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季宸宁却低估了祁父想要救出女儿的决心。他虽然忌惮季家，不想让祁家再经受第二次风波。但是他只有这么一个女儿，自小就是捧在手心里的，现在出了事他说什么也要救她出来。

“老祁，你都听见了。”季北城挂断电话后叹了口气，“不是我不帮你，而是我也插不了手。祁丫头差点掐死了那小姑娘，这让宸宁很是动怒，我这个父亲也管不了他。”

什么叫起了点争执，分明是那程丫头躺在床上睡觉，那祁菲进去差点把人给掐死，这岂止是下手有点重？

虽然心里腹诽，但是季北城面上却没有表露出来一点。

他倒也没有颠倒黑白，只是话中刻意模糊了几个关键点，如果季北城今早没有从宋豊那里了解了事情经过的话，恐怕这会还会单纯地认为季宸宁是大惊小怪了。

程稚心揉了揉太阳穴，更觉得商人肚子里面的弯弯肠子未免有些太多了。

真要问了季宸宁他方才所有的说辞便都得穿帮，到时候丢脸的还是他自己。

“不用。”季北城却直接拨通了季宸宁的电话号码，当着祁父的面问清楚了事情的经过，眼角余光看着祁父的脸一阵青一阵白的。

“季董。”祁父换了称呼，声音中带了乞求之意，“我知道菲菲犯下的错实在是太大了，但是我就这么一个女儿，总不能让她下半辈子就在监狱里度过啊！”

挂断电话后季宸宁舒服地半躺回床上，看着程稚心有些纠结的眼神忍不住弯了眼:“这是做给人看呢。他装作不知昨天发生的的事，那边人说起来必定会掩盖一些真相，这时候再打给我，谎言一揭穿，相信那边坐不了多久便会自请离开了。”

原来还能这样……

如果能不用来求季家他当然也不想屈膝，但是现在最出名的几个律师几乎集中在了季氏麾下，他手下哪里有人可以打得赢这场官司？

“不会的，菲丫头到底也没有把人真的掐死，怎么可能一辈子都在监狱里度过。”季北城安慰了他一句，继而又颇为无奈地道，“别说是菲丫头了，就连疏雨也遭了殃。”

“疏雨……怎么？”祁父一阵愕然，他只知道祁菲因为差点掐死程稚心而被季宸宁送进了秩序所，却不知道季疏雨也参与其中。

季宸宁配合着他演完了这一场戏，一旁不明所以的程稚心倒有些奇怪:“宋豊不是说已经跟季先生说过这件事了吗？怎么还要打电话来问你？”

他现在已经很清楚地明白了季北城的意思，这是不打算插手这件事。而且再纠缠下去，说不定还要他们祁家给一个解释。

“我改日会登门拜访，替菲菲给那位小姐道歉的。”祁父面色有些黯然，他知道季北城这条路是走不通了，“我还有点事，便先告辞了，季兄不必多送。”

季北城跟着起身，又客套了一番，便眼看着祁父离去。

林菁看着从办公室里出来的祁先生，总感觉这位撑起了整个祁家的总裁，似乎比来之前还要颓废了。

祁父没有注意到别人的目光，他从季氏集团公司大门出来，回头望了一眼耸入云端的大厦，眼里闪动着复杂的光泽。

但仅仅只有一瞬间这抹光泽便散去了。祁父叹了口气，眼前的这幢高楼大厦如同一座大山一般压在了他的心头，让他生不出半分反抗之意。

祁家跟季家的力量差距太大了，即使他硬着头皮跟季家耗上，恐怕也只是以卵击石。

“总裁。”季氏门前不远处停下了一辆黑色奔驰，副驾驶上下来了一位穿着黑西装的中年人，他担忧地看了一眼精神有些恍惚的祁父，打算上去扶住他。

“去秩序员局。”祁父却摆了摆手，自己进了车子的后座，静静地闭眸靠在了椅背上。

等到远离了那座大厦，他才开口问道:“开庭判决的法官是哪位查出来了吗？”

“已经问出来了。”秘书见他这副模样便知晓定然是又在季老先生这里碰了钉子，当下也不敢隐瞒，把打听到的消息都倒了出来，“到时会在南城第一人民法院开庭，判决的应当是周定海法官。”

“是他？”祁父猛然睁开眼，皱了皱眉头，眉间隐隐有一抹怒气闪过，“姓季的还真是一点机会都不给人啊！”

南城这么多法官，偏偏这个周定海是出了名的油盐不进，任你背后权势滔天也罢，威逼利诱也罢，他都装聋作哑，一概不理。

这个人因此也在南城得罪了不少大人物，日子过的也不是多么舒坦。但这次跟他对垒打官司的是季宸宁，如果他敢去威胁这位周法官的话，季宸宁想必不会坐视不理的。

真是难办！

祁父顿时感觉头疼起来，半晌还是给秘书吩咐下去了命令:“给周法官打个电话，问问他的意思。”

饶是知道这条路不好走，他还是硬着头皮要闯一下。毕竟女儿还在等着，他自然要多活动活动，用一切办法救人。

这次便先试探出态度，再上门拜访。

秘书依言拨了电话过去，那头倒是很快便接通了:“哪位？”

“周法官吗？”秘书下意识地看了一眼祁父，“你好，我们老总想要跟您谈一点事。”

“你们老总？谁？”那头有些疑惑，问出来的话颇有些不客气，秘书估摸着这主儿是在考虑自己最近接的几个案子里哪个涉及到了某某老总。

“我们老总姓祁。”秘书不得已只能自报家门。

“姓祁……”电话那头喃喃几句，好一会儿才似是恍然大悟了一般反问道，“有什么事吗？”

知道对方已经反应过来了，秘书的语气更客气了几分:“您看，我们什么时候方便见个面，我们老总有些事想当面跟您商量一下。”

“有什么事在电话里说就行了。”周法官似乎对这一套并不是十分感冒。他初露峥嵘的那一年接的案子不计其数，几乎每天都有人对他说这么同一句话。

“我们……”秘书为难地看了一眼祁父，在后者的眼神示意中把电话递了过去。

“喂，是周法官吗？”祁父语气很是温和，虽然没有面对季家人时的那么低声下气，但也可以称得上是和颜悦色，“我是祁菲的父亲，希望可以和你当面谈谈。”

周法官似乎是对这一套有些烦了:“你们开庭那天会出席吗？”

“我会出席，怎么了？”祁父对这个问题有些莫名其妙，既然季宸宁铁了心要告菲菲，那他那天的时候是一定会出席的。

“你不是要见面么，我这两天比较忙，那就法庭上见了。”

扔下这句话电话那头就直接挂断了，“嘟嘟嘟”的忙音从播放器里穿出来，祁父眉头狠狠地皱起来，用了大力气才扼制下自己心里的愤怒，感到心脏仿佛都跳停了一瞬间。

“总裁，你没事吧？”秘书吓了一跳，连忙接过他手中的电话。

“没事。”祁父摆了摆手靠在椅背上，感觉一阵疲累。季家这条路走不通，找法官这条路又被堵死了，他似乎已经无路可去了。

秘书不敢再多话，车内气氛一时凝滞下来，直到车子渐渐地放慢了速度，前面司机才小心翼翼的打破了沉默:“先生，秩序员局到了。”

祁父闭了闭眼，再次睁开时身体已经恢复了一些力气。他转头看了一眼车旁米色的大楼，以及楼上标坠的警徽和国旗，深吸口气从秘书帮忙打开的车门中下了车。

“况且。”他顿了顿，神色淡了下来，“程小姐是我请去照顾宸宁的，没想到差点出了事，我正愁怎么给她一个交代呢。”

满腔的恳求被这句话一堵，祁父登时闭了嘴。

“菲丫头是疏雨带进去的，两人在门口正巧碰见，可疏雨半路又被她妈妈有事给叫了回去，就没来得及阻挡这事儿。”

季北城叹了口气:“但宸宁依旧迁怒到了她身上，把她从公司逐回了学校。”

祁父叹了口气:“真没想到宸宁那么护着那小丫头，居然以杀人未遂的罪名把菲菲送到了秩序所！我今天来是希望季兄能替我做做宸宁的思想工作，让他饶了菲菲这一回。”

这下祁父是真的愣住了，在他看来季疏雨与这件事毫无关联，只是碰巧带祁菲进去了而已，没想到居然就被季宸宁迁怒了。

对自己亲妹妹都这么狠，把外人送进秩序员局似乎也是情理之中。

“总之这件事我是帮不上忙了，老祁。”季北城站起身，面色间有为难，有叹惜，“宸宁早就能独当一面，我已经做不了他的主了。”

“还有这种事？”他皱皱眉头，眼里闪过一丝怒气，“这宸宁也太过分了！我这就给他打电话，好好问问他！”

说话间他便要给季宸宁打电话，祁父心中一惊，只能硬着头皮阻止:“这就不用了，宸宁还在养病，让他多加注意休息吧。”