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算是看明白了，这小女儿现在是彻底地站在了程稚心那边，留下来这是想给她当说客呢。

“妈，您好歹吃一点东西。”季疏雨捧着手上的小碗，又舀了一口粥喝进去，“程程姐这次煮的粥很好喝的，你尝尝看嘛。”

程稚心语气诚挚，也的确是认真反思过了自己的行为。

沈曼云本来就对她心有芥蒂，她突然擅自对人家的菜单指手画脚，应该会令她不舒服。虽然她的出发点的确是好的，但这并不能否认她的确擅作主张了。

“不，今天没有跟您商量我就擅自改了您的菜单，的确是我的错。毕竟您才是季家的主人，我有些喧宾夺主了，您生气也是正常。”

等到房间里重新安静下来后，沈曼云才皱眉看向女儿:“你想干什么？没事的话也出去。”

“我说了不吃！你没听懂？！”沈曼云猛地睁开眼眸，凌厉地眼神直直朝着程稚心望去，其中夹杂的厌恶与不耐烦仿佛要将人的一腔热血给冻结成冰。

女孩沉默，抿了下唇后无奈地端起粥想要退走，不想却被一双手给按住了。

沈曼云瞪了她一眼:“吃吃吃，你就知道吃，一碗粥就把你给收买了！”

程稚心看懂了她的眼色，应声就此退了出去。

她知道自己如果一直留在这里恐怕沈曼云永远也不会喝这碗粥，只能让季疏雨来劝劝她了，亲女儿说的话肯定比她这个外人能听得进去。

“可是煮的确实好吃啊！”季疏雨睁大了眼一脸的委屈。

沈曼云被气得看了她半晌没出声。

“妈。”季疏雨把碗放回桌子上，叹了口气，“您对程程姐太有偏见了。您是不是总在疑惑我为什么态度对她转变得这么快？我实话跟您说了吧。”

季疏雨冲着她笑了笑:“程程姐你把粥留在这儿吧，自己先回去休息。”

说着她的脸色便又难看了起来，这始终都是她心里的一根刺。

季疏雨沉默了一会儿后才又开口:“妈，感情这种事是很难控制的。程稚心大概也不想背叛二哥，您上次朝她说的那些有关二哥的话，她不是也一句没有反驳么。但人是控制不住自己的心的啊，您经常说她，怎么不有空骂一骂大哥？说不定是他把人家小姑娘给拐过来的。”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沈曼云太阳穴突突地跳，神经顿时有些紧绷起来。

毕竟季疏雨不知道季宸宁和程稚心的往事，她可是知道得一清二楚。

作为一名母亲，她很清楚自己的大儿子是个什么样的人。行事果断强硬不说，脱离他掌控的事物也会被他强行掰回到原来的轨道。要说从老二身边把程稚心抢回去，倒也不是不可能。

之前她眼睛只盯在程稚心身上，只想着这个女孩子如何赖在他们季家不走，抛弃了她二儿子又勾引了她大儿子，倒是忘了或许从一开始主动进攻的便是她的大儿子。

季疏雨还不知道自己一句话在沈曼云心里掀起了大波浪，察觉到沈曼云的脸色有些松动后忙接着劝:“我懂您的感受，明白当你看一个人不顺眼的时候她做什么都是错的。之前我喜欢一个人，程稚心劝我不要总是追着一个你不喜欢的人跑，那时候我觉得她别有用心，说出来的话也很讨厌，但现在才明白她的确是为我好。”

“您再想想，她今天擅作主张给您单独立一份菜单，是不是为了您的身体着想？”

她意味深长地补充了一句:“您根本不是讨厌她擅作主张，您只是对她成见太深了而已。如果改菜单的是我，保不齐您现在满世界地去宣扬我孝顺了。”

沈曼云被她说的瞪圆了眼，忍不住点了点她脑袋:“那能一样吗？你是我亲生女儿，她算什么东西？”

季疏雨眨了眨眼，“嘿嘿”笑了两声:“虽然不否认我听但这个很高兴，不过我想如果程稚心以后嫁进来的话，您不是也要拿她当女儿吗？”

“你说的什么胡话？”沈曼云严肃了脸警告她，“我说了让她进季家的门？只要我一天不点头，她就别想踏进咱们家。”

季疏雨暗暗挑眉，虽然沈曼云表面上神情仍然还淡淡的，提起程稚心也多是以严厉居多，但口风显然已经松动了些。

毕竟现在还有让她点头让程稚心进家门的可能性，之前可是冲着她哥哥放话，死了都不会让程稚心进门的。

这是个不错的转变。

“妈，大哥从小就是最让您省心的一个人，他从来没对您和爸提过什么要求，为什么偏偏一个程稚心不能满足他？”

她想起什么似的，笑容褪下去了些:“别忘了您俩儿子的性格多犟，当初您不同意二哥跟程稚心在一起，他带着她私奔了。您和父亲当初不同意大哥留在国内，他选择离家出走对抗到底，这么多年了，您还不了解他的性子吗？”

沈曼云一噎，想到二儿子的下场，心里涌上种隐晦的恐慌，半晌才疲惫地靠回了床头:“你们都大了，翅膀硬了，为了一个外人甚至要抛弃父母和家庭。”

“但程稚心显然是并不愿意大哥走到这一步的。”季疏雨定定的看着她，“她期望跟大哥可以有未来，得到您的认可，却并不希望大哥失去亲情，所以她选择了来这里照顾您。要不然的话，谁会想有个难伺候的恶婆婆。”

沈曼云闻言瞪向她:“你说什么？”

“说错了说错了！”季疏雨立刻认怂，但还是小声地嘟囔了一句，“本来就是恶婆婆嘛，态度那么凶。”

沈曼云看着她，深吸一口气努力让自己心绪平静下来，防止血压等会儿又上来了。

季疏雨讨好地笑着靠近她两步，扯了扯她手臂再度规劝:“而且您想想，程程姐根本也没有那么差啊。您在意她无父无母，但是这正好说明了她身家清白干净，一旦嫁进我们家，那生是我们的人，死是我们的鬼，不会出现向着娘家的情况。”

沈曼云端着姿态沉声道:“可是她什么身家背景都没有，而且谁说在福利院长大就是无父无母了？谁也不知道她父母到底是谁，万一以后蹦出来什么丑闻……”

“哎呀，以后的事以后再说呀！就算大哥娶了一个世家贵女，说不好这家族以后卷入什么斗争拖累我们家呢！”季疏雨翻了个白眼，“而且哪个世家贵女任你打骂，还能熬粥给你喝？”

“老婆是娶回来过日子的，以大哥的能力，公司的上的事根本就不需要有人帮他好不好，反正娶回来也是当花瓶，为什么不娶一个自己喜欢的？”

沈曼云半天没说出话来，所有想说的话都被自己女儿给噎了回去，她以前怎么没发现自己这个女儿嘴皮子这么利索。

但这些话她虽然不想承认，却还是有几分道理。

如果一定要选个“花瓶”进门的话，那当然还是选儿子喜欢的。毕竟她之所以反对程稚心进门也是为了儿子，为了季家考虑。如果宸宁跟这女人在一起真的能幸福的话，她似乎有也没什么反对的理由……

季疏雨看着沉默不语的母亲，心里松了一口气。

她也不知道自己的劝说到底能不能对古板思想根深蒂固的母亲起作用，只希望她能用客观的眼光去看待程稚心，给她和大哥一个机会。

季疏雨再接再厉:“我知道您讨厌她的一个原因是大哥为了救她几次陷入危险中，但这是施暴者的错并不是她的错。而且她连当时的我都能救，如果遇到危难的话，我相信她也会奋不顾身地去救大哥。”

沈曼云并不同意:“这只是你的假设，你二哥是不是为了她付出了生命？可结果呢？她背叛了你二哥还和你大哥厮混在一起了！”

这件事其实她也犹豫了几天，但看母亲对程稚心实在太过偏见，索性将自己设计绑架程稚心那段经历给说了出来。

听了这番话沈曼云眼神都有些发愣，简直不敢相信这是自己女儿能做得出来的。

“这么说，还是我错怪你了？”沈曼云冷笑一声，在程稚心一退再退下反而咄咄逼人起来。

她知道是女儿的错误致使程稚心被绑架，但却从来没人跟她说过其中细节。又或者说这段细节根本就没人知道。

“我知道您想说我做的不对，我也认识到错误了。”季疏雨乖乖认错，“但我说出来的目的只是想请您相信，程稚心在不清楚那是假劫匪的情况下让我藏好，牺牲自己去引开他的注意力，这样的女孩子就算您不相信她善良，但坏又能坏到哪儿去呢？”

沈曼云一时有些沉默，嘴唇动了动却什么也没说出来。

沈曼云面色微微和缓了一些，不紧不慢地重新靠回了墙头:“知道错了就行了，赶紧出去别打扰我休息，粥也端回去。”

程稚心一愣，忍不住又开口劝了两句:“您还是吃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