不是因为杀人，是因为他放的电影，虚无主义，严重不符合社情。”

小明有了些动作，他抬手摸摸耳垂又放下。

警察也是他找的。

“我发现这个世界还有点小诡异，可能存在着蛇人这个国家。我寻思，说不定那李叔不少片子都走私过来的。”

肖久辉不客气的把昨晚和今天经历都抖搂叙述一遍。

“……那隐藏的蛇人暂时还由我们管着，算是在控制入侵，不用谢，应该的。”

“我旁听了下，人类方面也有控制，看到蛇人的都会被李叔这种人清除，几乎所有都对蛇人存在严防死守。”肖久辉没啥优点，除了会点魔法，脑子也挺活络，“可是他却不太安分。”

“是不是游戏后期人类要和蛇人干仗啊，国家级别的战争。”肖久辉为难道。其实也不是不行，主要是没打过仗。

明摇头:“不可能，就算战争，也应该是打过了。”

“你的意思是，”肖久辉迟疑道，“现在这个情况，是蛇人输了？”

明微笑道，“怎么可能，当然是赢了。”

“原生物种的族群安全是排于律法第二位。”

“控制族群繁殖是第一位的。”

“最高等是禁止世界终极秘密泄露。”

明重复昨晚阿切的三句条律。

“人类明显是一级保护动物了。”明放眼乌沉的天色，“这个终极秘密其实也非常简单。”

“禁止人类知晓外面的蛇人世界，这高于物种族群安全。”明恻然道，“真是个悲惨的人类社会，连反抗的意识都没有。”

肖久辉沉默良久。

如果是这样代入的话，那些潜入的蛇人，真的是名副其实的偷猎蛇。

那么我……

“走了吗？”明忽然向左边问道。

“没有。”肖久辉站在右边回道。

“我能看看你吗？”明礼貌问道。

“不能。”肖久辉斩钉截铁道。

“为什么？”明有点点沮丧，可忽略不见。

“你看我干嘛？”肖久辉警惕的说道，“免费给你情报，要求还那么多。”

这个小明别看有时候正气凛然，其实一肚子坏水。

“好吧。”明坦白心中所想，诚实道，“我想看看你的蛇头。毕竟你是这儿蛇和人的监管者。”

嗯，好像是这么个理。山上的弟弟阿切牛逼轰轰的，那蛇女死前还叫他监察官。

“那也不能代表我有蛇头啊，你这是凭空想象，凭空捏造！”肖久辉拒绝泥塑。

“没有吗？”明不死心问道。

“没有。”

就算有，他的品种也是眼镜王蛇，kc。肖久辉理论上而言，点名了最霸气的蛇类分支。

“可能还没觉醒。”明似乎很了解这方面。

“好了！我现在要走了。”肖久辉假装不耐烦道。

“请便，在这里你可以横着走，没多少人能伤害你。”明对右边说道。

哼。风水轮流转。这场游戏我的主场。肖久辉说走就走。

自然是没看到。

明原地呆了一会儿，淡淡笑道“走了吗？”

那边，肖久辉自通了打工仔的诀窍，摸鱼。

东看看，西走走，把村子里里外外逛了一遍，什么卖东西的经销社，村支书办公室，up主的第二聚集地卫生所。

“这种智障的做法，不要再做了，大爷。”明剥好放到小碗里。

“你，”李叔酒杯里的酒都撒出来了，“你看到了，你不害怕？”

“所以。”明见那咸蛋黄很快吃完，又敲开一个细细剥了起来，“人是你杀的？”

李叔拿着酒杯的手一滞。

“咳！”红鱼咳嗽一声,放下碗筷，矜持的说，“我吃完了。”

呦，还带转折呢，肖久辉暗想，今天真是赶上趟了。

“你害怕刘芳把她看到的斩钉截铁说出来，所以给她注射了氰.化.钠。”明摇头嫌弃这个理由道，“这个动机太单薄，太儿戏了。”

“你是不想让大家确定世上存在这种生物，杀了她，”明重新组织言语，轻描淡写道，“何必放那部电影出来？”

“怕啥子,那女子是个善良丫头，看到电视里死条狗眼泪都哗哗流得,不会害人的。”李叔以为他们是怕鬼，转头对明说道。

“来了也不怕——”李叔明显有点上头，弯起身站起来,把干净碗筷摆到空位前，夹起拌菜扔到碗里，“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